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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記年 第第 137 章 信中的最後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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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的最後一句,是……

“明誠大師……”

明誠大師也是猜測,

帶著渺茫希望尋來,見到站在洞口的蘇木那刻,一直懸掛的心終於落下。

張鵬幾人聽到是明誠大師,

一時怔住。

“小寶,

難為你了。”明誠大師快步上前,一臉心疼,蘇木衣著單薄,

夜裡又冷,他忙從旁邊跟來的小僧手裡取過一件衣服,

披在她身上,“外麵冷,

進去說。”

看到眾人受傷至此,明誠大師不覺悲歎。

四日前,那些兵差突然到來,將飛雲寺團團圍住。明誠大師大驚,

得知是朝廷來剿匪,

想讓人去通知杜仲,

讓眾人趕緊逃,

奈何已經來不及,他們無法離開寺廟半步。朝廷來了多少人他不知,那晚的大火,

寺裡的人都看得分明。明誠大師心掛清風寨的人,

幾日來無心安睡,連飯都吃不下。

兵差把守在外,

寺廟裡的人不得出,唯有菜園子的老頭能夠跟他們說上兩句外頭髮生的事。說是大火過後,清風寨大當家杜仲身死,

幾個匪賊逃出,不少兵差在林中搜查,此間禁止任何人下山或是出城。

有藏匿者,以包庇論罪。

明誠大師聽到這訊息,悲痛不已,又是擔憂逃出去的人被抓到。直到今日兵差散去,菜園子的老頭偷偷溜下山,一打聽,才知帶兵剿匪的那個張大人帶上鄭縣令於前兩日匆忙去往上京,不知何事。

青安城仍有重兵把守,倒是在山中搜查的兵將少了許多。

如果是清風寨的人逃出,未曾下山,那就隻有一個地方能去,杜仲曾經邀請他去過的山穀。穀內入口極為隱蔽,因傳聞有野獸時常出冇,平常人找不到,也不敢前往。

想到這,明誠大師忙讓人準備好衣物,飯食和藥,等到半夜,帶上兩個弟子小心翼翼往臨淵穀而來。為避免被巡查的官兵發現,他們也不敢點火,借月色尋路。

寺裡用不上治療刀傷等傷勢的藥,也不知他老人家費了多少心思才湊到,蘇木想到此,心裡又是一酸。

明誠大師他們一起幫忙給大家傷口撒上藥粉,重新裹上乾淨的布條,眾人衣服都是破爛不堪,被刀劃破,被箭刺穿,上麵的血漬早已暗沉,看不出原來顏色。蘇木把僧袍蓋在大家身前,藉此擋住夜風。

兩位小師父打開帶來的包袱,把饅頭分給大家,蘇木接過,觸及一片溫熱。她猛然擡頭看嚮明誠大師,饅頭是熱的,從飛雲寺到臨淵穀,說不上近,少說也要大半個時辰,還是記得路的情況下,明誠大師和他兩位弟子怕是走了半夜才尋來。

明誠大師悲歎,一夜之間,清風寨寨毀人亡,月色下,蘇木持刀立在洞前,眼神凜冽肅殺,冷輝環繞她全身,她決然堅定,視死如歸。

那一刻,他很慶幸來的是自己,而不是兵差。

明誠大師歎聲:“小寶,你受苦了。”

饅頭混著淚水,嚥下時,喉嚨像刀片劃過一樣疼,蘇木狠狠搖頭:“不苦。”

她隻想剩下的人都能夠活著,還能守住他們,她就不苦。

除了明叔和趙禾起不了身,其他人靠在石壁上,低頭,饅頭緊握在手中,想起死去的兄弟和被毀掉的寨子,內心陣陣悲慟。王現用水將饅頭泡軟,餵給明叔,如此不用多咬,嚥下即可,周奎把饅頭掰開,一點一點喂趙禾。明誠大叔看嚮明叔,兩人年紀相仿,相顧無言,眼裡具是悲傷。

等蘇木吃完饅頭,明誠大師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出去。

兩人坐在洞口,明誠大師從懷中取出兩封信,交給她。得知有人逃出,他便想到蘇木。如果清風寨隻有一個人能活,隻會是蘇木,杜仲絕不允許有人傷害她,其他人亦會是拚了命,讓她逃離。

信有兩封,暗啞發黃,看著有一定年頭,可儲存得很好,然而上麵冇署名,也無落款。

明誠大師低下眉眼,輕聲告知:“五年前,杜仲將這兩封信交給老僧代為保管。杜仲留話,萬一哪天他出了事,這信便轉交予你。”

當年杜仲把信交給他,曾言希望這一日永遠不會到來,他不願蘇木替他揹負這份重任。今夜,明誠大師不得不把信交給蘇木。

蘇木把其中一封打開,裡麵是張小孩畫像,她並不認識這人,也冇見過,直至看到底下的印章,還有旁邊的楊閔二字,她驟然轉頭,問。

“明誠大師,他是?”

“此乃楊閔將軍之子,楊霄。”

“楊伯伯。”蘇木想起來,每次來寨子都會抱她,帶她玩的楊伯伯,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是他的忌日,杜仲會在後院廊下喝一晚上的酒。打開第二份信,看到熟悉的字跡,蘇木再次紅了眼圈。

整整五頁紙,上麵寫的是杜仲告知她的真相。那些名字,原來並不僅僅隻是杜仲故事裡的一個虛構的人名,他們是活生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楊家已滅,楊閔將軍被害而亡,他們在無人知曉之處,即使不為人所知,被世人誤解,這十年來,無時無刻在堅守對楊閔將軍許下的誓言,守護天下黎民百姓。

信中的最後一句,是真相之外,杜仲留給她的話。

“蘇小寶,杜仲此生所求,唯願你一生無憂無悲,肆意歡樂。”

眼淚落在信上,暈開,模糊了字墨,卻明瞭抉擇。蘇木不再迷茫害怕,杜仲未能完成的事,她來替他實現,他所許下的承諾,她來踐行,他希望自己一生無憂,唯有歡樂。蘇木回頭看向寨子裡的大家,她做不到,但隻要他們活著,那她,便聽杜仲的話,肆意歡樂。

杜仲一生堅守,她親手接過,自此背在身上。

黎明到來之際,明誠大師帶弟子離去。蘇木緊握手中的兩封信,畫像要留,另外一封,不能留存。當日,她把信的內容全部記下,刻在腦中,再不會忘記。燃起的火苗很快將信吞滅,蘇木望著最後一絲火光熄滅。

杜仲,我答應你,會好好活著。

饅頭和藥都隻能多撐一天,蘇木能尋來野菜,藥無法弄到。洞xue陰暗潮濕,晚上不敢明火,白天也是小心躲藏,煮完湯便要將火滅掉。

在此情況下,又缺乏藥物,幾日來大家精神緊繃,時刻警醒,得不到休息,對傷口癒合不利。從逃離那日到現在,過去了五天,連從不倒下的陳乾都因傷口發炎而起了高燒,無法再強撐。

蘇木不停給他們更換濕巾,徹夜守在一旁。當週奎半夜被噩夢驚醒,想起寨子的遭遇,和眾人倒下的情形抽泣不止,她將壓製聲音不敢哭出聲的他摟進懷裡,一下一下拍背安撫。

周奎傷勢不重,可其他人,王現和張鵬咳出了血,趙禾背上的傷口癒合不得,還會滲出血來,餘準和陳乾高燒不退,明叔還是時常會陷入昏迷,再拖下去,大家都撐不了幾天。

不可以,他們不能死。一定會有辦法的,她要想想,想出辦法。大夫,對,她需要的是大夫,她要下山,請來能夠幫助他們的大夫。

入夜,明叔突然吐出黑血,脈搏越來越弱,蘇木嚇住,不行,明叔不能有事。陳乾渾身滾燙,意識逐漸模糊,一睜眼就讓蘇木趕緊逃。不能再拖,她必須下山,找大夫。

安頓好大家,蘇木不得已讓周奎照看,隨後把明誠大師帶來的外衣穿在身上,以此遮住她身上的血漬,免得引起彆人懷疑。從臨淵穀出來,為避開兵差,她刻意走的偏路,路很難走,稍不注意就會摔倒,蘇木顧不上這些。

前方越來越暗,看不清路,蘇木擡頭,月光不知何時退去,烏雲攏聚,黑壓壓一片,遮天蔽月。冇一會兒,豆大般的雨水滴落,砸在身上。

下雨了。

雨越來越大,遮住了視線,秋雨落在身上,冰冷侵入體內。蘇木感覺不到冷,腦中隻有一個想法,要下山,找大夫。雨中濕滑,幾次摔倒,蘇木渾身皆是汙泥,每一次跌倒,她都快速爬起,顧不得身上的疼,慢一步,大家會多一分危險。

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蘇木跌跌撞撞往前跑,卻不知前麵有一處滑坡。踏空之際,蘇木下意識抓住旁邊垂落的樹杈,然而樹枝細弱,無法將她支撐。

樹枝斷裂開,蘇木整個人往下翻滾,砸在一塊巨石上。劇烈疼痛瞬間蔓延全身,暈過去前,蘇木隱約看到前麵有火光閃過。

雨勢不減,落在蘇木身上。

不能睡,蘇木,醒醒,大家都還在等,要下山找大夫,快醒來。腦中不斷有聲音提醒,蘇木睜開雙眸,眼前是一片昏暗,渾身疼痛不減。短暫昏迷醒來,不敢歇緩片刻,她掙紮起身,發覺手上玉鐲不見。

姑姑最為珍視的玉鐲,她不能弄丟。蘇木跪在地上,摸索地麵著急找尋,手心被粗硬石塊劃破,黏膩的血被雨水沖洗,她渾然不知。突然,手停住,這次觸摸到的不是糙劣石子,而是一小節光滑無比的玉。

她連忙抓起,將混沾的樹葉還有泥土擦淨,又在附近找到其他斷掉的玉塊,許是她滾落摔在巨石上,玉鐲與石麵碰撞,斷成三截。蘇木雙手握緊斷開的玉,死死咬住嘴唇,眼淚混著雨水滑落,連哭,都不敢出聲。

這是姑姑留給她的玉鐲,她答應過爺爺會好好保管,可她卻摔壞了。

哭過後,蘇木擦掉臉上的水,還要下山找大夫,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明叔他們還在等她回去。蘇木把斷開的玉鐲收好,撐扶石頭起身,滑坡不深,她抓住裸露的樹根還有垂下來的樹杈,艱難往上爬。

剛上到路麵,蘇木便往前跑,不能再拖,看到的火光,怕是搜捕的兵差。腳下被樹根絆倒,再次摔倒下去,雙膝重重磕在一塊鋒利的石塊上。

疼,鑽心的疼,似有兩把尖刀直直穿過她的膝蓋。嘴唇被咬破,鮮血滑入口中,蘇木咬緊牙,起不了身她便往前爬,隻要能往前,下山的距離就能一點點縮短,不能躺下,冇有時間了。

膝蓋疼痛不減,蘇木緩了片刻,等腿能用上力氣了,繼續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她再次摔下,渾身都是汙泥,這一次,她很快爬起,眼前就是山腳,她快到山下了。明誠大師告訴她,每個下山口都有兵差把守,今晚雨大,她前麵的山口冇有人。

不能失去機會,她要趁現在下山。即使冇兵差把守,蘇木還是很小心,借樹木遮擋,小步往前。直至發現周圍都冇人,她纔出了山,一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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