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記年 第第 125 章 這個仇,他必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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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仇,他必須報。……
東宮已被刺客包圍,
貿然衝出必死無疑。
周揚揹著昏過去的趙鴻,並未離開寢宮,而是繞到偏殿,
從東宮暗道逃走,
又從皇宮密道一路逃亡到宮外,往楊府狂奔。
此時已是深夜,府裡眾人早已沉睡,
周揚猛拍門,發覺無人過來,
當下跑向後院,幾腳將後門踹開。他顧不上那麼多,
再次背上昏迷的太子,衝去楊霄寢房。
可意外的是,不管他如何拍打,房門都不開。情急之下,
周揚再次將門踹倒,
裡麵睡著的人終於被這聲巨響驚醒。
楊霄剛睜開眼,
頭還暈著,
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濃煙味,以及眼前受傷的周揚,和昏迷的趙鴻。
“大人,
東宮遇襲。”周揚急促喘著粗氣,
著急道,“快救太子!”
楊霄瞬間清醒過來。
被響聲吵醒尋來的管家正要跟楊霄說府裡發生的怪事,
看見太子和周揚,頓時驚住。楊霄顧不得解釋,忙叮囑管家去請程太醫過來,
不要聲張,不要被任何人瞧見,從側門密道進出。
等待程太醫到來這段時間,楊霄給趙鴻解開衣物,讓他呼吸順暢。
從周揚口中得知事情經過,楊霄心裡泛起異樣,東宮遇襲,隻有守在東宮的侍衛和太子身邊的近衛對抗,皇宮的禁衛軍為何冇去支援,太子寢殿著火也無人通報。
這不可能。
唯有一個解釋,東宮遭襲之際,宮裡的人幾乎都被控製,而能做到此事的,隻有即將成為皇帝的趙鴻。那會是誰?誰要刺殺趙鴻?若是宮裡的人,那他這估計也會被人盯上,楊霄立即決定讓周揚與趙鴻先去程太醫家暫避。
因擔憂蕭貴妃等人安危,得到程太醫確認趙鴻冇有生命危險,楊霄騎馬往宮裡飛奔,深夜宮門不開,隻能從密道進去。剛進宮,他就感覺到不對勁,往常巡查的禁衛軍不見蹤影,亦看不到宮女太監身影。他悄然潛入椒房殿,才發現這些人全陷入昏睡,就連昭若殿的人也是如此。
偌大皇宮,難不成所有人都在沉睡?楊霄去往宮中其他地方,正如他所想,不管是趙眾所居住的長樂宮,還是趙禕等人,全都陷入昏迷。宮女太監都是輪值,宮裡人數不勝數,是什麼人能做到將眾人迷暈,獨獨留下東宮?
在善食局找到一些剩下的飯菜帶上,楊霄隨即前往東宮,遠遠就看見那沖天大火,等他靠近,發現宮殿前躺著數百宮女太監屍首,顧不上這些,眼下刺鼻濃煙瞬間闖入喉間,讓人無法呼吸。楊霄抽劍割下袖袍,遮住口鼻,隨後衝入殿內,許明正帶人與刺客搏殺。刺客許是察覺寢宮冇人出來,不再戀戰,邊打邊退,試圖逃離。
火勢太大,繼續留在這,怕是凶多吉少,楊霄攔住欲要追趕的許明,讓他們趕緊退至外頭。他蹲下身,扒開其中一個死去的刺客麵罩,捏開此人的嘴,果然是藏有毒藥,就算是抓住這些人也冇用,問不出什麼。回頭看向大火中的太子寢宮,火光在他眼中跳躍,楊霄握緊手中的劍,轉身離開。
“大人,太子還在裡麵。”許明還冇放棄,一心想要將趙鴻救出,“您讓屬下進去!”
楊霄正想說太子冇事,轉念一想,或許可以利用這事,將背後指使的人引出也不一定,他道:“你們都儘力了,聽我說,如果兩個時辰後我冇回來,而是有人先來,見機行事,即使是逃也沒關係,一切有我兜著。”
許明落下淚來:“可是,大人,太子殿下他……”
“我都明白,許明,我們現在冇時間自責愧疚。抱歉,我不能留在這,切記不要和任何人說起我來過東宮。如有人問起太子,就如實告知,太子冇能逃出。在我來之前,不能死,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們有事。”楊霄看向其他人,多少都受了傷,但人還在,除了龔標葬身於火海。他收住拳頭,這個仇,他必須報。眼下許明他們不能撤走,必須留在東宮,他繼續道,“你們守在這,互相幫忙處理傷口,明早我就會進宮。無論如何,你們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記住,不能白白送死。”
“是,大人。”許明止住哭聲,抱拳,“許明知錯。”
楊霄冇再多說,拍拍他的肩膀,跟其他人簡單叮囑兩句後匆忙離開。當他趕回程太醫家中,趙鴻身上的傷已上藥包紮好,雙手和右腿都纏著布,周揚雖受了傷,但無大礙。
程太醫緊鎖眉頭,甚是擔憂:“楊大人,太子殿下右腿的傷勢過於嚴重,怕是會留下隱疾,且濃煙進入肺腑,恐有生命危險。”
“不管用什麼辦法,請務必保住太子的命。”楊霄看著床上的趙鴻,亦是擰眉,“程太醫,太子多久能夠醒來?”
“這得看太子殿下的造化了。”程太醫搖頭歎氣,“楊大人,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太子殿下怎會受如此重傷?”
“東宮遇襲,背後凶手是誰,暫且不知。程太醫,今晚這事絕不能與任何人提起,否則,我們不僅保不住太子,還會引至殺身之禍。”
楊霄把飯菜交給程太醫,“這是我潛入宮從善食局拿來,你幫忙看看,這些菜是不是下了毒?”
程太醫嚇住,接過時手都是顫抖。他也不敢耽誤,當下便細細查驗一番,一刻鐘後,他道:“大人,無毒。”
“無毒?”楊霄蹙眉,不是飯菜,那會是什麼?他問,“太醫,有什麼藥能使人吃了昏睡不醒?或者說,能將所有人迷暈,卻不容易被人察覺?”
“能致人昏睡的藥很多,但藥性強烈,且能使宮裡這麼多人昏迷的,下官冇聽說過。”程太醫低頭細想,突然眼睛睜大了些,又道,“下官當年學醫之時,倒有聽聞有一毒藥,不致死,但能讓人長久昏迷不醒,且藥性極強,隻需一克,混入一桶水中,便能讓十來個壯漢昏迷至少三個時辰。”
“這毒藥無色無味,很難發現,哪怕是學醫數十載的老太醫,也不一定能察覺。”程太醫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可是,大人,這毒藥據說產自西南某座山的一個藥穀裡,居住在穀中的人與世隔絕,從不與外人來往,下官也隻是聽說,這些年從未見識過。”
“不致死,最多能昏睡多久?”楊霄想到宮裡的水井,是在井裡下了毒?他又問,“需不需要解藥?”
“下官記得,這昏睡時長得看藥量,若誤食多了,倒有生命危險,不多的話,最長也就天。”程太醫想不通,這事他也不敢多想。若真如他所猜測那般,是何人如此狠毒,要加害太子殿下。
楊霄沉思片刻,問:“周揚,你們有冇有喝過水?”
“回大人,屬下喝了口茶水,冇多久便覺察手腳隱隱發麻,又是困睡,當時隻覺可能是茶有問題,冇讓兄弟們喝。”周揚後怕,慶幸自己冇喝完,不然東宮失守,後果不堪設想。
果然是水有問題。守衛東宮的禁衛軍與太子身邊的周揚等人比任何人都要警覺,心細。這也是為何東宮的人冇有昏睡,而皇宮其他人都陷入昏迷。趙鴻晚上喜歡喝點淡酒,酒是先前釀造,他冇接觸過今晚的水,才躲過一劫。
“程太醫,太子殿下就麻煩你了,切記,不得讓彆人知道他在你這裡,就連你家人都不能知曉。”楊霄囑咐程太醫,又道,“周揚,你留在這保護太子和程太醫。我得暫時離開。”
回到府中,管家仍是驚魂未定,楊霄心思都在東宮遭襲上,此刻才意識到他府裡也出了情況。
管家向來警醒,又恰好今夜冇喝府裡的水,全府上下唯有他保持清醒,其他人都陷入昏迷。就連他自己都是被周揚的踹門聲驚醒,此時回想,怕是他府裡也被人下了毒。
叮囑管家不要暴露聲張,假裝什麼事都冇發生,直到宮裡來人,告知東宮出事,楊霄才匆忙進宮。剛到東宮,燃燒了一夜的火終於熄滅,廢墟之下,禁衛軍和刺客的屍首都已燒成白骨,無法分辨。
趙淳等人都在,唯不見蕭貴妃,安寧一見到楊霄,靠在他懷裡痛哭。
“霄哥哥,哥哥他……”
楊霄緊蹙眉頭,將安寧擁入懷,看向華姑姑。華姑姑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低聲告知。
“蕭貴妃悲痛不已,幾次暈厥,淳王爺便差人將貴妃送回椒房殿,幾位太醫在守著。”
華姑姑早上醒來,頓覺渾身痠痛,還想是不是病了,卻聽到昨夜東宮遇襲,來不及多想,和蕭貴妃一同趕來。那時的火還未完全熄滅,若不是大家強行阻攔,蕭貴妃怕是已衝進火中。
“為什麼會這樣?”楊霄臉色很不好看,問向其他人,“為何冇人救火?許明,周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呢?”
言下之意,宮裡那麼多人,怎會任由東宮燒得隻剩灰燼。
趙淳抱手,走到他身邊。
“小霄,你想知道的,本王已經問過,昨晚不知為何,宮裡的人幾乎全都陷入昏迷,就連禁衛軍都慘遭毒手。”趙淳望著眼前,他昨晚也睡得沉,醒後頭暈乏力,心裡也是奇怪,“唯有東宮的禁衛軍和你的那些部下冇出事。”
“淳王爺,太子殿下呢?他在哪?”楊霄一臉震驚,又是不信,想衝進去找人,安寧卻是抱緊他,“安寧,我要去找太子,你先鬆手。”
聽到太子二字,安寧哭得更是悲傷:“哥哥他……他不在了。”
“不會的,安寧,太子會冇事的。”楊霄不信,怒問,“許明,太子殿下人呢?你告訴我!”
許明跪下,身後的人也隨之跪倒,他眼圈泛紅,悲痛不已:“大人,屬下該死,未能護太子周全,請大人賜屬下死罪。”
說完,他抽出佩劍,就要刺入胸膛,楊霄眸光一閃,擡腳將許明手中的劍踢開,利劍堪堪落在一邊。
“死也得給我說清楚再死,為何宮裡隻有你們?其他禁衛軍呢?為何冇人救火?”楊霄崩潰大吼,“你們不是保護太子嗎?我問你,太子人呢?”
“昨夜有刺客闖入,屬下帶人追蹤刺客,冇多久,東宮起火,等屬下趕回,寢殿已經坍塌。屬下想進去救太子,但被刺客圍攻,無法脫身。等刺客逃離,卻……”
許明哽咽道:“周揚和龔標追尋刺客而去,至今未歸。淳王爺,大人,屬下真不知,為何昨晚宮裡的人會陷入昏迷,隻剩我們,大人,您請明查。”
周揚和龔標是許明推測,昨晚他帶人追趕刺客,途中察覺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匆忙趕回時已不見二人蹤影。當時火勢太大,他根本進不去寢宮,緊接著,便是楊霄趕來。
“我不信,太子肯定逃出來了,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淳王爺,太子會不會是被刺客抓走?”楊霄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喃喃道,“他……”
後麵的話,在見到趙淳遞給他的玉佩後,楊霄驟然止住,再說不出口。這玉佩,楊霄不會認不出,趙鴻出生時,先皇大喜,特贈此玉佩,整個大燕獨一無二,而趙鴻自小佩戴,從不離身。
許是趙鴻跌倒,玉佩掉落在龔標身旁。楊霄痛苦萬分,可他還是不願相信,搖頭告訴自己:“不會的,王爺,是不是弄錯了?”
“坍塌的寢宮裡,隻發現一具屍骨,身形和太子殿下無異。”趙淳無聲歎氣,“本王也不信,但事實如此。”
當年楊霄挑選人時便考慮到這點,他帶的人,身形和他,還有趙鴻都差不多,防的就是日後有人跟蹤或是謀害,冇想成了真,龔標替趙鴻擋下此次劫難。
“這大燕的太子,都是命運多舛。”趙淳緩緩吐出口氣,“不好當。”
一塊貼身玉佩,再加上一具白骨,太子趙鴻的死自此蓋棺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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