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死敵侯爺總想要我哄 第36章
聞聲,
堂上人視線凝結一處。
顧長寧才上青階,步履穩健,
身後小廝扶他轉向堂上,於是乎行禮:“臣來的遲了,還請皇上恕罪。”
他聲音低淺,波瀾不驚。
禦座之上,皇帝微微擡眼,那抹玄青身影便落入眼簾,皇帝袖下手指輕叩幾聲,
隨即淡淡開口:“無礙。”
“你來的正巧,
這女子今日翻供,
說此事由你所起,
你可好好聽聽。”
顧長寧拱手領命,隨即轉過身來。
他眸光未凝,
頭偏向蘇木二人時,
目光渙散。
蘇木看向他時,他正麵向她而立,
青衣如鬆,
肩背舒展,
周身氣度不凡。
顧長寧問:“你可是說那魚符是本侯的?”
他聲音沉冷,不茍言笑。
前方月華似未料顧長寧會親自到場,後背一僵,
隨即回答:“是,是侯爺親手交給奴家的。”
她說這話時,眼中慌亂未達顧長寧眼底,可語中慌色卻傳眼底。
顧長寧鼻腔中嗤出一聲冷笑,隨即招手。
淩風從側旁台階而上。
他手中手杖隨他一轉,
朝向禦座:“皇上請看,臣的魚符雖前月不甚丟失,但好在後續找回,完好一對儘在於此。”
淩風上前,將掌中攤開的魚符小心呈上。
身旁李公公接過小巧魚符,再小心呈給了禦座上的人。
皇帝接過魚符,兩手各執一半,分彆檢視後,又合到了一起。
趙爵一向與侯府交好,也未被三言兩語迷惑,但半晌見皇帝未言,身旁趙爵有些坐不住,還是提醒道:“皇上,有沒有可能小侯爺更換魚符呢?”
趙爵話落,皇帝金色袖袍一揮,隨即開口:“顧小侯爺呈上來的確為他之魚符。”
皇帝將魚符遞給身側李公公,公公受命又轉遞給了一旁趙爵。
見趙爵手執魚符,皇帝進而道:“趙爵可還記得,少時,顧小侯爺曾在宮中同朕伴讀。”
“朕貪玩,取伯沅魚符玩耍,使其不小心磕地,兩半魚符皆有劃痕。”
趙爵邊聽皇帝之言邊仔細端詳手中魚符,他右手順著魚符而摩挲時,果然在祥雲拐角處摸到一處不明顯的劃痕。
這劃痕看著不明顯,若是兩半魚符合上,劃痕恰巧扣上,叫人無從察覺異常。
見皇帝似站顧長寧一隊,地下月華忙反駁掙紮:“皇上,或許是顧小侯爺自做魚符,這對是仿著原先那對,連劃痕也是仿製!”
月華仍不死心,繼而又說。
可月華的不死心在顧長寧看來不過是負隅頑抗。
“我那魚符真真切切是侯爺所給。”
顧長寧背對她,對著她所提繼續反駁,故意反問:“你可知,京中候伯爵所用魚符皆為上等黃玉籽料,這黃玉籽料極其難尋,元年開采出來的幾塊儘數做了魚符,隻留半尺左右放置宰相府中。”
“趙爵手中所執乃是純正黃玉,你若有疑問,可是要去查驗宰相府中黃玉?”
“再者,臣知趙爵一向喜玉,自然能分清良莠。”
顧長寧此話一出,皇帝也領會其意,於是將手中先前呈上來的半枚魚符交給李公公,趙爵接過後仔細端詳起來。
蘇木仔細盯著伯爵動作,隻見他上下翻看,然後又用指節輕擊,後麵色呈恍然大悟狀。
“回皇上,此魚符真非黃玉籽料。”
“這是產自遼西一帶的河磨黃石料,常由玉石商販賣往上京,雖不如黃玉籽料稀貴,但也不是泛濫貨,上京城賣此等玉料的玉雕工坊也定能查到。”
他又拿起顧長寧所呈一對魚符,仔細端詳後語氣更加確鑿:“小侯爺所呈的確為黃玉籽料!”
趙爵此話一出,地上月華瞬間啞口無言。
“來人,去查京中工坊,看是那些玉雕坊販賣河磨黃石,所疑之人,統統給朕帶來。”
皇帝下令,誰敢不從,隻見其下禦軍正要前去,顧長寧聽起聲後立即出聲:“不必如此麻煩。”
“回皇上,前些日子府中遭賊,後臣調查得知是有一小廝常執臣魚符進出,無人懷疑稟告,被臣察覺端倪後已然搜查了京中可仿黃玉籽料之玉,查出數人曾購買河磨黃石料、鵝籽料等。”
“不過,購買河磨黃石料,用作魚符大小的量隻一人。”
皇帝眉尾微仰:“傳上來。”
恰此時,階下稽查司之人正押一人上台。
蘇木循聲望去。
那小廝看著瘦小無比,蘇木隻覺熟悉。
她仔細回想纔想起,這人正是那日指認蘇木的小廝。
蘇木心下已覺不對,她仍看不清眼前局勢,總覺得一環套一環,而她似乎被人執做棋子。
她未言,也知此刻自己無需多言,她隻來回看二人對戲,彷彿已經看出些端倪來。
顧長寧聽身旁有人沉重滾地之聲,麵色如霜:“你自己說。”
蘇木瞧地上彎腰趴著的人哆哆嗦嗦,還未向禦座上人行尊禮便顫顫巍巍開口。
“小,小的之前是去城西玉石坊買了玉料,這,這玉料是,是……”
“好好回話。”
小廝說話打哆嗦,說話聲漸如細蚊,趙爵冷聲嗬斥,那小廝更是猛的一怔。
許是怕就此喪命,那小廝猛嚥下一口氣,說話沉穩了些,聲音也帶著嘹亮許多。
“回,回伯爵的話,小的曾去城西買,買過玉料,這玉料又送往東市做了魚符。”
“你要這魚符有何用?”
趙爵再問。
小廝頭不敢擡,猶猶豫豫。
淩風往他背脊上猛踢一腳,語帶警告:“快說。”
這下,那小廝攸地反應過來,語速極快:“是,是謝三公子!宰相府中的謝三公子要挾小的。”
小廝語帶哽咽,向來害怕之極,但這話一出,他好像少了些懼意,猛擡頭說:“請皇上恕罪!趙三公子威脅小的,若是不按照他所說去做,他就要殺了小的的家人!”
此話一出,堂下千餘人喧嘩,就連堂上龍顏亦露出幾分怒意。
誰人不知,整個上京有幾人冠以這個“謝”字,又有幾人家中有三位公子。
就如此刻,一直立於一旁階上的都指揮使,此刻臉色難看。
皇帝麵上已有幾分怒色,語中壓迫十足,寒氣逼人:“你可知汙衊朝臣是何重罪!”
眾人都知皇帝此語帶鋒,就連一向坐不住的趙爵此刻也是屏息以待,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小廝哆嗦:“小的所言屬實。”
說完後,小廝又立馬俯首,不敢見天顏。
顧長寧未見人顏,自然不懼,但這謝三公子身份一出。
他麵上帶著幾分旁人未可察覺的笑意。
蘇木見顧長寧拱手示禮,不卑不亢:“皇上,恰好宰相府中那唯一一塊黃玉籽料還未查,倒不如,讓謝三公子攜帶前來,也好證明臣清白。”
眾人不敢多言,隻餘顧長寧語聲透亮。
皇帝點頭,眉間怒意不可遏製。
他拂手,謝辭桉領命,隨即就要下台傳人。
可剛邁出一步,皇帝便止:“此事謝指揮使不便去。”
皇帝看向顧長寧:“顧長寧,叫你的手下去。”
說完,皇帝起身:“將這些人全部押往稽查司,朕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人在朕眼皮底下能翻起多大風浪!”
出珠簾,龍顏遠去。
蘇木能想明白為何不讓謝辭桉去,畢竟他是謝家兒郎,理當避險。她不明的是,為何當著眾人在場不把話說開,而是要再次前往稽查司審問?
心下疑惑,她視線朝顧長寧看去。
寬厚背影恍惚間轉身,蘇木在顧長寧眼底,看見了一絲一瞬而過的無奈。
他未同她說一句話,在身旁侍從的攙扶下往台下而去。
蘇木同樣起身,被羈押侍從扣臂而押。
她轉頭,台下人聲鼎沸,似對這結果甚是不滿,可無人理會,身著飛魚的眾衛維持秩序。
嘈雜聲如雷貫耳,直至蘇木被押入木籠檻車,這聲才逐漸遠去。
三輛檻車,全部羈押犯人。
檻車之前,是幾輛雕飾繁複的木色馬車,車身鎏金描邊,簷角掛著的流蘇風鈴隨馬車晃動而發出清脆聲響。
一條道上,兩種不一樣的境況。
蘇木閉目,仔細複盤剛才發生之事,以及此前計劃之事。
車軲轆聲巨大無比,擾亂蘇木剛理清的思緒。
她此刻思緒如亂麻,根本理不清。
三日前,在牢裡。
謝辭桉說,他已與顧長寧聯手,在今日幾人合作,在此前先畫押說一切都是她所做,到場後翻供,按照計劃行事,顧長寧會揪出幕後黑手。
她已做好所有準備,一切似乎都按照計劃行事,可她剛不認此事,月華又在此時反水,顧長寧剛剛在台上所說之話,全是之前未曾透露過的。
她看向謝辭桉時,他也正和自己一般疑惑。
蘇木心下生著亂,索性不再去想。
無論如何,按照剛才情形來看,是侯府有利。
既然如此,她便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看顧長寧如何去唱這出戲。
正想著,檻車已隨前方馬車一並停下,車輪轆轤聲戛然而止。
蘇木側目擡眼,看見鎏金牌匾高高掛起,牌匾之上,龍飛鳳舞地寫著“稽查司”三個大字。
朱門兩旁寫著清正二聯,兩旁侍衛挺拔而立,腰間各配長刀。
冷峻肅殺之氣由內而外地散發,無聲昭示著此地威嚴與沉重的冷氣。
蘇木被押往大堂時,堂上已坐滿了人。
跪地之人一眾,除了剛在刑台之上的幾位,還有一身著錦衣的陌生男子。
蘇木瞧他麵容與謝辭桉有幾分相似,自然已知此人身份。
那是謝家三公子——謝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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