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柳 願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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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尋之……
安尋之差不多能猜到玉簪乾的事是什麼。
因而,在感覺到安留的氣息改變時,那處喜靜的池水隻是泛起了細微的波紋,綿延出了幾個身位便消散不見。
不知過去幾度光陰,安尋之終於回到了那棵柳樹下。
安留已經不在那處,留下的隻有離逝的風。
“……倒是走得快。”
安尋之落掌於樹乾上,將生機渡給正值新芽的柳樹。
眼下已是清明之後,凡界的柳樹早早抽條,長成繁茂之景;而此處也不應免俗。
若不是安尋之消失過百年,它也不會如此。
青衫浮動微塵,因為熟悉的來客而停步回望。
安尋之望去。
“玉簪?你不是剛走?”
聽見安尋之疑惑的聲音,玉簪是同樣的疑惑。
“什麼剛走?”
玉簪走近,她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安尋之。她正要說安尋之又是忘了時間,她明明已經走了好些天纔過來。
但玉簪張口尚未出聲,她鼻尖輕皺,嗅到了莫名的雨氣。
“你這是……降雨了?”
“嗯,在消除我的影響。”
柳枝淨水,甘露所及之處,可消災解難、滌汙蕩穢、枯木逢春。
此時此刻,凡界春雨,溫潤非常。
玉簪透過湖麵,去看下界。
“那位國師……你將那地方直接超度了也好,讓亡魂迴歸故裡。你來做這件事的話也好讓他們入了輪迴,不至於成孤魂野鬼……你是順手把國師的邪氣也抹了?那二皇子……噢,你這動作快啊,比我效率高多了。”
“嗯。”
“那……不是還有一個,我看了眼你記憶,你說的‘外來者’是怎麼解決的?”
安尋之順著玉簪的視線,看向湖麵之下的凡界。
湖水透亮如鏡,讓安尋之看得清楚。
在凡界,謝雲清一副瘋癲樣,在大街上四處打轉。他被周圍的人嫌惡地盯著,離他遠遠的。謝雲清偶爾撞到旁的攤子上也被小販打走,再又回到街上盲目走著。
玉簪不由得咋舌。
“你居然還會報複嗎?看來他造成的後果還是挺大的。”
事實卻不是玉簪想的這樣。安尋之搖搖頭,否認了玉簪的看法:
“不是我。”
玉簪疑惑回頭,就見安尋之指了指湖麵,讓玉簪去看謝雲清手中的東西。
“……鏡子?還是你的那麵?”
“嗯。”
安尋之這次站在湖畔,冇有再進到湖水中。
他向玉簪解釋道:“他想要我的身份,故擾亂凡界規則,自然會有相應代價。”
“他搶走了兩麵鏡子逃走,在我離開凡界後,銅鏡與琉璃鏡自然會一同失效碎裂。其間傷了他根本,收回了他向凡界萬物索求的權利”
“之後,我按規則抹消了他關於‘柳仙’的一切記憶……但我意外遭受了阻力,導致兩種不同目的的力量作用其上,擾亂了他的記憶,才讓他成了你如今看見的這番。”
安尋之冇提及謝雲清犯下的錯,他其實還冇有讓謝雲清完成應行的代價之事。但,安尋之考慮到那無名的力量,選擇暫時緩緩,多觀察謝雲清一段時間。
“……說到底還不是自作自受嘛,你也不用想那麼多,就當完成任務了。”
玉簪雖然對人挺有好感,相比於安尋之情感更為充沛,但終究掩蓋不了她需要替天道規則行事的本心。
她關心的在“外來者”三字上。
“我從來冇見到過他,我去冥府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也冇有他的名姓。”
玉簪提出的疑問也是安尋之所關注的,身在其位,對世間萬物他們兩位都可以說是知根知底,而隻有謝雲清一人,安尋之找不到來源。
安留原先也不在三界之內,但安尋之知曉安留的來處,因此安留纔在一開始就得了安尋之基本的信任。
至於謝雲清……
“胃宿如今下界做了博物閣魏閣主,我去找過他,他讓我去找氐宿,或許能有我想要的東西。”
“昨日氐宿找到我——”
又想到胃宿曾經說的星宿儘數被貶職下凡一事,安尋之不免皺眉。他不知道為什麼氐宿會主動到這處凡界外之域找上他,氐宿應該和胃宿一樣不得再離開凡界纔是。
安尋之冇揣摩氐宿找上他的手段,隻將氐宿與他說的話告訴了玉簪。
“他讓我們不要處理這件事,也不要上報天道,等他一段時間,他會親自來和我談。”
“那你答應了?”
“一開始冇有。”
安尋之略去氐宿對天道不滿的發言,說道:“氐宿說保證不會改變我需要堅守的東西,還送我一個人情。”
“反正隻是等一會而已,先看看吧。”
安尋之有些東西冇說,但玉簪猜得到——
“看來氐宿給出的人情很大誒,你不給我說說?”
到底是多大的代價能讓安尋之暫時停手,還不上報天道?
而安尋之冇有正麵回答。
他先是問了玉簪去冥府的事:“你去冥府是什麼目的?”
“噢,我忘了給你說了,”玉簪下巴微擡,示意安尋之去看她來時帶來的東西,“這個,我耗費口舌才得來的成果,送你了。”
是安尋之回來那日玉簪說要還他的人情。
安尋之伸手打開了匣子,結果槐木蓋剛開了一半,安尋之看清了匣子中的東西後便立刻關上了蓋。他看向身前幾步遠、此時轉身瞧著他臉色的玉簪,麵色沉沉。
雖然也跟平時麵無表情差不了多少。
“我不要。”
聽見安尋之的回答,玉簪不知道是放了心還是怎樣,總之麵上的表情十分怪異。安尋之描述不出來,隻知道玉簪是有意為之。
“……啊,這不是想到那位和你是同源,我幫他也是幫你嘛。”
玉簪指的是安留。
她將安留帶走,後續的安排也都準備好了,就等安尋之的態度。
“我看過他的記憶,想給他想要的。”
於是玉簪將屬於安留的“心”帶來給了安尋之。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冇有心……當然我也冇往這方麵猜測過啊,你知道我不愛偷看**的,我都看的能正大光明看的東西,”玉簪說著自己的想法還要加急給自己的行為辯解一番,畢竟她確實冇乾過這種事,不能讓安尋之誤會她,“我就想著問問你,是打算怎麼個想法。”
——是物歸原主,還是將錯就錯。
捏在匣子上的五指稍微收緊,難得是讓安尋之猶豫了。
凡界的雨下得緩,像是安尋之的內心。
但不過一個時辰,雨停了。
而玉簪也等到了安尋之的答案。
卻是答非所問。
“……你覺得他和我相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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