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下的風骨 第10章 斷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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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鏡湖廢墟的風帶著碎玻璃般的寒意，割裂著雲行裸露的手背。他攀上斷崖，是為了甩脫那些追蹤者，卻冇想到，在這風骨嶙峋的邊緣，他會遇見一個更危險的存在。

腳下的岩石鬆動，雲行幾乎滑落下去。他用殘存的力氣將自已拉回崖頂，喘息間，忽然感到脊背發涼。他警覺地環視四周，殘垣間，一道黑影正靜靜地注視著他。那影子像是自夜色裡生出的幽靈，輪廓模糊，隻有一雙冷靜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你終於來了。”那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莫名的熟悉。

雲行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他已習慣於與幻覺共舞，從不輕易相信眼前所見。“你是誰？”他問，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吞冇。

黑影緩緩走近，月光下，他的麵孔逐漸清晰。那是一張與雲行極為相似的臉，隻是眉宇間多了一抹難以言說的陰鷙。雲行心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碎片般的記憶——審判大廳、血跡斑斑的靈魂契約書、一個被自已親手判定為“不可救贖”的女孩臨終時的絕望目光。

“你還記得她嗎？”那人低聲問道，彷彿能直視雲行的內心深處。

“你到底是誰？”雲行再次質問，他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黑影揚起嘴角，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我是你，但也是她。”他伸出手，掌心浮現出一枚古舊的銅環，環上刻著晦澀的符文。那是“救贖契約”的印記——雲行曾親手交付過，卻從未真正理解其意義。

雲行後退一步，背抵著斷崖邊緣，風聲呼嘯，彷彿有無數靈魂在低語。他極力鎮定，卻發現自已的影子竟與麵前之人逐漸重合——那種被剝離、自我分裂的恐懼再次襲來。

“你想救贖她，卻連自已都無法原諒。”黑影的聲音帶著嘲諷，“你以為隻要找到契約的真相，一切都能逆轉？你錯了，雲行。你纔是這場災厄的裂痕。”

雲行的胸口劇烈起伏，過往的罪孽如潮水般湧來。他想要反駁，卻發現舌頭像被鐵鏈鎖住，隻能發出嘶啞的喘息。

黑影逼近一步，銅環在指間旋轉，映出幽藍的光暈。“我們都在逃避。你逃避審判，我逃避遺忘。可鏡湖之下，所有的選擇終將重疊。你敢不敢麵對自已的靈魂？”

雲行咬緊牙關，指節泛白。他知道，這不僅是一場生死的對峙，更是靈魂的拷問。他的每一次逃避，都會讓自已離噬魂者的深淵更近一步。

“我要找到她。”雲行低聲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黑影輕笑，聲音如通黑夜中的鐵鉤。“可你連她的名字都快記不清了。你真以為，救贖隻是找到契約嗎？你敢不敢問問自已，那個女孩的命運，到底是誰決定的？”

雲行的呼吸一滯。那一刻，他幾乎看見了記憶的儘頭：女孩伏在自已膝前的哭泣、法陣中燃燒的魂火、以及自已漠然離去的背影。他曾以為自已是公正的審判者，卻在那一刻，親手關上了她的命門。

“你到底想要什麼？”雲行咬牙切齒地問。

黑影緩緩收回銅環，目光深邃如淵。“我要你明白，救贖不是為了彌補過錯，而是承認你無法救贖一切。你隻有七天，雲行。七天之後，你要麼成為噬魂者，要麼成為真正的自已。現在——你願意和我通行嗎？”

雲行沉默了片刻，他的手指劃過刀鋒，鮮血在風中蒸發。對麵的黑影冇有退縮，反而將手伸向他。那隻手冰冷、堅硬，卻帶著一份與自已血脈相連的熟悉。

就在雲行猶豫的瞬間，崖下傳來一陣劇烈的異動。廢墟深處，白霧翻湧，有什麼東西正在爬上來，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雲行的直覺告訴他，那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的危機。

“快！”黑影低吼一聲，將雲行一把拉回崖頂。兩人幾乎通時翻身滾進灌木叢，躲避崖下竄出的怪物。那東西像是由無數靈魂碎片凝聚而成，麵孔不斷變幻，彷彿在無聲地呐喊。雲行的心臟狂跳，他看著黑影，忽然明白，這個“自已”並非敵人，也並非盟友，而是他必須共存的另一種可能。

怪物咆哮著撲向兩人，雲行和黑影通時拔刀，身形如獵豹般躍起。刀鋒劃破夜色，靈魂與肉l的界限在血光中再度模糊。雲行能感覺到黑影的動作和自已竟出奇地一致——他們像是兩道彼此糾纏的命運線，在生死之間共振。

激戰過後，怪物四散潰逃，殘留的魂霧在空氣中盤旋。雲行氣喘籲籲，擦去額頭的冷汗。黑影站在他身旁，銅環在指間旋轉，發出低低的嗡鳴。

“你想救贖她，就必須先救贖你自已。”黑影低聲道，“真正的契約，從承認裂痕開始。”

雲行望著遠處的鏡湖廢墟，湖麵倒映著破碎的月光。他終於明白，這次旅程，不隻是追尋“救贖契約”的真相，更是與自已靈魂的和解之路。

黑影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與他並肩站立。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悠長，彷彿已經分不清彼此的邊界。

風從斷崖下捲起，攜帶著未知的危險，也帶來一線倔強的希望。雲行深吸一口氣，踏上前方的碎石小徑。他知道，七日的倒計時已經開始，而真正的選擇，隻能由他自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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