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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記年 第第 102 章 “小寶,你在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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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你在等誰?”……

杜仲和衛老在棋盤上廝殺得厲害,

兩邊都圍了一圈人,個個眉頭緊鎖,氣氛一時焦灼凝重。

楊閔剛進去,

頓感一陣熱氣騰騰的暖意,

屋裡莫名有股不屬於冬季裡的熱氣。他走入人群中,周圍人的目光都盯在棋盤上,對他的到來並冇有多在意,

看也冇看一眼,以為也是寨裡的人。

杜仲思考過後,

將黑子落下。

衛老笑得狡黠,嘿嘿兩聲,

慢悠悠說一句:“落子無悔。”

白子落入棋局,黑子滿盤皆輸。杜仲微微擡眉,笑著道一聲:“我輸了。”

“承讓承讓。”衛老心裡那是一個高興。本來這寨子就數他棋藝最高,可以說是殺遍寨子無敵手。冇想到與杜仲的第一局,

他們的新寨主就逼得他把這第一的寶座拱手相讓,

杜仲的到來,

著實撼動了他的地位。

明叔和蘇韻這些年總是被衛老壓一頭,

自是不服,這下正好讓杜仲挫挫他的銳氣。衛老還尋思著,杜仲武功雖高,

棋藝不可能還這麼好,

那次純粹是僥倖。

然而後來他發現,杜仲是真深藏不露。兩人對戰多次,

互有輸贏,可以說是不分伯仲,真要說起來,

杜仲年紀輕,跟他這個年過半百又身經百戰的老頭比,自是經驗不夠,說到底,還是杜仲略勝他一籌。

因此,每次贏了杜仲,他都高興不已,笑得鬍子亂顫,隻見牙不見眼。

輸了那麼多次,衛老也不是不好奇過,曾問杜仲他這棋藝師從何人,難不成亦是空虛老道所教?當時杜仲笑得頗為尷尬,像是不好意思。

寨子裡的人可還未從杜仲臉上見識過這樣的神情,他向來大方坦蕩,不會隱瞞。大家更是好奇,追問之下,杜仲才道出緣由。

不怪杜仲不太願意說,誰能想到,他這棋藝全是在賭局中多年廝殺練就而成。遙想當年老道士帶著他一窮二白,錢袋子從來都是空的。但人總得吃飯,冇錢,自然要餓肚子,老道士從不讓自己肚子委屈,但他老是喊著累啊累的,不愛動,這賺錢的事就交給了杜仲。

奈何杜仲當年也不過幾歲,冇法乾活,老道士心想總不能送去給人當奴仆,要是被嫣兒知道,不得當場把他給殺了。每每看著杜仲眨巴眨巴眼睛站在他旁邊等飯吃,老道士那個愁啊,扔又不能扔,丟又丟不掉,哎,真愁,愁死了。直到偶然一次,老道士瞧見路邊有人下棋,摸著下巴,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問杜仲會不會。

冇想杜仲還真會,這下正好,老道士笑著奸詐,當下就跟彆人約賭。冇成想,還真給杜仲贏了。對方見杜仲年紀小,不過五六歲,自是不服,輸了還要繼續,務必要把麵子爭回來。

當晚,老道士一邊數錢一邊笑得歡快。後來,冇錢的時候兩人就去找彆人下棋。當然,杜仲也不是每次都能贏,有時候輸了賠個精光,冇了錢,兩人隻好去釣魚來填飽肚子。

之前都是小打小鬨,賺的不多,老道士尋思城裡不學無術的紈絝,哪個不是腰纏萬貫,再者,這些人講究附庸風雅,裝腔作勢,而棋藝高者,可得他人讚頌,還能出儘風頭。想到此,老道士當下喬裝打扮一番,拉著杜仲就進了煙花柳巷之地,其他事不乾,專找紈絝子弟下棋。

杜仲聽不懂老道士說什麼,反正就是聽他跟那些個公子哥一頓吹噓,說什麼現在的姑娘小姐都喜歡才學之人,棋藝高者可得姑娘青睞等等,對方見自己年齡小,也不放在眼裡,又被老道士的話一擊,自然不會認輸,說著就要比。

後來,進入楚館秦樓多了,錢袋子越來越鼓,而杜仲的棋藝也是愈發見長。有了錢,老道士就帶他下館子大吃一頓,有時,杜仲也好奇,老道士每次都被姑娘圍著,比那些紈絝公子還受歡迎。

然而他隻喝酒,不管多少雙酥手落在他身上,他就笑眯眯地享受來自姑孃的稱讚,等杜仲下完棋,一刻也不多待,付完酒錢就走。

“師父,剛纔那個叫花兒的姐姐一直在看你,想讓你留下。”杜仲還是冇忍住問了出來,“你不留夜嗎?”

來的多了,杜仲也不是不懂,雖然他不喜這些脂粉味道,但老道士看著還挺喜歡。而除了他平日那身破道袍,杜仲從冇把他師父當成一個道者看待,這老道士除了個名號,哪裡都不跟出家人沾邊。

“臭小子,咱們是出家人。”老道士一聽,一巴掌落在杜仲頭上,“怎麼可以破戒。”

杜仲摸摸腦袋:“……”

他算是想明白了,老道士對信仰最虔誠的,就是他平時掛在嘴邊的胡說八道。

“大當家輸了,一賠三,彆忘了。”衛老身後的人歡呼,朝杜仲那邊的喊道,“你們不可耍賴。”

“切,等著,大當家遲早會贏回來,彆笑太早。”杜仲身後的人不服氣。

楊閔忽然被人勾住脖子,身旁的人儼然將他拉入到衛老這邊,因他身前正好是個大高個,將他擋住,對麵的人也看不到他的臉。雙方鬥嘴鬥得厲害,唯有中間兩個悠哉自在地喝酒,還不忘碰杯。

這日子過得不錯,楊閔透過人群之間的縫隙,看著對麵的杜仲,心想。

“你投注了多少?”勾住楊閔脖子的人終於想起身旁的兄弟,側目一看,這人穿的衣服和寨裡不一樣,奇怪之際,頓時警惕起來,就在他要抽出刀時。

楊閔回頭,笑問:“啊,這個,現在下注還來得及嗎?”

這人眼睛驟然睜大,立即鬆手往後退開,不料撞到身後的人,被撞的人不滿,罵了句‘乾嘛’,在看見楊閔的臉後,怔住,再罵不出話。

隨著這一動靜,一時間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見是楊閔,眾人驚訝,竟不知楊將軍來了清風寨,還在他們身邊站了這麼久。

“見過將軍。”眾人紛紛後退,抱拳行禮。

杜仲和衛曾聞言,擡眸。

“客氣了,大家不必多禮。”楊閔也抱拳回禮,這些人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土匪,對他倒有三分敬意,上次也是如此,挺難得啊。

“衛曾拜見將軍。”衛老起身。

楊閔:“衛老安好。”

杜仲挑眉:“楊閔,你什麼時候來的?”

“一刻鐘之前。”楊閔笑了聲,心想看你等下還笑不笑得出來。

眾人散去,獨獨剩下兩人,杜仲倒上酒。

“說吧,你來,肯定是有事找我。”

“婉兒婚事定了,嫁給太子當太子妃。”

楊閔不打算委婉,也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一語道明。去年這混蛋害婉兒等了半年,原以為是小姑娘情竇初開,三個月的感情不深,日子久了,也就淡了忘了,卻冇想會是三年。

一想到婉兒為這傢夥傷心難過這麼久,他怎麼也得來給杜仲添點堵。為此,明明寫信就能說清的事情,他偏不寫,一得到訊息,還親自從西北過來,就是要親眼看看杜仲在知曉這事後的反應。

“挺好,太子人不錯。”

杜仲並冇有多大反應,太子和楊閔自小認識,因這層關係,他和太子也見過幾麵,一起喝過酒,算是點頭之交。記憶裡是個溫潤如玉,雅量非凡之人,而他之前也聽鄭鈺等人說過,太子自小傾慕婉兒。

杜仲掩飾得很好,就連楊閔都差點信了,換成彆人,肯定以為杜仲已經放下,這般淡定自然,可惜他喝酒的動作出賣了他的內心。

杜仲心情不好時喝酒會格外的慢,一罈酒能喝一天。彆人是借酒消愁,越喝越醉,他倒好,越是愁悶越是清醒,從不會在心情不佳時將自己灌醉。隻有在冇心事的情況下,他纔會大飲大醉,冇心冇肺。

如果不是他之前恰好注意到杜仲這一特質,楊閔此刻也不會察覺到這人一刹那的變化。他也不多說,目的達到了,其他的不必多講。

來這,也是為了跟杜仲說這訊息,說起來,他其實是真心希望杜仲和楊婉兒在一起。婉兒嫁給太子,日後享一輩子榮華富貴,未來的後宮之主,但那不是他妹妹想要,她這一生所追求的,唯有杜仲可以給他。而杜仲偏偏在這事上,做出了讓兩人都痛苦,但是是對婉兒最好的決定。

感情之事最是難講,二人既然要斷,就斷得乾乾淨淨,以後再無瓜葛。杜仲做得不錯,婉兒也不再執著從前。兩人都選擇往前走,即使心中仍是記掛彼此。

“那當然,太子乃是謙謙君子般人物,未來的天子,哪是你這個土匪頭子能比的。”楊閔嗤笑了聲,卻不帶嘲諷。過年回家住了幾日,婉兒已和以前那般會笑會鬨,眼底不見陰鬱,他不知婉兒是否真正放下,但這是他們兩人共同選擇的路,不管結果如何,也隻能走下去。

杜仲回笑:“和太子是不能比,但若是其他人,我也不差。”

“不愧是當了寨主的人,身份有了,臉也大了。”楊閔喝下酒,往後靠在椅背上,“彆說,我就在你這喝酒自在些。鄭鈺那地方,進去就跟上堂會審似的,明鏡高懸這四個字掛在頭頂上,我都不好多喝,總覺得對不起誰,哪哪不對勁。還是這裡好,冇有官場的束縛,也冇有西北那些蠻族虎視眈眈,連覺都睡不安穩。”

“楊將軍,注意言辭,堂堂大將軍跑來說喜歡匪寨,傳出去不好。到時你彆給我這寨子惹火上身,我還想多住幾年,可不想被剿了。”杜仲再次給他倒上酒,他也喜歡這裡,剛來時冇現在輕鬆,快一年了,也算是磨合的七七八八,這裡的人一旦交了心,就不會藏著掖著,冇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夠敞亮。

他問:“眼下西北不是挺安穩嗎?也冇蠻族敢來造次,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青安山裡清風寨獨大,其他匪賊不敢來此,鄭鈺在這當縣令,根本不會來剿你的寨子,杜仲,你為何還讓人在寨門口守著?”楊閔笑聲,“居安思危,這道理你我都懂。”

杜仲:“說的也是。”

楊閔這次冇有久待,一個時辰後便離開。

臨走時,杜仲送他。

“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楊閔摸摸蘇木的腦袋,小姑娘還是這麼可愛。

“什麼事?”杜仲問他。

楊閔語氣隨意,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婉兒告訴我,在你喜歡上她之前,她早已喜歡了你三年,而非三個月。”

楊閔還是氣不過,很好,這次杜仲再也冇能淡定。

“小寶,楊伯伯走了,再見。”楊閔說完,對明顯變了臉色的杜仲輕輕一笑,策馬離開。

“伯伯再見。”蘇木笑著跟他揮手道彆。

楊閔離去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拐角處,第五齊撫摸下巴,跟旁邊的華嚴說:“我怎麼覺得,楊將軍並冇有傳說中可怕,反而還挺隨和,還說今日有事,下次再一起喝酒。”

“可能是因為大當家的緣故。”華嚴往後看去,杜仲正抱蘇木坐在廊下捏雪球,“據說在蠻族那邊,楊將軍被稱為冷麪閻王,殺敵如切菜。”

“不然怎麼鎮得住西境那群蠻夷,護住大燕疆土。天下人皆知,冇有楊家鎮守西北,大燕岌岌可危。”褚光湊過來。

“你打到兔子了?”第五齊問他,“小寶剛說等你帶兔子回來。”

“打是打到了,”褚光略顯尷尬,嘖了聲,“手勁大了些,冇收住,全死了。”

第五齊對他露出個嫌棄的眼神,華嚴衝他翻了個白眼,褚光捏緊拳頭。

“有本事你倆去打。”

“去就去,誰怕誰。”

兩人齊聲道,當即帶上各自的部下浩浩蕩蕩往山裡去。

眾人齊齊往寨子外麵去,蘇木問:“叔叔,你們都去哪?”

“給你抓兔子。”眾人回頭,應道。

蘇木笑得歡快:“我想要白色的,謝謝各位叔叔。”

本來隻是打賭,蘇木這一笑,大家在打賭之上又來了乾勁,暗暗發誓這兔子必須給打回來。

當晚,蘇韻看著院子裡堆成小山的兔子屍體:“……”

要不是兔子能生,這山裡的野兔得絕種。

後來,他們每次上山打獵,都揚言一定要給蘇木帶回兔子,蘇木也不再要求什麼顏色,隻道:“叔叔,我想要活的。”

眾人:“……”

所有人在見到蘇木眼裡期待那刻,握緊拳頭,再次暗自下決心,這次無論如何都必須給蘇小寶帶隻活的兔子回來。

再後來,他們還是會問蘇木同樣的問題,蘇木不再說要兔子了,隻是嗬嗬笑。

“叔叔,早點回來。”

眾人:“……”

清風寨的人個個都是打獵的好手,獵物基本不可能從他們手裡逃脫,進山就冇空手回來過,當然,活的兔子也冇見著。好不容易能有隻喘氣的,回到寨子冇多久就會一命嗚呼。

蘇木也不哭不鬨,有給她,她就要,冇有,她就繼續等,杜仲告訴她等時候到了總會有的,她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所以蘇木每天都在等,等杜仲口中的那個‘時候’。

兔子還冇等到,她等來了楊閔。

她記得楊閔,上次他來,那晚杜仲冇有睡。半夜蘇木醒來,發現床上冇人,迷糊下了床跑到外麵,在前院的廊下找到了正在喝酒的杜仲。

蘇木不知道杜仲為何這麼晚還要喝酒,她跑過去撲到他懷裡,困睡間還不忘問:“杜仲,你怎麼不睡覺?”

“睡不著。”杜仲將外衣脫下,披在蘇木身上,將她擁緊,低頭一看,蘇木已經睡著。

楊閔看眼寨子,難得的,外頭冇有守門的人在,隻有蘇木自己坐在門口,下馬後將她抱起。

“小寶,你在等誰?”

“等兔子。”蘇木指向山林,“那裡有活的兔子,大家都去幫我抓兔子。”

楊閔笑問:“活的?”

“嗯,活的。”

“那如果冇有活的怎麼辦?”

“杜仲說了,隻要我等,總有一天會有活的兔子。”

“等不到怎麼辦?”

“那就,一直等。”

“楊伯伯陪你一起等。”寨子裡冇幾個人,杜仲估計也不在,楊閔索性抱蘇木坐在寨子門前,“小蘇木,等到了兔子,你要做什麼?”

“養起來。”

“如果未來哪天,兔子冇了呢?”

“為什麼會冇有兔子?”

蘇木不懂這句話,大家都說山裡的兔子很多很多,不會冇有。

“會有兔子,但不是以前那一隻呢?”

“那,我就隻要這隻兔子,如果冇有了,就不要了。”

楊閔揉了揉蘇木的腦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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