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死敵侯爺總想要我哄 第44章
“顧長寧?”
蘇木未聽他回答,
於是叫他名字,以為他出了神。
她腮幫子被塞得鼓鼓的,
叫他名字是還有些含糊不清。
顧長寧輕聲應著:“我在。”
他往身後石壁靠了一點,頭也偏向她:“我也中了毒,和你同時掉入崖底。山崖不淺,半道你我被一樹枝掛住緩衝了壓力,這纔不至於粉身碎骨。”
“你我二人被河流衝至下遊,我比你醒得早,於是尋到了這處。”
顧長寧這話都是簡單了的說,
忽略掉了許多細枝末節,
天知道在蘇木昏迷時,
這短短的措辭他想了多久。
所以在蘇木問起他時,
他還在默默回想牢記於心的這些話,這才開口遲了些。
見他說的簡略但又說得通,
蘇木點頭應聲,
未有絲毫懷疑。
蘇木想起之前那些個誓不罷休的死士,看向他:“所以,
你知道那些人是何人派來的嗎?”
見說起那些人,
顧長寧臉色陰沉了許多:“現未有證據,
但大致知道是何人。”
想起兒時謝伯伯慈祥的麵容,蘇木不願相信此事為他所做,但她還是試探一問:“是謝相?”
“咳咳咳——”
蘇木說完這話猛感一陣寒氣,
她一邊仔細聽著顧長寧的回話,一邊伸出手向自己手腕脈搏處搭去。
風寒入體,毒性未解。
顧長寧拾弄了幾下柴火,回答的漫不經心,但確實沒想到蘇木能一下猜中。
謝府剛死一子,
再加上顧謝兩家常常明爭暗鬥,有此機會殺他,可不得拚儘些力氣。
但蘇木和他畢竟萍水之緣,蠱毒一解她便可離去,他沒必要告訴她,也沒必要牽連她。
“此事不是你該關心的,蠱毒一解,你就自由了。”
他是希望蘇木離開的,他總覺得,每次和她相處一處時,他都感覺自己如同生病了般,心底有著不一樣的奇怪的感覺。
為了讓這種感覺消失,還是少和她接觸為妙。
蘇木看她突然又冷了臉,一時有些失語,但又像早已習慣一般,又拿起一果子往嘴裡塞去,沒再搭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火勢也漸減弱,蘇木感覺冷意更甚,於是往前挪動了幾分,這一聲自然被顧長寧聽在耳中:“火勢不大了,我再去拾些。”
“我比你方便,我去。”
他剛要起身,蘇木上前一把將他拽住,她一眼睛尚且康健一人老是看著一失明之人來去忙活,她心底怪不是滋味的。
可沒想到這一下,將顧長寧極力掩飾的腿下箭傷給撕扯到了,他極力壓製卻還是悶哼出聲。
蘇木見他腳下踉蹌,已發覺些不對勁。
蘇木開口,這句話十分嚴肅,帶著不應帶有的命令:“顧長寧,坐下。”
他顧長寧除了聽循聖上號令,還未被如此強硬命令過,可不知為何,他卻腳下不聽使喚一般,真的重新坐下。
她已知他是腳上有傷,於是又往前坐了幾分,身上蓋著的墨青外衣已被扯開放置身後。
蘇木攥住他那還想要往回縮的腳:“顧長寧,我不願欠人恩情,我想,你日後也必定不願再見到我,既然如此,你救了我,我為你瞧了這腿,便算兩清了。”
顧長寧斜對她而坐,那聲無礙生生壓回了喉間,她看不清顧長寧的麵色,但她手中的腿卻也沒再強硬撤回。
見此,蘇木才放了心,於是小心掀開了他衣擺。
布一揭,血色已將褲腿大片染透,箭桿已被折斷,隻餘半寸和箭鏃一同嵌在大腿外側,蘇木眸色一沉,低聲道:“你沒給自己處理傷口?”
顧長寧呼吸一頓,麵上卻仍不見一絲波動,彷彿這箭不是嵌在自己腿上,但額上薄汗卻出賣了他。
她半蹲,火光映照在她眉眼之下,她左肩受傷不便,好在右肩還活動自如。
蘇木蹙眉瞧著腿上傷口已有發炎之狀,若不即時取出箭鏃,隻怕會潰爛發膿。
“箭不能直接拔,得先破開皮肉,將箭鏃一並取出,再止血消炎。”
顧長寧“嗯”了一聲,靠在石壁之上,靜靜由著她擺弄。
恰好,剛纔在處理自己傷口時,石麵上捶打的馬齒莧還能用,雖不及去醫館處理,但也比沒有好。
蘇木在腦海裡將處理傷口的方法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準備用匕首割開傷口周圍的布料和皮肉。
這傷口比她的要棘手,她隻能帶著安慰的提醒:“忍著點。”
下刀時,蘇木能感受到顧長寧肌肉微顫,可他卻未出聲。她心下一緊,處理的也更仔細了些。
蘇木低聲:“再忍忍。”
她找準角度,小心將箭頭慢慢擰出,鮮血頓時湧注出來,她迅速將之前搗好的馬齒莧伏在傷口,再撕開一塊乾淨的衣布纏好止血。
整個過程顧長寧都沒吭聲,包紮完後蘇木問:“疼嗎?”
顧長寧唇角動了動:“無礙。”
“隻是,倒是忘了你會醫術了。”
他將自己衣擺的衣衫擺放整齊,將自己小腿蓋住,沒了剛才之侷促,整個後背貼在石壁之上。
“我記得你也中箭了是吧?你落崖時曾說這箭有毒,為何我們如今卻沒毒發身亡?”
想起上次中毒,顧長寧都有了一絲後怕,中毒的確叫人難受,往鬼門關來來去去。
蘇木將剛才所用短刀在旁邊乾淨水池裡清晰一邊,隨即用衣衫擦拭乾淨後又放回刀鞘。
她解釋:“這毒雖烈,但對你我二人無甚影響。”
“隻是初時毒性濃烈才致人昏沉。”
“何故?”
蘇木見顧長寧問,於是又答:“我倆可都是中過毒的人,自然吃過避毒之物,那日我殺你時中了你的烏頭毒,吃了避毒珠;而你中毒那日,我也給你用了我的避毒丸。”
“避毒丸工序複雜,所用藥材也多,服用之後三月內百毒可解,避毒珠功效稍弱,但對付這箭毒也夠用了。”
蘇木一口氣說完緣由,顧長寧突然沒了話說。
他記得他毒發醒來後問過揚風,他毒發那次是蘇木將自己的避毒丸給了他。
顧長寧閉目,似在養神:“所以,你的毒性還未解是嗎?”
毒性未解,所以她才如此怕冷,幾次聽到她朝火堆移動的聲音。
蘇木起身要去拾柴火,語氣冷漠,似要撇清關係一般:“給你避毒丸不是為你,是為我。”
說罷,蘇木就跛腳往洞門外而走。
顧長寧歎氣,他哪裡不知,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她救他那都是想要保全自己,而非對他有任何其他之意。
山洞外的林子被夜色裹的很沉,蘇木拄著一根粗樹枝,一步步往林中走去。
顧長寧眼睛看不見,腿還受了傷,要是遇到個猛獸什麼的跑的都沒她快。
如此讓人不放心,這拾柴之事,還是她親自來比較妥當。
她的腳踝扭過,肩頭也有傷,每彎腰一次,疼痛便席捲而來,雖然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但她還是以為是毒性在體內擴散所致,眼下無藥,最主要就是要驅寒裹熱,出點汗便無大礙。
所以她堅持著將一根根小樹枝抱在懷裡,由小抱漸漸撿成一大捆。
火續上時,顧長寧眼睛正閉著,不知道是真困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但就算沒有睡著,她也不會去叫醒他。
畢竟至她醒過來之前的一天兩夜,都是他這個瞎子在照顧她。
火勢變大後,蘇木感覺口中發渴,她想起在洞門轉角處的一處淺池,那水很是清澈,必定是地底下的泉眼。
想著,她便摘了幾片闊葉,折成托底圓裝後猛喝了幾口。
很是甘冽。
蘇木瞧著遠處依舊睡著的顧長寧,還是打算給他也接上一點。
她捧著手裡闊葉蹲在顧長寧跟前時,也確實瞧見了他乾裂的唇殼。
蘇木往前一遞:“你渴了,喝點。”
聞聲,顧長寧便睜開了眼,雖然沒看向她,眼神依舊目目的,卻輕點了點頭,說了謝字後便接過了水。
蘇木眼睛順著他接過闊葉的手指瞧去,之前從未仔細瞧過他的手,仔細看來,好像有些異常之處。
蘇木想要瞧得仔細,顧長寧握碗之手,指甲泛白,月牙幾近消退。
她心中有些眉目,於是又朝他眼睛瞧去。眼下帶著青黑,瞳孔比一般人要大,對光源也完全不敏感。
她在藺州曾為許多傷病治過病,關於顧長寧為何失明,她似乎有了些頭緒。
蘇木眼神掃向他垂在腿上的另一隻手,直接略彎,指尖也是蠟黃摻白,掌麵血色單薄。
她眉心一蹙,沒多想,便將他那隻手穩穩握住,仔細去感受掌心症狀。
“你這手……”
顧長寧原低頭飲水,陡然被她握住垂放之手,身形輕微一怔,險些失了手中闊葉。他略偏頭,麵上閃過一絲蘇木尚未瞧見的錯愕,卻沒有收回手,隻是指節幾不可察地微微收緊。
蘇木未察覺眼前人的異常,隻專注著瞧那雙手,仔細感受掌中溫度:“你這掌心略微發涼,再加上你指節、眼下症狀……”
蘇木鬆開他手,然後有搭脈在他手腕,他人之指突然相觸,顧長寧一動也不動,似乎僵住一般。
脈象微澀,氣血瘀滯,視神經失於濡養。
“你自三年暴盲,那在這三年間,你是不是常手指僵麻,掌中時而微汗時而冷涼?夜間口乾目澀,耳邊常伴耳鳴不止,雖有時反應較慢,但聽覺靈敏?”
顧長寧聽她一長串問答後已然震愕,這才明白她剛才所舉是為何,他輕點頭,沒想到她能如此精確判斷出日常所惑。
因指節時常僵滯,他瞎後第一年連習劍都困難,因著反應遲緩,他時常半晌纔回他人之話。
而剛剛閉目,也不過是因為耳鳴之狀再次襲來,唯有閉目腹吸,這才能稍作緩解。
多年來,他也瞧過許多大夫,但似乎,都沒有眼前人說的確切、精準。
蘇木低頭看他,半晌道:“無傷眼眸,卻驟然失明,不是外傷所致。”
她帶著幾分篤定:“你這應是傷及神識的暴盲。”
顧長寧眉心微動,聽她繼續說。
之前,他瞧過一江湖醫士,那醫士也說是暴盲之狀,可以痊癒,他那時帶著滿心期許,用藥一刻也不曾懈怠。
但用藥兩季,未有任何好轉。
久而久之,顧長寧再也不願聽見誰要為他瞧眼疾之症。
“我可以治。”
蘇木篤定地看著他,想起今日之命乃他所救,若是真能治好他眼疾,她就算離去,也不會覺得虧欠於人。
可顧長寧卻眸泛冷意,驟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帶著明確的拒絕。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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