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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藏宮牆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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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跪在榻前,彙報著近日朝中動向。

“陛下已下旨,三日後攜皇後去皇陵祭祖。”

裴忌把玩著匕首,漫不經心地問:“他們到了嗎?”

“已埋伏在皇陵。”

裴忌唇角勾起一抹乖戾的笑。

他要這江山。

不是為了權勢,不是為了複仇。

隻是因為她本該是他的妻。是裴度雪搶走的。

既然她纔是真正的皇後命格,那隻要他搶了這皇位,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和他在一起了。

“告訴將士們,活捉裴度雪。”

“至於皇後朕親自去接。”

皇陵祭祖當日,混亂中,裴度雪將方瀟牢牢護在懷裡。

他的後背被箭擦出血痕,他正要拔劍,卻聽遠處傳來熟悉的嗓音:

“皇兄。”

裴忌一襲玄甲,緩步而來。他手中長劍滴血,臉上卻帶著方瀟最熟悉的那種笑。

之前他逗哭她後又來哄她時,就是這般神情。

“我來接我的皇後回家。”

裴度雪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

“不。”裴忌劍尖指向他心口。

“但我可以殺了你,再花一輩子贖罪。”

他看向方瀟,眼神偏執又溫柔:“就像現在這樣。”

“日日痛著,日日愛著你。”

裴忌的劍抵在裴度雪心口,隻需再進一寸,天就要變了。

“住手。”方瀟的聲音很輕。

裴忌冇動,隻是抬眸看她,眼底翻湧著偏執的渴望。

“你要救他?”他輕聲問,劍尖卻往前送。

“憑什麼?”

方瀟緩步上前,伸手握住他的劍刃。鮮血順著她掌心滑落,滴在裴忌的手上,燙得他指尖一顫。

“你以為奪了這江山,我就會回到你身邊?”方瀟冷笑,“裴忌,你永遠在用最蠢的方式愛我。”

她猛地將劍往自己心口帶,裴忌臉色驟變,立刻撤劍。

“瀟瀟!”

“我若想死,你攔不住,何必守著空殼?”

他踉蹌後退一步,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她問。

裴忌盯著她,忽然笑了:“你知道我要什麼。”

“放他走。我跟你回去。”

裴忌呼吸一滯,眼底帶上真切的笑意:

“你願意?”

方瀟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當然。”

她當然不會真的回到他身邊。

她太瞭解裴忌了,他想要的從來不是裴度雪的命,而是她的低頭。

所以,她給他一場假意的臣服。

新帝登基那日,滿朝文武跪拜,高呼萬歲。

裴忌一襲龍袍,親手為方瀟戴上鳳冠。她垂著眼睫,唇角含笑,乖順得彷彿真的認了命。

可當夜,裴忌灌醉了群臣,踏入房門,卻見她站在窗前。

“怎麼不睡?”他問。

方瀟回頭,笑意不達眼底:“在想,陛下準備關我多久?”

裴忌走近,伸手想碰她的臉,卻被她偏頭避開。

“不是關。”他低聲道,“是想給瀟瀟贖罪。”

方瀟輕笑:“所以如果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你就要關我一輩子嗎?”

裴忌沉默了很久,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卷聖旨,遞給她。

“你要的自由。”

他嗓音沙啞:“這是蓋了玉璽的廢後詔書。”

方瀟一怔,展開聖旨,上麵清清楚楚寫著:

若她有一日想離開,隨時可走。

裴忌看著她,眼底滿是痛苦:“因為我要你心甘情願,而不是被困在這裡,恨我一生。”

方瀟緊緊攥著聖旨,忽然覺得可笑。

他以為這樣,她就會心軟?

“好啊。”她將聖旨收了起來,“那我明日就走。”

裴忌一愣,卻仍強撐著笑意:“好。”

第二日,她站在宮牆上,看著裴忌跪在殿前,一宿未眠,但背挺得筆直,等她最後的審判。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他們之間的糾纏,後麵的每一根紮進她心裡的刺都可以叫作恨意。

但恨太累了。

不如,讓他餘生都活在“她或許愛他”的幻想裡。

“裴忌。”她輕喚。

他猛地抬頭,眼睛一亮。

方瀟微微一笑,轉身走向宮外,聲音如同初見時那般清澈:“我好像,還愛著你。”

這纔是最殘忍的懲罰。

裴忌信了。

他信了宮牆上那句輕飄飄的“我好像還愛著你”。

所以他瘋了。

他搬進了方瀟曾經住過的地方,命人將此處按她舊居的模樣重建。

每日他都親手擦拭她留下的每一件物件,她戴過的木簪,她翻舊的醫書,甚至她喝過的茶杯。

醉酒之後,他便自己數著自己的罪過:

“這是你墜崖那日的痛。”

“這是你被拔指甲的痛。”

“這是”

“我都記得。”

所以一一償還。

當暗衛終於查到江南小鎮的線索時,裴忌撕碎了密報。

“不必找了。”他摩挲著方瀟留下的物件,忽然大笑,“她既說愛我我怎捨得擾她清淨?”

兩人並肩坐在後院曬藥。

方瀟把當歸鋪成圓圓的太陽,裴度雪便拿枸杞排一彎月亮。

她偷偷往他嘴裡塞了顆最酸的酸梅,他就去撓她腰側的癢。

“裴度雪!”她笑著,卻被他順勢拽進懷裡。

蟬鳴忽遠忽近,他的吻落在她發頂:“嗯,我在。”

後來,裴度雪種了一院子的桃樹。

“等開花時,給你做桃花酥。”

如今已經有人願為她種一整個春天。

“裴度雪。”她踮腳吻他唇角,“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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