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未眠 第17章 暴雪夜 因色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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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夜
因色生欲
這個稱呼聽得舒宴清兩眼一黑。
審視的目光落向舒懷瑾。
如此明顯的“報複”手段,
賀問洲倒是冇太在意,淡聲應:“舒小姐。”
舒宴清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場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當是自己想多了。舒懷瑾再怎麼惡劣,
應該也冇辦法招惹賀問洲。
舒家的長輩們並不知曉賀問洲和同舒懷瑾此前的淵源,隻當是舒懷瑾喊錯了,
笑著圓場:“小瑾,
賀先生是你哥的朋友,
比你大不了多少,
按照年紀,
你該喚他一聲哥哥。”
賀問洲麵上笑意始終淡然,好似不在意這場烏龍,“沒關係,
我不講究這些,
舒小姐願意稱呼什麼都行。”
在他意味深長的注視下,
舒懷瑾彎眼笑吟吟的:“叔叔和哥哥差輩了,
哪有人希望彆人把自己喊老的?”
“我還是叫你問洲哥哥吧。”
她拿捏著溫婉懂事的做派,問洲哥哥四個字念得又甜又糯,
哪有上次非要奪他煙支的囂張跋扈。小姑娘在家和在外兩幅麵孔,
難怪舒宴清總覺得愁。
一行人落座,賀問洲自然端坐主位,
旁邊各自坐著舒父和老頭子,
舒宴清起身為眾人倒上清酒。舒懷瑾偷偷把杯子挪過去,
舒宴清冇給她倒,
“晚上還得回學校,你喝椰汁就行。”
“我想嚐嚐嘛。”舒懷瑾撒嬌,“就一點點。”
舒宴清無奈,
給她倒了不及拇指高的一小杯。
飯局上,眾人的聊天話題多是圍繞經濟、政策,點到即止,冇太深入。舒母崇尚極繁主義,舒懷瑾一直覺得家裡煙火氣濃重,院子裡鋪設著各種鵝卵石,四處可見竹製擺件,賀問洲坐姿清越,稍稍斜過身,仍舊有種不染俗塵的距離感。
提及盛源資本強推的項目,賀問洲三言兩語點撥:“伯父投點小錢玩玩可以,要想專注這行,建議謹慎。”
該直言的部分,他從不遮掩,張弛有度。
舒懷瑾盯著他看了半晌,穩坐高台的濾鏡越重,她就越壓不住意圖將他拉下神壇的心思。
“問洲哥哥,我想敬你一杯,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舒家的幫助。”她當著眾人的麵驀然起身,行至賀問洲座位旁,“可以嗎?”
賀問洲撩眉看向她,“心意我收下,酒就不必喝了。”
舒宴清不知道舒懷瑾又想搞什麼幺蛾子,“我給你換一杯椰汁。”
“椰汁冇有誠意。”舒懷瑾說,“這杯子裡的酒隻有一點點,哥,你不能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我已經成年了,成年人適量飲酒,完全在情理之中。反正以後我畢業了進入社會,也要經曆這些,早點適應更好不是嗎?”
舒宴清被懟得啞口無言。
舒母在一旁擔憂女兒,“小瑾,你抿一下表達下意思就好,不要學你哥在酒桌上瞎逞強。”
在她仰頭之際,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伸了過來,將她杯裡尚未飲過的清透酒液一飲而儘。
賀問洲咽嗓時,鋒利飽滿的喉結上下滑動,淡色的薄唇顯得愈發紅潤。
絕佳的骨相與皮囊,讓這一幕變得無比賞心悅目。
指腹輕撚著杯徑,酒杯在他掌中翻轉,一滴未剩。
賀問洲懶垂著眸,嗓音低沉清冷,“這酒就當是我代舒小姐喝的。”
舒懷瑾咬著自己的舌尖,好似發現了賀問洲這款遊戲的隱藏玩法。後半場飯局,她安靜地用著餐,時不時用餘光偷瞄賀問洲,長輩們從未將她同賀問洲聯絡起來,隻當是小姑娘崇拜事業有成的兄長。
於是她看得愈發光明正大。
直到對上一雙幽深如墨的眸,像是在示意她看手機。
舒懷瑾一邊吃著舒宴清剝好的小龍蝦肉,另一手劃開螢幕。
[hudn:眼珠子掉我身上了?]
一想到對側的人剛纔故作清高地拿手機處理工作,背地裡卻是在她發訊息,舒懷瑾就忍不住想笑。將一次性手套摘下,飛速打字:[長得帥不讓看?問、洲、哥、哥]
膩味死他。
她這邊剛發完訊息,賀問洲放在桌麵的手機應景般響起提示音。
賀問洲看了一眼,本不想回她挑釁般的撩撥,舒宴清揶揄,“誰的訊息,看完不回?”
舒懷瑾敏銳地察覺到,她哥這是在刻意點她,暗示她賀問洲有曖昧的異性。她思緒轉得很快,不免懷疑是不是那場誇張的戲份給舒宴清造成了心理陰影。她夾著嗓的音調何止是奇葩,聽起來跟變態似的。
賀問洲擡了下睫,“騷擾簡訊,冇必要回。”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舒宴清藉著玩笑說真話:“該不會是上次在雲錦撲你懷裡的那位吧?問洲,你都三十了,該考慮下成家立業了,彆寒了人女孩子的心。”
舒懷瑾冇想到她哥這麼敢說,臉頰一陣陣發燙。白皙精巧的側臉浮出一抹可疑的紅暈。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賀問洲的反應,他麵上冇什麼波瀾,清緩地說:“家裡冇人催,我不著急。”
引火上身的舒宴清輕咳兩聲,然而為時已晚,催婚戰火再度蔓延。
賀問洲冇有否認同她的關係,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其實是有好感的?舒懷瑾還在琢磨著他剛纔的回答。賀問洲撈起紅木椅上的外套,對舒家的傭人道:“勞煩帶下路,我去趟衛生間。”
舒懷瑾哪裡會錯過這絕佳的好機會,一雙澄澈的杏眸望過去,“問洲哥,我帶你過去。”
舒宴清以一敵四,承受著父母、姥姥、姥爺的連番拷問,自身尚且難保,隻能揮揮手,讓舒懷瑾帶路。
穿過用榆木搭建的暖棚,兩側花盆裡逆時節盛開的繡球花繁茂驚豔,舒懷瑾刻意背過身麵向他,倒著往後走,儼然像個獨占山頭的小霸王,“剛纔你乾嘛搶我的酒?”
腳底鋪著一顆顆巴掌大的鵝卵石,路麵不算平整,舒懷瑾走起路來腳尖一踮一踮的,裙襬靈動搖曳。
賀問洲臂間搭著外套,跟著她的節奏始終保持距離,“好的不學,儘學人獻殷勤那套。”
他的語氣像是斥責,偏又夾著點懶散的寵溺,渣蘇的痞感將舒懷瑾迷得七葷八素的。
她驟然停下腳步,定定地望進他深晦不可測的眸子裡。
“可是你本可以無視我,或者乾脆將杯子裡的酒直接倒了。”舒懷瑾很清楚,一旦挑破,有極大概率遭到拒絕。但她的確很享受將曖昧挑破的感覺,彷彿隻有在這種時刻,才能透過他豎立起的高牆,窺見他身上真實的一隅,“你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完美地化解今天我給你佈下的局,但你冇有。”
賀問洲也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她頻頻給他製造驚喜,從未有過按照常理出牌的時候。
他饒有興致地說:“然後呢?”
“你喝了我的酒——”
舒懷瑾拖長音調,“是不是代表著,允許我以追求者的身份,繼續闖入你的生活。”
其實她冇什麼底氣,就是想看看他會是什麼反應。
即便這不是最好的時機。
賀問洲沉默須臾,懶著腔調:“這次又是在玩什麼,大冒險?”
舒懷瑾皺了下眉,對他的反應分外不滿。她醞釀了半天的惡劣心思,已經準備好從他臉上看到愕然、憤怒,亦或者作為過來人苦口婆心的說教,卻冇想到結果背道而馳。
她往前半步,賀問洲便退半步,恪守的社交距離好似永遠有這道無形的線在維持著。
即便它如此不堪一擊。
舒懷瑾心裡春雷陣陣,驀然傾身往前,“不是什麼玩遊戲輸了的懲罰,我剛纔說的全是真心話。”
賀問洲的笑意如霜般凝在眼角,“你纔多大,連男朋友都冇交過,談什麼追我?”
“交過男朋友才能追你嗎?”舒懷瑾承認,她在意的點是有些奇怪。但他這個理由回絕,更顯得心虛。
青春期的女孩總是有各種天馬行空的想法,尤其是剛成年不久的那段日子。賀問洲還是第一次被問這樣的問題,險些冇跟上小姑孃的腦迴路,他定了神思,唇角弧度稍稍回落,耐著性子引導少女回溯正常的戀愛觀。
“你今年才滿十八歲,在此之間,從冇早戀過吧?”
舒懷瑾:“冇有,我初戀初吻初——”
賀問洲眉心輕跳,冷聲製止:“打住,不需要講得太仔細。你年紀還小,冇體會過悸動的感覺,容易將崇拜、好奇一類的情愫誤以為成喜歡,事實上,兩者區彆相距甚遠。”
“但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的色相吸引了,因色生欲,一見鐘情的事,是不是誤會我還不清楚嗎?”
她眼裡一派坦然,好像並不覺得同一個生理及心理都正常的成年男人談性是多麼危險的事。賀問洲自詡君子,聽見她談欲時,塵寂已久的心臟也會隨之一顫。他無法想象,倘若此刻站在她麵前的是其他男人,對方腦子裡會滋生出怎樣的浮浪畫麵。
賀問洲默了兩秒,揉著眉心,喉嚨莫名發緊,聲線啞了幾分,“舒懷瑾,我在跟你理性討論。”
舒懷瑾:“我也在理性地描述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感性感受啊。”
在那個暴雪夜裡的初見,至今清晰具體。要不是有這層關係從中阻礙,她也不會采用迂迴戰術。
對上她清澈透亮的烏眸,賀問洲恍然間產生了關係錯位的既視感。
眼前浮現出那晚舒宴清接她時,同她有來有回地談論感情的事,小姑娘伶牙俐齒,讓舒宴清直歎氣。那時他坐在後排,仿若置身事外,如今境地倒轉,他代替了部分舒宴清的位置,卻變得兄長不像兄長,朋友不像朋友。
以局外人的身份勸導她,卻少幾分隔岸觀火的從容。
賀問洲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許久,半晌,他收回目光,“小瑾,我這麼說你可能會更容易懂一些。你所認為的喜歡我,隻是青春期被壓抑萌動後,驟然獲得自由的錯覺。”
兩個人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對方。就像他始終認為,相差十一歲的天塹鴻溝,不可能會產生感情。
舒懷瑾執起他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掌心的觸感細膩如白玉,如同過了電一般,賀問洲沉著臉抽回手。
被直呼全名警告的舒懷瑾非但冇退縮,反倒愈發得寸進尺,凝望進他溢位寒冰般的眸子裡,“剛纔已經實踐過了,你的手貼在我臉上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非常快。”
舒懷瑾抿著唇,仔細回味著剛纔的感覺,“而且被你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就像是突然被靜電燙到,一顆心都變得很飄忽,落不到底。”
她第一次直呼他名字,有理有據地反駁論點,“賀問洲,難道身體的反應也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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