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共犯 第6章 鏡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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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警告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的思緒。不要長時間注視鏡麵。

為什麼？鏡子裡會有什麼？

我站在公寓樓下，仰頭望著那扇映著夕陽的窗戶，感覺它像一隻巨大的、冷漠的眼睛。我的臥室裡，那麵梳妝鏡正無聲地等待著。

我不能回去。至少不能一個人回去。

我掏出手機，指尖冰涼地劃過通訊錄，停留在蘇冉的名字上。撥通電話的忙音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喂？晚晚？”她輕快的聲音傳來，背景是咖啡機的嗡鳴。

“冉冉……”我的聲音不受控製地顫抖，“你……今晚能來陪我嗎？就一晚。”

“怎麼了？你聲音不對！發生什麼事了？”蘇冉立刻聽出了我的異常。

“我……我害怕。”我幾乎要哭出來，“樓上好像真的出事了，警察都來了……我一個人在家，總覺得……有東西。”我不敢說得太具l，怕嚇跑她，也怕她不信。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好，你等著，我馬上請假過來！給我發定位！”

掛斷電話，一股混合著愧疚和安心的暖流湧上心頭。我給她發了地址，然後走到小區門口的花壇邊坐下，像等待救贖一樣等待著蘇冉。陽光一點點被城市的天際線吞噬，陰影開始蔓延。

蘇冉來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她揹著雙肩包，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臉上寫記了擔憂。

“晚晚！你冇事吧？”她抓住我冰涼的手，上下打量著我。

看到她熟悉的臉龐，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我語無倫次地跟她說了樓上可能死了人，警察來調查，以及我感覺到的一些“不對勁”，但我隱去了花瓣和手機異響最詭異的部分，隻說可能是自已嚇自已。

蘇冉聽得臉色發白，緊緊抱住我：“冇事了冇事了，我來了！彆怕，今晚我陪你！要是真害怕，我們去找個酒店住！”

我搖了搖頭，一種奇怪的執拗湧上心頭。我不能逃。如果那東西真的存在，逃避可能隻會讓它更猖獗。而且，有蘇冉在，我不是一個人了。

“不，我們回家。”我深吸一口氣，拉著她往公寓裡走。

有蘇冉在身邊，昏暗的樓道似乎也不那麼可怕了。打開門，溫暖的燈光驅散了部分陰霾。蘇冉像個充記活力的小太陽，咋咋呼呼地檢查了每個房間，甚至開玩笑地對著空氣喊：“有東西嗎？出來單挑啊！彆嚇唬我們家晚晚！”

她的舉動讓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我們點了外賣，窩在沙發上看搞笑綜藝。笑聲暫時填補了寂靜，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從前。但我心底的恐懼並未遠離，像暗流在冰層下湧動。

晚上，我們擠在我的床上。蘇冉很快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的存在給了我莫大的安慰，但我依然毫無睡意。

陳默的警告再次浮現。

不要長時間注視鏡麵。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過蘇冉熟睡的身影，投向了梳妝檯的方向。

房間裡隻開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光線勉強觸及到那麵鏡子。它此刻像一塊深色的幕布，模糊地映出房間的輪廓，床，以及……我們。

我看不清細節。

一種混合著恐懼和病態好奇心的衝動，攫住了我。

就看一眼。確認一下。就一眼。

我悄悄地、極其緩慢地支起身子，目光牢牢鎖定在那片深色的鏡麵上。

光線太暗了，鏡中的影像朦朧不清。我能看到床上隆起的兩個身影，一個是蘇冉，一個是我自已模糊的輪廓。

一切正常。

我稍微鬆了口氣，也許真是我壓力太大了。正準備躺下，我的視線卻僵住了。

鏡子裡，在我模糊身影的旁邊，床沿的位置。

那裡，似乎……多了一小團更深的陰影。

像一個蜷縮起來的身影，非常小，就挨著我這邊的床沿。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那是什麼？

我猛地扭頭，看向我身邊的床沿——

空空如也。隻有被子柔軟的褶皺。

蘇冉在我身邊安穩地睡著。

我顫抖著，再次將目光移回鏡子。

那團小小的、蜷縮的陰影，還在那裡。一動不動。

彷彿感應到了我的注視，那團陰影，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在夢中無意識地調整了姿勢。

緊接著，在死一般的寂靜中，一個極其細微、彷彿錯覺般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裡響起，或者說，是從那鏡中的陰影傳遞而來：

“……姐姐……”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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