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界牢籠 第5章 守鏡人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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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洗手間那驚魂一夜後，401宿舍的氣氛發生了微妙而根本的變化。那層將林清俞隔絕在外的、由沉默和秘密織就的薄紗被徹底撕破。超自然的存在不再是模糊的傳聞或個人的錯覺，而是成了兩人之間沉重且無法迴避的共通現實。
陽光再次灑記宿舍，驅散了夜的陰冷，卻無法完全驅散縈繞在兩人心頭的寒意。林清俞依舊會下意識地避開所有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表麵，總覺得那平靜的反射之下，潛藏著無儘的危險。而蘇樂伊，似乎也卸下了一部分刻意維持的偽裝，她的蒼白和沉默不再僅僅是性格使然，而是長期揹負巨大壓力與隱秘的痕跡。
“你……還好嗎？”早上，蘇樂伊看著林清俞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輕聲問道。她的關心依舊顯得有些生硬，但比起以往的完全疏離，已是天壤之彆。
林清俞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苦笑一下：“不知道……就是覺得，看什麼都覺得不對勁。”她指了指窗外一輛汽車的漆黑車窗，“總覺得那裡麵會突然冒出什麼東西來。”
蘇樂伊理解地歎了口氣：“這是正常的。一旦‘認知’被打破，世界在你眼中就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她走到自已的衣櫃前，猶豫了片刻，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已經被捲進來了，知道得多一些，或許比一無所知地麵對危險要稍微好一點。”
她打開衣櫃最底層的抽屜，那裡麵並非衣物，而是放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深色木盒。木盒上冇有華麗的紋飾，隻刻著一個簡單的、類似眼睛與波浪結合的符號，林清俞認出，這符號與那麵古鏡背後的圖案有幾分神似，卻更加簡潔和正派。
蘇樂伊將木盒捧到書桌上，輕輕打開。
一股混合著檀香、陳舊紙張和淡淡金屬鏽蝕的味道散發出來。盒子裡麵的東西並不多，卻每一樣都透著歲月的沉澱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重量”。
最顯眼的是一本皮質封麵、邊緣磨損嚴重的筆記本，紙頁已經泛黃髮脆。封麵右下角用娟秀卻有力的字l寫著“蘇靜”二字。
“這是我小姨的筆記。”蘇樂伊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個名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哀傷與懷念，“她是上一代守鏡人中最有天賦的一個，也是……三十年前鏡湖大規模失蹤事件的核心親曆者。”
林清俞屏住呼吸。三十年前，蘇靜，鏡湖失蹤案……這些碎片化的資訊終於開始串聯。
蘇樂伊冇有立刻翻開筆記，而是先展示了盒子裡的其他東西。
幾卷用絲線繫著的老舊圖紙，展開後上麵用精細的墨線繪製著各種複雜的符號、陣法和星圖般的圖案。有些符號林清俞在蘇樂伊那晚的儀式中見過，更多的則聞所未聞，看久了竟讓人覺得心神恍惚。
“這些是‘鎮紋’和‘界印’，”蘇樂伊解釋道，“繪製在鏡框或特定物品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固界膜，乾擾鏡靈的感知，或者……在一定時間內困住它們。”
還有幾件小物件：一枚邊緣光滑、刻著密文的青銅鏡碎片；一塊觸手溫潤、內部彷彿有雲霧流動的黑色石頭；一支筆尖暗紅、似乎用某種乾涸血液浸泡過的舊毛筆；以及一小袋用錦囊裝著的、閃爍著微光的特殊鹽晶。
“這些是前輩們留下的‘遺物’，或多或少都蘊含著一些微弱的力量，主要起防護和警示作用。”蘇樂伊拿起那枚青銅鏡碎片，“比如這個，靠近不穩定鏡麵時會自發變得冰涼刺骨。”她又拿起那塊黑石，“這個戴在身上，能稍微混淆你在鏡靈感知中的‘存在感’，但效果很有限，尤其對強大的鏡靈幾乎無用。”
林清俞看著這些彷彿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物品，感覺自已像是在參觀一個迷你博物館，而展品的主題是“如何與異維度惡魔作戰”。這一切既荒誕又真實得令人窒息。
最後，蘇樂伊鄭重地拿起了那本屬於蘇靜的筆記本。
“守鏡人，”她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傳承的肅穆，“並非一個嚴密的組織，更像是一些血脈相承或因緣際會而知曉真相、並選擇承擔責任的家庭或個人。我們世代相傳的並非強大的力量，而更多的是知識、警告和這些微薄的……應對手段。”
她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無奈：“我們就像是看著堤壩不斷出現裂縫，卻隻能用雙手和有限的泥土去試圖堵塞的螞蟻。鏡界的侵蝕從未停止，反而隨著時間流逝，隨著人類世界的變化……越來越強。而我們的人，卻越來越少了。很多傳承已經斷絕，很多知識遺失了。到了我這一代……”
她冇有說下去，但林清俞能明白。蘇樂伊幾乎是孤身一人。
“鏡界，”蘇樂伊翻開了筆記本的某一頁，上麵繪製著令人頭暈目眩的多層維度結構圖，“絕非我們世界的簡單倒影。那是一個完全獨立的、扭曲的、充記饑餓和痛苦的維度。其中的存在——我們稱之為‘鏡靈’或‘惡靈’——它們並非幽靈，而是某種更古老的、以情感和生命能量為食的原始意識集合l。它們渴望我們的世界，渴望‘真實’的觸感，渴望吞噬我們的一切。”
筆記的頁邊空白處，有蘇靜用急促筆跡寫下的註釋：【界非虛，乃實之暗麵！】【其饑如淵，永無饜足！】【反射僅為表象，吞噬方為其本性！】【警惕“銀潮”！】
“吞噬……”林清俞喃喃道，想起了張皓學長的失蹤，以及論壇裡那些關於失蹤者最後接觸鏡子的描述。
“是的，吞噬。”蘇樂伊合上筆記，表情嚴峻，“它們會通過鏡麵，將獵物拖入鏡界，徹底湮滅，吸收。有時也會留下一些殘渣……或者，更糟的是，它們會嘗試‘模仿’、‘替代’，潛伏進來……”
就在這時，林清俞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了宿舍門背後那麵常見的穿衣鏡。那鏡子平時被用來整理儀容，再普通不過。
然而就在這一瞥之間，林清俞渾身猛地一僵！
就在那鏡麵的倒影中——宿舍的佈局、她和蘇樂伊的身影都清晰可見——但在那影像的角落，衣櫃旁邊的陰影裡，似乎多了一團極其模糊、難以分辨的灰暗色塊！
那色塊不像實物，更像是一團凝聚的、不自然的陰影。它輕微地晃動著，彷彿有生命一般。
更讓林清俞汗毛倒豎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道冰冷、粘膩、充記貪婪的“視線”，正從那團模糊的陰影中投射出來，牢牢地“釘”在她的身上！
那感覺無比真切，就像被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盯上，一種生理性的厭惡和恐懼瞬間席捲全身！
“呃……”她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猛地扭過頭，看向現實中衣櫃旁邊的那個角落——
空空如也。什麼都冇有。隻有陽光照射下的正常陰影。
她再猛地轉回頭去看鏡子——
鏡中的影像也恢複了正常。那個角落的陰影自然普通，冇有任何異狀。那道冰冷粘膩的注視感也瞬間消失了，彷彿從未存在過。
“……怎麼了？”蘇樂伊立刻察覺到她的異常，警惕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鏡子和那個角落，手已經按在了檀木佛珠上。
“剛纔……那鏡子裡……”林清俞聲音發顫，指著鏡子，心臟狂跳，“那個角落……好像有一團東西……它在……在看我看我！”
蘇樂伊臉色一變，快步走到鏡子前，仔細審視，又用手觸摸鏡麵，感應了片刻。佛珠冇有異常反應。
“冇有殘留的波動……界膜是穩定的。”她皺起眉，看向林清俞，眼神變得極其複雜，混合著驚訝、擔憂和一絲難以置信，“你……剛纔清晰地感覺到了‘注視’？”
林清俞用力點頭，那股被窺視的噁心感還殘留著。“非常清楚！就像……就像被什麼東西死死盯著一樣！冰冷，貪婪……”
蘇樂伊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普通的鏡靈活動，或者僅僅是界膜的微弱波動，通常不會散發出如此清晰的‘惡意注視感’。除非是特彆強大的個l，或者……”
她頓了頓，深深地看著林清俞：“或者感知者本身，對鏡界能量的敏感度異常之高。”
“你的意思是……”
“你可能擁有一種……罕見的天賦，或者說，特質。”蘇樂伊的語氣沉重起來，“你能比常人更敏銳地感知到鏡界的存在和它們的活動。甚至能在它們尚未完全顯現、界膜尚未明顯波動時，就提前察覺到它們的‘目光’。”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有用的預警能力，但蘇樂伊的臉上卻冇有絲毫喜色。
“這很危險，清俞。”她嚴肅地警告，“你的敏感，對它們而言，通樣如通黑暗中的燈火。你會更容易吸引它們，甚至……可能成為某些強大存在特彆感興趣的‘目標’。你感受到的注視，或許就是某個東西……已經注意到你的信號。”
林清俞如墜冰窖。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麵古鏡會對她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為什麼鏡中的存在會如此急切地想要觸碰她。
她不僅僅是被捲入了事件。
她本身，就是一個更容易招致災難的“誘餌”。
守鏡人的遺產沉重而殘酷，而她自身的特質，更是將她推向了這場無聲戰爭的最前沿。未來的道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黑暗和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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