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裡塵煙歸途劫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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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沈渺收回懸在半空的手，廣袖垂落遮住輕顫的指尖，“你叫裴之，是玄門弟子。十三年前破除魔陣時重傷，機緣巧合下今日肉身得以重塑。”

謊言像刀子割過喉嚨。

但強行喚醒記憶可能讓脆弱的魂魄再次破碎。

“原來如此”，，裴之摩挲著手中嶄新的羅盤，喃喃自語道，“總覺得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從那天起，玄門弟子們發現渺天尊變得不一樣了。

她不再閉關，反而常常出現在講經堂、煉丹房，甚至親自指導新弟子掠陣。

“門主似乎很在乎這屆新弟子？”某次論道會後，裴之攔住沈渺，他比十三年前更加挺拔年輕，俊美不似人間物。

沈渺袖中的手緊了緊，“玄門未來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她刻意用了長輩的口吻，卻在裴之道彆後駐足良久。

藏書閣的燈常常亮到深夜。

沈渺知道那是裴之在查閱典籍，試圖解開心中疑惑。

某個雪夜，她隱去身形站在書架後，看著裴之對著一本《玄門紀事》皺眉——那頁正記載著十三年前那場變故，隻是關鍵處都被施了障眼法。

春去秋來，裴之成了玄門最年輕的首席長老。

他總在練術法時感覺有人在看，可回頭隻見梨花紛揚。

每次受傷後，案頭總會莫名出現一瓶藥膏。

有次下山除妖去邪遇險，漫天箭雨中忽然有金光護體

“門主。”生辰那日，裴之在紫藤花架下攔住沈渺，遞上一枚新雕的小人兒，\"雖然想不起往事，但我知道是您在守護玄門和我。\"

沈渺接過木雕的瞬間，藤花突然紛紛揚揚落下。

有一瓣沾在她睫毛上，像是眼淚。

“你魂魄有損，不宜勞神。”

她板著臉訓斥，卻將木雕小心收攏在袖間。

裴之忽然伸手拂去她肩頭落花。

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

回過神來，裴之立馬恭敬後退。

沈渺裝作毫不在意，揮手讓人離開。

十數年彈指一揮。

裴之和偶然間送他傷藥的女修結為道侶。

喜樂聲漸起時，沈渺化作一縷清風離開了玄門。

外出遊曆間沈渺根據弟子上報，來到一座廢棄宅院前。

院門上交叉貼著兩道殘破的符紙，看筆跡確實是玄門外門弟子所畫。

沈渺輕輕一推，腐朽的木門轟然倒塌，露出院內兩棵糾纏在一起的枯樹——一棵樹皮皸裂如老人皺紋，一棵枝乾扭曲似女子身姿。

“鴛鴦煞。”沈渺瞭然。

這是怨侶同死後所化，互相憎恨卻又無法分離的邪物。她並指如刀劃向樹乾，樹皮裂開的瞬間，兩道黑影尖叫著撲出。

黑影落地化作人形，正是賀蘇言與江雯雯。十年過去，他們的魂魄已經扭曲得不成

人樣。

賀蘇言臉上佈滿抓痕，江雯雯脖頸處有深深的勒痕，兩人魂魄上還纏著沈渺當年所下的鎖鏈。

看著麵前熟悉之人。

賀蘇言瘋狂磕頭道歉，每一下都讓地麵滲出黑血。

而江雯雯卻在觸及沈渺平靜的目光時突然暴起，周身怨氣化作無數尖針向四周爆射。

她竟想拉整條街的人陪葬。

但沈渺僅揮了揮衣袖。

江雯雯的攻勢便泄了氣。

整個魂魄也幾乎灰飛煙滅。

看向仍惶恐著不住磕頭的賀蘇言。

沈渺畫了道往生符拍在賀蘇言額頭，淡淡開口，“下輩子做個好人。”

百年後，崑崙雪山之巔。

沈渺獨坐在懸崖邊煮茶。

雪越下越大，漸漸模糊了天地界限。

沈渺恍惚間看到熟悉的身影從雪鬆後走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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