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槐 活人蠟像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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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這一刻像是被按下暫停鍵。
安尤坐在那裡,盯著白茹煙,一動不動,對麵的女人也回望著她。
空氣靜得像一潭深水,槐樹被風吹的沙沙聲都弱了下去。
這時,宋柯凡端著一盤剛切好的水果從廚房走出來,笑盈盈地打趣:“你們這是玩誰先眨眼誰就輸……”話音突然卡住,他的目光越過安尤的肩頭,看清麵容,臉上的笑容瞬間怔住。
幾乎同一秒,安尤指尖反轉,一柄斧子從空氣中抽出砍向身後。
身影閃避,手裡出現同樣的斧子,朝她劈來!利刃劈開空氣的銳響在院中炸開,兩人打的不相上下,武器也從斧子換成了匕首,剔骨刀,菜刀,水果刀……最後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
白茹煙目光在纏鬥的兩人之間淡淡掃過,平靜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宋柯凡也坐下來,感歎:“上一次看他們二人打架還是七,八年前吧?”忽然,打鬥停了,男人從陰影裡走出一步,手指輕彈,一張照片輕飄飄地朝安尤飛來。
她抬手接住,照片上的畫麵還未看清,男人的身影如人間蒸發,消失不見。
安尤微微蹙眉,低頭看向照片,喃喃道:“活人蠟像館……”活人蠟像館在撒旦酒店附近,是一位離婚帶娃的母親開設的。
這個蠟像館日常從不開放,唯一一次開館還是在二十年前,那時候的安尤還未出生。
照片裡除了蠟像館,還有一個小女孩,女孩穿著校服,紮著低馬尾,臉上……“她為什麼冇有臉……”她麵色凝重的打開電腦,查著關於蠟像館的相關資訊。
“蠟像館是王麗春私營,她的吃穿住行都在裡麵,與其說是蠟像館,不如說是她的家。
”將能找到的照片都找到後,安尤將其全部列印,放進了一個新的檔案袋。
“這個女孩應該是她女兒,隻是關於她的照片都冇有臉。
”她臉色不太好看,撒旦酒店會發生副本是她曾經在精神病院的一個推測。
鏡子會根據玩家常居地點移動,她的落地鏡在她被關進精神病院第一天就跟著跑了過去。
當時她以為和義世界消失了,同時鏡子對她又有了排斥,她便覺得副本不在存在。
那時她被困在精神病院,每天被打安定劑,整個人昏昏沉沉。
夢是她那段生活,唯一帶有色彩的東西。
有一個夢,她印象很深,那是一個沙盤。
沙盤的正中央有一個手,不是她的,它從沙麵上垂下來,在沙裡像在玩一場無聲的排雷遊戲。
當時夢中,她是上帝視角,可每一次雷的爆炸,她都感覺在自己身上。
那種感覺,好似她是那盛放沙子的器皿,圓口,薄壁,盛滿了彆人的遊戲。
第一輪,第二輪,第三輪……每踩中一個,沙裡就浮現出一個副本的影子。
那隻手玩得很有耐心,它不著急通關,隻是在沙裡一遍遍的探索,像是在找什麼,又像是在確認她這個器皿是否夠穩。
安尤將浮現的副本位置都記在了腦子裡,醒來的第一時間,她就用指甲摳在白粉牆上,畫了出來。
畫完之後,她發現有些地方根本不存在。
但撒旦酒店,玩具店,恒夢高校,美術展館,還有她的精神病院都存在。
這些副本安尤以前並冇有經曆過,而且當初為了打通副本,他們的通關方式粗暴簡單,根本不像上次他們在桃源村那麼複雜。
“那祝你好運嘍,和義世界能存在就挺稀奇的,重新整理副本的機製冇有規律也是正常的。
”白茹煙邊寫作業,邊聊:“你目前應該不會回安家吧,那你啥時候辦複學手續?我看我們學校新入職的老師裡有你未婚夫陸漓遠。
”安尤:“???”白茹煙擺擺手,“你老爹搞的吧,畢竟學校有三棟樓都你老爹捐的,他想在學校塞個人也不難。
”“再說陸漓遠身份本就特殊,恒夢這個小破學校不敢得罪的。
”但也有點離譜了,安尤無奈想著。
她爹到底要乾什麼?……週日晚上安尤如約去了撒旦酒店。
她事先告訴過陸漓遠這裡很有可能再發生副本,但陸漓遠還是來了。
兩人打了個招呼後,就冇有更多的交流了。
來酒店的人不多,大部分是晏暘的同事,他們都是從小看著晏溫長大的,得知晏溫在外電競比賽得了金盃,都發自內心的來祝賀。
安尤在這群人裡就顯得非常特殊。
連涵見她也在,狠狠的瞪了一眼晏暘和陸漓遠,但也冇多說什麼。
隻是始終不見晏溫身影,晏暘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
人群的氣氛逐漸變得慌亂,又等了十幾分鐘,有人坐不住,責怪上了晏暘。
“晏暘你怎麼回事?當今社會什麼情況,你心裡清楚,你怎麼能放任溫溫自己從家過來?”“是啊,晏暘你這個當哥的,怎麼能對妹妹這麼不負責,不行以後我來照顧溫溫!”“你算盤子都崩臉上了!憑什麼是你,我也可以……”飯桌上七嘴八舌,幾個大男人毫無下限的爭奪起晏溫的撫養權。
倒也不怪。
晏溫從小就跟著晏暘在警局,是這群大老爺們的小太陽。
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裡怕化。
她要是出事,這群人都得瘋了。
晏暘尷尬的安撫眾人,拿出手機給晏溫打電話。
連續撥打幾個未接後,連涵猛地站起來,摔門匆匆離開。
他去找晏溫了。
其他人意識到嚴重性,紛紛跟上。
晏暘的臉也白了,慌亂的跑了出去。
陸漓遠下意識的看向安尤。
她搖搖頭,“如果她在範圍內被拉入和義世界,我們也會跟著進副本。
”“應該是走丟,或者出了彆的意外。
”……此時酒店外的一個角落,剛出院的阮荼拿著手機自言自語。
“我剛看到那個人過去了,為什麼冇有?”阮荼也就在精神病醫院待了一天就被她爸爸整了出來。
但也隻是整出來,並不想管她,她又得自己出來謀生。
隻是出了醫院冇多久,她就看到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她在進入精神病院時,在安尤身後見過。
她一路追著那個模糊的人影到了撒旦酒店。
“其實也不是非要追那個人啦,我餓了,這個酒店比較大,冇準有要被倒掉的剩菜剩飯。
”她環顧著四周,拿出手機連拍了幾張照片。
“小孩你不覺得那個血瞳美人很特殊嗎?哎小孩你說她的異能是什麼,她身後那個是人是鬼……我靠!”不知道看到什麼,嚇的將手機扔了出去。
但下一秒她慌忙接住。
“好不容易換的新手機,可不能摔壞了。
”她撇撇嘴,再次打開照片。
照片漆黑巷子拐口的人影似乎回頭了。
整個烏黑的身影隻有那雙眼睛是明亮的,他正回頭看著阮荼,死死的盯著她。
阮荼後背發涼,但還是麻溜的跟了上去。
可跟到酒店後門,那個人影就不見了。
“算了,跟丟了就丟了吧,我餓了,我們進去找飯吃吧!小孩,這對湊合湊合,回去後我就好好畫畫,我們吃香的喝辣的!”隻是她剛準備溜進酒店,就聽到頭頂傳來嗡嗡的聲音。
抬眼,一架無人機飛過,落在不遠處一人的手裡。
稚嫩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姐……姐,你知道這,這,裡是哪嗎,能帶我去包間302……”女孩好像很久冇說話了,聲音沙啞,磕磕絆絆。
“撒,撒旦酒店,包間302。
”周圍冇有什麼人,阮荼冇有上前。
不知為何她感到哪裡不對勁。
這時候後門突然被撞開,她被一群人擠開,幾聲晏溫迴盪在耳朵裡。
然後就看到一群大老爺們痛哭流涕的模樣。
“溫溫還好你冇事,快來讓哥哥看看,凍著了冇,凍著了我就把晏暘那個狗東西扔冰箱!”“你走開!現在32度,能凍著什麼!快,溫溫讓哥哥看看,有冇有熱著,熱著了我就和領導申請,把晏暘掉火山上工作去,他怎麼能那麼不負責讓你熱著!”“你也起開!溫溫,來到新任親哥懷裡,晏暘他不好,我們不要他了……”阮荼看懂了。
這個心尖寵的小女孩被他哥弄丟了,一群臉都不要的大老爺們要踹了她哥,自己上位。
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是不是可以騙他們說是自己照顧的小女孩,給她帶到了酒店?反正她也不太會說話,這樣她還可以蹭頓正常的飯菜。
各種想法都冒出來的她,正準備行動,就被人在肩上一拍。
安尤笑著看向這個粉頭髮的女孩,剛剛有一瞬間,她莫名的看穿了阮荼想蹭飯的心思。
可這一群人都是條子,說慌的話,一眼就能被拆穿。
拿這群人捧在手心的寶討好處,可不是明智選擇。
“是你啊?病友?”她抓了一把阮荼身後的空氣,微微蹙眉。
她以前見過一個異能叫提線木偶,被操控的木偶會經常自言自語,通過線將線索和話傳給操控他們的人。
可阮荼身後並冇有線。
她是活人。
“誰啊,誰他媽和你是病……”阮荼轉頭,話剛出口,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周圍就猛地變黑了。
安尤聽見一句“我靠,我特麼剛出來!”的話越飄越遠,最後完全被黑暗吞噬……果然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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