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死敵侯爺總想要我哄 第40章
蘇木目光落在那馬車上,
神情一頓,心下一下愉悅不少。她點頭,
舉步登車。
簾子掀開一角,車內昏光微黯,落入眼簾的便是顧長寧那墨青的衣袍衣角,見顧長寧坐正位,她整個的掀開車簾,坐到了他斜側方。
顧長寧耳力敏銳,能聽見她衣料與軟墊相觸時的摩擦,
車輪緩緩啟動時,
他能聽見些許身側之人身影前後晃動之聲、也能在被風掀起帶著混雜的街道雜風中,
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
蘇木彎腰坐進車廂時,
衣訣帶起一陣極為冷淡的風,隨著她坐下時,
香味愈見清晰。
這香並不濃烈,
不似淺薄花香、也不似市井常見之香,帶著木質一般的內斂沁香,
似有若無。
這香擾了他心境,
他往側邊移了半分。
蘇木擡眼,
瞧著許久未見的顧長寧。一如往常,他衣擺整齊,肩背挺直,
若不瞧那雙眼,便以為是尋常人一般。
她剛入座,車頭馬夫便啟程,揚風未跟其後。
車內極靜,隻有那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音咯吱咯吱傳來,
車窗外有風穿過簾角,蘇木暫未開口。
若是旁人,被他人利用,恐怕早就出聲質問,但蘇木清楚,這些個利用,是為放她自由的籌碼,籌碼已下注,事也已成,她沒有理由質問。
她幾次想要放下窗簾轉頭說話,但眸光又隨街邊小販流連,一時覺得,就算是不說話,那也是極好的。
顧長寧自然也習慣寂靜的氣氛,畢竟久未見光亮,聽不見聲音的時候,倒叫人安心沉穩。
但馬車內不比往處,車內狹窄,馬夫一個猛刹或者快鞭,這車身都會隨即晃動,好幾次,蘇木晃動的腿骨都和他直直撞上,見人未開口,蘇木也不願搭話。
離了這侯府,反正與他見麵之機會也微乎其微,說不說這兩句話有什麼所謂。
反正揚風上次說過,下次見麵必定是解蠱。
誰料,許是一車輪軋過一擋路石子,車廂劇烈的顛簸了幾下。
蘇木正出神望著外邊,手肘支在簾框,猝不及防的晃動讓她身子一傾,一絲驚呼壓在喉嚨裡,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仰去。
若是平常前後仰,她自然可以以下盤重心穩住,但這猝不及防的晃動,讓蘇木腳踝在踏板上猛擰地一歪,腳踝瞬時傳來一絲骨縫撕裂之痛,但她無暇顧及,因為她著實是穩不住了。
她右手想要去抓住邊框,但卻落了空。
蘇木隻覺眼前一晃,下一瞬,後背便撞入了一溫熱而結實的胸膛,右臂也被一有力手掌握住。
鼻尖傳來一陣香柏的淡香,這香味是蘇木之前從未聞到過的。這氣味,似雪後鬆杉,混著清苦和冷冽,也帶著一絲疏離沉著。
僅這一次,離的如此近,一瞬便湧上蘇木鼻頭。
“當心。”
身後傳來顧長寧底醇的聲音,他嗓音極低又極穩。
蘇木定了身子沒應聲,隻滯住那麼一瞬。
她胳膊被他攥得緊,力道不重,卻恰好穩住了她那將要完全倒入他懷底的身形。
他的掌心覆在她衣袖之上,春日衣衫不似冬日裹厚,透著那層層紗衣傳來的熱度,似能感受到掌心傳來的陣陣有力心跳。
蘇木斂眉,緩緩坐直,袖上溫熱順勢而離,她沒回頭,也沒看他,隻低聲言謝。
她彎著身子,輕揉著腳腕,但稍稍用力,那腳踝便傳來劇烈疼痛,蘇木被激起一身冷汗,她知,這腳定是傷筋動骨了。
索性她不再揉腳,整個身體朝車廂內壁靠去。
顧長寧收回的手掌藏匿於放置腿上袖袍之中,指節沒來由的輕撚。
他掌心傳來的他人餘溫,也隨人而去。
顧長寧沉默片刻,淡嗯了一聲。
有了前車之鑒,蘇木不在撐肘瞧著窗外,視線一落入車廂,二人更顯侷促。
她正猶豫著要或是不要開口,正位之人已然開了口。
“傷好些了嗎?”
蘇木未料,他開口竟會問她之傷,她擡眼看他,不知他是問上次入獄之傷,還是問現下之傷。
蘇木未追問,輕嗯一聲:“好多了。”
語落,他又問:“你不問,今日帶你去何處?”
他目不斜視,主動找起話題,蘇木也將剛才之事拋擲腦後:“今日解蠱。”
“自然是去巫師之處,我說的對吧?”
蘇木轉頭看他:“不過,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府中曾有巫師,為何還要去尋,憑你這身份,不是傳一句話的事情?”
這話一問,倒讓顧長寧自己反思起今日行為。
前些日子,巫師念家中幼孫,已回城外老村去,說是過幾日便可歸來,若有要事,他可派揚風淩風傳喚而來。
所以今日,他實則不必跑一趟的。
用揚風的話說:“平日請公子過節出個門沾點熱鬨氣兒都不去,今兒個不是非跑一趟之事,怎得自己親自去了。”
他抽動了幾下藏匿於一側的右耳,沉下心來。他是念及人巫師年紀大了,不便奔波,他身體康健又要馬車代勞,自然是更好選擇。
想罷,顧長寧側頭:“請人幫忙,自然要親自前往。”
聽此回答,蘇木覺得也有道理,但多想無益,隻要她能解了這蠱,怎樣都無所謂。
隻是,這句“請人幫忙”四字在蘇木腦海裡開始來回湧動。
刑場那日,他也算請她幫忙,怎的來的那樣遲。
想及此,看馬車亦未有要停之意,蘇木問:“那為何刑場那日,你來的遲?”
這句話並非有問罪,但他仔細想來,那日臨時有其他事耽擱,未如約定進場,實乃他的問題。
他不知何時立起一旁手掌,雙手握住杖頂,一副老派模樣:“那日臨時有事,一……”
“沒事。”
輕飄飄的一句話,若是放以前,蘇木非得問的一清二楚,可眼下,沒有什麼事能比解蠱更為重要,因此她聽過也就過去了,並不好奇顧長寧因何事而耽擱,隨即打斷又問:“為何之前在牢裡談起計劃時,你未談及二人再次互換了身份?”
她有一搭無一搭,想著離開之前把一些心中尚有存疑之處問個清楚。
而此時,車廂也隨之一停,蘇木掀窗而瞧,馬夫已經在城中關閘知處,她正疑問,身後冷不丁傳來聲音:“巫師身處城外,且得再等片刻。”
蘇木眉眼微動,倒是沒想到眼前人瞧不見也能洞察她動靜,於是放下窗簾,又靜靜聽他說。
馬車也不知何時又開始搖晃起來。
“與你和謝辭桉商談那日,的確我是有了確切證據證明二人互換了身份,二人首次換身份便是在你抓二人之前,第二次換身份,是在於你們商談之後才得知的。”
顧長寧蹙著眉,說的仔細:“假月華被你抓來後,何安卻說在那幾日他還碰到過月華,這一事揚風也去查過,的確在那幾日,真月華也就是在你被當作毒殺我的凶犯時,她出去還和謝焱見過麵,見麵所用之麵容,便是真容。”
“至於第二次是為何得知,一是我心下本就懷疑,你帶月華扮作的影兒住外客棧時,那是她最佳離開時日,為何她沒有跑,而是折回。為了證明心下疑惑,我故意露出訊息稱謝焱已被謝辭桉扣住,看她如何反應。”
“若聽你心愛之人有性命之憂,那自然會捨命前往,可影兒沒有,這時,我已更信了幾分二人身份得以互換,因此,我得知她愛聽牆角,又引揚風故意說出朱家全員遭難,乃謝焱所為。”
“不出所料,她果然急慌慌地要出府。”
“要說與朱家之人如此深厚感情的又如此矛盾的,自然不是月華。若說此乃五分確信。”
“其後便是十分確信,那日一小廝在院中閒聊,稱上次我被人攔截在街,他未及時趕到而受了責罰,偏他出門在外掃地再遇了那婦人,那婦人一改往常貧苦模樣,花錢大手大腳。”
“揚風一查,果真是謝焱當日做的手腳,故意攔我二人在街上。”
顧長寧眸中浮起一抹狠色“他謝焱手申的這樣長,無非想把罪名扣在我身上。”
蘇木看他,心下有些複雜之色,遠在藺州她偶也有所聞,宣德候府和相府,一向不和。
可即使這樣,顧長寧和謝辭桉還能成好兄弟,也是難得。
回想那日府前二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實在難以回想二人在牢裡合作時的暢快豪爽。
蘇木問:“所以第二次你未告訴,是想要在全城人麵前揭發謝焱?”
顧長寧冷笑:“區區一個謝焱,值得我大費周折?”
“這謝焱有幾個膽子敢謀殺世子?我就是把刀抵他跟前他也不敢。”
顧長寧麵帶冷色,話語如寒珠從喉嚨滾出。
蘇木凝神瞧著眼前人。
所以,他是懷疑謝相?
若是謝焱沒那個膽子,那能在背後操控一切之人,能夠如此心機之人,還能有誰。
難怪皇帝要臨時從刑場回到稽查司,合著是由於牽扯出謝府,他一時怯了懦?
這鄢國,兩足鼎力太久,一直是攝政王與皇帝二者調和,實則,有多少人想要削弱顧家、除掉謝家。
可目前,謝相怕是動不的。
蘇木在府中多少聽聞了外頭之事。四大世家中有兩大世家與謝府交好,若是此刻謝府受難,那三家聯合,顧候在外,這上京怕是暗流湧動,頃刻有頹倒之跡。
這麼多人巴不得顧長寧快死,也難怪,他不願將此事再多告知給謝辭桉。
就算是再好的兄弟,他也是謝家之字,顧長寧不敢賭,不敢賭他是否願意揪出謝焱,揪出更深處之人。
他所言與蘇木而想不謀而合,她聽的心下複雜,看著顧長寧的眼神竟多了幾分自我未察覺的擔憂。
她正要再言,門外馬夫已傳來聲音。
“侯爺,到了。”
隨即,馬車便停止晃動,安靠在一處。
既如此,她還說不說,似乎也沒什麼所謂了。
蘇木先掀簾,輕點右腳,重力放在左腿,先行在顧長寧之前下了車。
她知顧長寧眼睛不便,車夫定會扶他,她便往後退去,轉眼看向籬笆裡的屋舍。
車停在一處幽靜密林裡,路道還算開闊,從一小徑而瞧,被石頭擋住的屋舍便落出一角在眼前。
如此隱居之所,的確是平常巫師所喜之處。
車夫掀簾,顧長寧順勢而下,可就當他往下要踏入地麵時,他心中隱覺不對。
他以前偶有一次也來過竹林,那時如現在一般天時,就算瞧不見,卻有鳥啼、孩童嬉笑聲、飯菜悠長香……
而此刻,耳邊一片寂靜,隻有烏鴉幾聲孤淒幽轉聲,甚至海還能聞見絲絲血腥……
顧長寧耳朵忽地一動,隻聽幾聲肅然之聲從竹林穿堂而過,他攸的睜大雙眼,叫的急切。
“蘇木——注意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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