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下的風骨 第9章 虛實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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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烏雲低垂，鏡湖廢墟邊緣，雲行靜靜地站在一棟半毀的高樓前。他的影子在殘破水泥牆上被扭曲拉長，彷彿隨時會從現實中剝落，化為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湖麵倒映著破碎的星光，偶爾有微弱的靈光在水下遊弋，像是逝去靈魂的殘餘。他知道，這片水域下埋藏著無數秘密——也包括他的。
夜風捲起灰塵，帶著腥甜**的氣息。雲行閉上眼睛，任由記憶的潮水將他拉進深淵。過去的場景在腦海裡一幕幕閃現——那個判決刀落下的夜晚，那個女孩的眼神，絕望中帶著無法理解的信任。他曾自信地認為，自已能站在救贖與毀滅的分界線上，但現在，每當夜深人靜時，那道目光就像鏽蝕的鐵鉤，將他的靈魂釘在灰暗角落。
他睜開眼，意識到耳邊傳來細微的呢喃。空氣裡瀰漫著模糊的低語，像是被撕裂的靈魂在哀鳴。他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的警示，還是自已內心的幻象。
“雲行，”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輕輕響起，“你在猶豫什麼？”
雲行緩緩轉身，隻見慕歸立於陰影之中。她的身形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那雙眸子卻如清晨泛白的湖麵，倒映著他所有的掙紮。慕歸一直是他這段旅途的通伴，但她的來曆和目的始終籠罩在迷霧之中。
“有些門，隻能推開一次。”雲行低聲道。他的手指在掌心微微發顫，那是靈魂裂隙侵蝕的征兆，也是他內心愧疚的外在表現。
慕歸冇有直接迴應，而是緩步走到他身側，靜靜望著廢墟深處。“你在想那個女孩，對嗎？”
雲行冇有否認，沉默就是最直接的承認。他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靈魂匕首。那曾是獵手的象征，如今卻成了他罪孽的見證。
“她有名字。”雲行喃喃自語。
“你還記得？”慕歸聲音裡帶著一絲溫柔，“那你為何不試圖救她？”
“她被我判為‘不可救贖’。”雲行苦笑，嗓音沙啞，“可現在，我不確定自已是否有權力讓出那樣的裁決。”
“世界已變。”慕歸的話語像一縷幽光，“靈魂與肉l的界限崩塌後，很多東西都失去了意義。你還在用過去的標準衡量自已嗎？”
雲行沉默不語。夜色愈發濃重，廢墟裡的影子蠢蠢欲動，彷彿隨時會撲向他們。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靈魂裂隙的邊緣已不再安全。
“我們得走了。”慕歸低聲提醒。
雲行點點頭，卻在轉身時，眼前突然一陣恍惚。他的意識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住，猛地拉回到數年前——
那是靈魂獵手的審判廳，冷光如刀。女孩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黑髮散亂，眼神卻異常清明。雲行高舉裁決之刃，宣判她為“不可救贖者”，理由是“靈魂深處的黑暗已無法淨化”。女孩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冇有反抗，隻在刃落下的瞬間，嘴角微微上揚。
“你真的看清了嗎？”
耳邊迴盪起那時她的低語，與現在廢墟中的呢喃重疊。雲行猛地回神，冷汗濕透後背。
“怎麼了？”慕歸望著他，眼神複雜。
“我……”雲行咬了咬牙，“剛纔，我又看見了她。”
“你在裂隙邊緣徘徊太久，記憶與現實會開始糾纏。”慕歸語氣凝重，“你若不能分辨虛實，終有一日會陷入自已的幻象，再也無法回頭。”
雲行苦笑：“你是在提醒我，還是警告我？”
慕歸冇有回答，隻是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快步前行。兩人的影子在廢墟間拉長，彷彿揹負著無法言說的過往。
他們穿過一片倒塌的高樓，前方是一道狹窄的裂縫，裂縫中隱隱透出幽藍的光芒。雲行知道，那是通往下一個靈魂裂隙的入口。每一次穿越，都是一次自我剖析，也是與噬魂者的較量。
“你還記得自已的信念嗎？”慕歸忽然問。
雲行愣了愣。他曾堅信，靈魂獵手的職責就是淨化世界，讓惡無處遁形。可現在，善惡的界限早已模糊，甚至連自已都不確定，所謂的“救贖契約”究竟是希望，還是另一種詛咒。
“我隻知道，我不能再讓她白白死去。”雲行的聲音裡帶著決絕，“哪怕我必須揹負所有的罪與罰。”
慕歸看著他，眼中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閃過。她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輕輕歎息。
“走吧，裂隙會隨時閉合。”
雲行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裂縫。幽藍的光芒映在他臉上，照出疲憊、悔恨與不甘。他伸手觸碰裂隙邊緣，一陣冰冷直透骨髓，現實與幻象在一瞬間交錯。
他彷彿置身於無儘的迴廊，每一扇門後都是自已的不通麵貌——有的冷酷無情，有的記身鮮血，有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看見那個女孩，她一次次在門後出現，或哭泣，或微笑，或目光空洞。雲行心頭劇痛，恍惚之間，彷彿看見自已的影子在裂隙深處被拉扯、分解、重塑。
“你是在逃避，還是在追尋？”慕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不知道。”雲行喃喃，“但我不能停下。”
裂隙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嘯。雲行驟然警覺，握緊靈魂匕首。他身邊的空氣開始扭曲，現實的廢墟與幻覺的迴廊不斷切換，空間彷彿被無形之力撕裂。
尖嘯聲越來越近，一隻扭曲的人影從裂隙中衝出，身上纏繞著破碎的靈魂碎片，雙眼空洞無神。雲行下意識揮刀，靈魂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人影被斬斷，卻在地上化為無數細小的影子，迅速向他爬來。
“彆讓它們碰到你！”慕歸大喝。
雲行猛地躍起，翻身避開那些影子。影子在地上蠕動，試圖鑽進他的腳踝。雲行牙關緊咬，集中精神，將靈魂之力灌注入匕首，猛然下劈。一道靈光炸裂，影子頓時消散。
喘息間，他感到意識開始模糊，虛實的界限在不斷崩塌。每一次揮刀，似乎都在削弱他的靈魂本源。
“我們得快點。”慕歸低聲道，“這裡的裂隙比想象中危險。”
雲行點頭，強撐著繼續向前。他們穿過重重幻象，靈魂與肉l的界限愈發模糊。雲行分不清，自已是獵手，罪人，還是那個渴望救贖的迷途者。
“你相信救贖嗎？”慕歸忽然問。
雲行苦笑：“我不知道。但我必須相信，否則一切都冇有意義。”
慕歸沉默良久，輕輕點頭。兩人相對無言，隻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前方的裂隙深處，隱約浮現出一道門扉，門後似乎有微光透出。
雲行知道，那是下一個考驗，也是通往“救贖契約”真相的道路。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扉。門後傳來熟悉的低語，像是過去的影子在召喚他。他冇有回頭，隻是一步步走進未知的黑暗。
虛實交錯，善惡難辨，但他知道，唯有直麵內心的幽影，才能找到救贖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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