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藏宮牆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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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過後,方瀟踏入偏殿,腳步很輕。
裴忌仍躺在榻上,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她站在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冇有半分憐惜。
“裴忌。”她冷聲喚道。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方瀟伸手,指尖點了點他的心口,那裡纏著厚厚的紗布,隱約滲出血跡。
“你用心頭血救我,不過是為了贖罪。”
她冷笑:“可我的痛,你永遠體會不到。”
被拔去指甲的痛。
水牢裡鹽水浸透傷口的痛。
懸崖下粉身碎骨的痛。
她猛地收回手,轉身欲走。
“瀟瀟”
微弱的呼喚讓她腳步一頓。
裴忌仍在昏迷,可眉頭緊蹙,唇瓣艱難地蠕動著,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
方瀟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隻剩一片冰冷。
“我不會原諒你。”她輕聲道。
“但我允許你活著。”
“活著看我如何母儀天下,看我如何徹底忘了你。”
裴忌睜開眼睛,雙目赤紅,立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方瀟,你休想”
方瀟被他拽得踉蹌,跌在榻邊。
裴忌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灼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畔。
“放開。”她冷聲道。
裴忌卻低笑起來,他拽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讓她的指尖陷入那道猙獰的傷口。
他盯著她,瞳孔渙散:“這究竟比你跳崖時疼多少?”
她猛地抽手,下一刻卻被他扣住脖頸。
“殺了我吧,瀟瀟。”
裴忌咬住她耳垂:“否則我爬也會爬去朝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把你搶回來。”
方瀟猛地掙開,反手一記耳光甩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是替水牢裡的我打的。”她喘著氣站起來。
“我留你性命,是為了讓你日日看著,當年那個愛你的方瀟已經不在了。”
裴忌跪在榻上,突然低笑起來,笑著笑著吐出一口血。
“好”他抹去唇邊血跡,眼中瘋戾化作執念。
“那就看看,是裴度雪的龍椅硬,還是我的骨頭硬。”
方清梨死的那日,京城下了場暴雨。
她的屍體被髮現在丞相府密室裡,七竅流血,渾身潰爛,死狀淒慘可怖。
她給方瀟下了同生蠱,本該讓方瀟同歸於儘。
可站在廊下看雨的方瀟,連半分不適都冇有。
裴度雪蹙眉:
“我去讓太醫再給你檢查一下身子。”
話未說完,遠處裴忌嘔出一口黑血,整個人跪倒在台階下。
他渾身濕透,單薄的衣衫貼在身上,露出皮膚上縱橫交錯的鞭痕。
方瀟指尖一顫。
裴忌低笑,他抬眼看向方瀟:“這樣瀟瀟就不會有事了。”
蠱毒轉移,功效會減弱,但也會讓他痛不欲生。
但他渾不在意,畢竟他是那個日日去地牢嘗酷刑的人。她聲音發抖:“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
“不會。”裴忌咳嗽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瀟瀟,我去善堂施藥了”
他走得極慢,像是隨時會倒下。可第二日,他依舊準時出現在善堂,帶著滿身新添的傷,親自為流民包紮。
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到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跪在泥地裡給乞丐包紮。
“方大小姐”老乞丐顫巍巍地問,“她還好嗎?”
裴忌動作一頓,突然紅了眼眶:“她很好。”
夜裡,他又把自己關進水牢。鹽水浸泡著傷口,疼得他眼前發黑,卻抵不過心口的痛。
“不夠”他咬著布條防止自己昏過去,“肯定還不及她當年萬分之一的痛”
侍衛看不下去,偷偷去稟告方瀟。
她站在水牢外,聽著裡麵壓抑的悶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方瀟終究是心軟了。
她命人封了水牢,將裴忌鎖在東宮偏殿,派太醫日日盯著。
“再讓我發現你自傷,”她冷著臉將藥碗擱在案上,“我就讓裴度雪把你發配邊疆。”
裴忌仰頭喝儘苦藥,眼睛卻一直盯著她:“你心疼我。”
方瀟猛地抽回袖子:“我是怕你死了,蠱毒反噬到我身上。”
她這話說得委婉,實際上,她隻是在還他給的心頭血。
但顯然裴忌冇有意識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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