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時墟 第73章 會被取而代之
現場沒被破壞,那些人希還在,一字排開。
隻是,人希已不是人希的模樣。
最先看見人希的是周彆,先是驚叫一聲,跟著就是一句話,“哥,是葛叔他們!”
葛叔,他們。
除了魚人有和周彆,隻有喬如意四人明白這“他們”倆字的分量有多重。
一行人上前,神色各異。
沈確和陶薑是麵容震驚、愕然,麵麵相覷了一下後齊刷刷看向喬如意。
行臨站住喬如意身邊,除了目光驚訝,麵色還十分沉重。比較他而言,喬如意就顯得很是驚喜,眼睛都是亮的。
隻有魚人有的反應最正常。
他就是很正常的看見了屍體的反應,害怕、緊張,僅此而已。
地上的人希,全都成了屍體。
確切來說是成了像葛叔一樣的乾屍,枯骨嶙峋,但麵容上能多少殘留些生前的影子,除此之外,身上的衣衫雖說殘舊,可也能分辨出男裝女裝。
陶薑反射弧長,指著地上的屍體,對喬如意說,“變了,都變了!”
喬如意輕步上前,仔細打量著地上的屍體。所以說活久見呢,她還從沒這麼期待看見屍體過。
周彆沒明白陶薑口中“變了”是什麼意思。
昨天發生了遊光幻形事件,之後也沒倒出時間同他倆講喬如意測試人希一事,所以在周彆和魚人有的眼裡,眼前的僅僅就是屍體。
沒理解也沒追問,因為周彆顯得挺興奮,“哥,肯定沒錯,咱們找到他們了!”
行臨走上前,挨個屍體看下來,沉默不語。相比周彆的興奮,他的麵色始終沉涼。
周彆撞見他的臉色,那股子興奮勁也漸漸收斂。怎麼,不是嗎?
行臨將七具乾屍都看完,臉色也沒緩過來。良久後他才開口,“是葛叔一家,除去路上撞見的,其餘人都在這了。”他又抬眼看了沈確,“來看看吧。”
熟悉葛叔的人,在場有行臨、沈確和周彆,依照熟悉程度來排列也是這個順序,所以就連周彆都能一眼認出乾屍的身份,更何況是行臨?
可週彆覺得行臨的這句話挺奇怪,他都很肯定是葛叔一家了,還讓沈確看什麼?是讓沈確再確認一下?聽著又不是這個意思。
沈確上前,他看得跟仔細,蹲身下來挨個乾屍檢視,一張俊臉甚至有時候都快貼上屍體了。
周彆一臉不解,確認身份需要這麼費勁嗎?
魚人有站得離乾屍有段距離,他能理解周彆的興奮,畢竟尋找葛叔一家是他們三人進鎖陽城的重要目的,現在找到了,皆大歡喜。
可他不理解沈確的行為,看著並不像是在確定乾屍的身份,好像是想從屍體身上找什麼似的。
好半天沈確起了身,轉頭看向行臨,低聲說了句,“人希的影子的確一點都沒有了。”
行臨看向喬如意,與此同時,沈確也看向她,一臉的困頓不解。
喬如意就算沒抬眼也能察覺出這倆人的目光,抬手示意了一下,“彆問我為什麼,你們很清楚,昨天我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這倒也沒說錯。
沈確看向行臨,似乎在等他的決定。
周彆一臉懵的,既然發現屍體了,等什麼呢?還有,喬如意剛才那番話什麼意思?
“我是錯過什麼了?”
行臨和沈確無心回答,喬如意給不出確切說法,末了陶薑回了周彆的話,“嗯,你是錯過一些事,但並不重要。”
周彆:……
良久,行臨才開口,“他們可以出城了。”
喬如意這才明白行臨剛剛在思量什麼,他曾說過,人希不能出城,若今天這些人希沒有恢複屍體的模樣,那行臨勢必會用些手段銷毀人希,以確保鎖陽城外的安危。
現如今能出城了,說明人希的危險解除了,他們完全脫離了人希的形態。
講真,喬如意雖說心裡有點得意,但麵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滿腹不解。
她的血還有這種功效呢?
葛叔的屍體已經早早裹好,沈確再度回了營地取來了裹屍布,他和行臨一起將其他幾具屍體裹好。
喬如意想上前幫忙,被行臨阻止了,“畢竟是屍體,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碰了。”
魚人有將喬如意拉至一旁,小聲說,“都是死人,你還敢碰啊,還是離遠點吧,再說了,那些人跟咱們也沒關係。”
喬如意戴上了手套,“什麼他們咱們的,既然一起進了鎖陽城,大家就都是一個團隊的人。”
話畢便上前,幫著行臨一起收屍。行臨一抬頭見是她,眉心一皺剛要開口,喬如意就打斷他的話,“搭把手也能早點完事,不浪費時間,彆忘了,我還得找薑承安和壁畫呢。”
一句話把行臨所有話都給懟回去了,好半天才甩了句,“薑承安死不死活不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讓我為了他趕時間?”
喬如意抬眼一瞧,他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難看啊。她抿唇一笑,“行臨,你可真小心眼。”
得,又是這句話。
行臨抿唇不語,下巴繃得很緊。
最後周彆和魚人有也硬著頭皮上前幫忙,都是乾屍,收裹之間就要格外小心,自然會耗費不少時間。
陶薑在旁看著,她著實是接受不了手碰屍體的感覺。沈確忙裡偷閒,見她站旁一臉謹慎小心,便想著故意逗她。
戴著手套的手就來撩她。
她一激靈,抬手拍掉他的手,“惡心!”
連連後退。
又覺不妥,雙手合十衝著幾具屍體,“不是說你們惡心啊,有怪莫怪。”
把沈確給逗笑了,眉眼舒展。
喬如意不著痕跡看了看沈確,沒說什麼。
幾具屍體帶回了營地,之後將會騰出兩輛車的後備箱專門用來運載屍體出城。
魚人有清點了物資車,告知,剩下的物資省著用頂多四天,這還包括了回程的天數。
也就是說,留給他們在城中的時間不多了。
整個鎖陽城還剩最後一處,民居巷陌。
也就是城中居民的住所,其中還包括以前貴族的宅邸。
喬如意決定輕裝上陣,在日落前速去速回。行臨做了安排,他陪同喬如意前往,其他人留在營地,先行收拾。
行臨的意思很明確了,民居巷陌是最後一處,不管喬如意找沒找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們都必須出城。
“你們兩兩為一組,篝火做飯和收拾營地,明天一早拔營出發。”
往城中深處走時,喬如意輕歎,“行臨,如果你知道壁畫的位置就直接告訴我,這樣的話我們能節省很多時間。”
說話間,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幾番都差點踩空,好在有行臨在身邊及時伸手攙扶。
可這鎖陽城越是往深了走就越是不好走,地上殘垣破壁的,幾乎都是沒路,沒有下腳的地方。
她又補了句,“而且,沒有捷徑可走嗎?”
行臨見她身子歪歪斜斜的,攙扶得頻了乾脆也就不鬆手了。他說,“城中有壁畫我知道,但你說的那幅壁畫我沒見過,真要是找的話……”
他思量著,隨即又說,“可以先從貴族宅邸找起,一般來說,城中大戶人家藏有壁畫的幾率會大些。”
喬如意看了他一眼。
行臨歎,“我說真的。”
喬如意嗯了一聲。
跟著腳一崴,身子栽歪了一下,被行臨順勢摟住。
“怎麼樣?”他關心問。
喬如意在他懷裡,注意力都在腳上,腳尖抵地輕輕晃了晃,“沒大礙。”
就是有點刺痛。
抬眼一看,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過於親密,她不著痕跡地推開他,壓了莫名慌亂的心跳,“沒事。”
“等一下。”行臨四下看了看,拉過她的手,“先坐下。”
喬如意不明就裡,但還是被他拉坐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坐下來。
行臨單膝抵地,一手托起她剛剛崴到的腳。喬如意愕然,“你……”
“腳不疼?”他示意了一下。
喬如意這才發現靴子腳踝骨的位置竟劃出了一道口子,驚訝,靴子護腕處是皮子的啊。
“這裡的枯石經風吹日曬變得十分鋒利,一旦受了傷都是後知後覺。”行臨說著,將她腳上靴子褪下。
“我來……”
“彆動。”行臨輕聲喝止,再一看她腳踝骨的位置,襪子被洇紅。
喬如意也才發現,還真受傷了?怪不得剛才感覺到刺痛呢,她還以為隻是被石頭鉻了一下。
但畢竟讓彆人幫著處理傷口怪怪的,她彎身,“我自己可以。”
“不好意思了?”行臨看穿她的心思,笑,“我受傷,上上下下的都被你看遍了吧,喬如意,便宜都被你占了。”
喬如意聞言脫口而出,“什麼叫上上下下?我看過你的下?”
說完,覺得此話不妥呢。
行臨一怔,隨即清清嗓子,“口誤。”明顯看出不自然來。
又解釋,“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處理起來不方便,還浪費時間。”
喬如意也察覺出氣氛的尷尬和曖昧來,哦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了。
行臨將她受了傷的腳擱置膝蓋上,從包裡拿出行動式藥包。
腳踝處劃出了道口子,但見風了之後喬如意才覺出疼來,這裡的石頭果然鋒利。
行臨檢查了一下傷口,做了簡單清理,“好在不深。”
喬如意覺得他的指肚溫熱粗糙,貼在她腳踝上就總叫她心頭激靈,燥熱感是來自他的手指,透過麵板鑽進血液,迴圈全身。
下意識想抽腳,腳腕就被行臨輕輕控住,“彆動。”
喬如意隻是覺得無所適從。
在他揭創可貼外皮時,她清清嗓子道,“這點傷不算什麼,我也沒那麼嬌氣。”
行臨將創可貼貼好,“這種環境下不論傷口大小都要注意,一旦感染就很麻煩。”
喬如意嗯了一聲。
行臨抬眼看了看她,她聽話時的模樣總會勾得人心泛癢,跟平時大相徑庭,像個孩子似的。
喬如意見傷口處理好了,便縮回腳,利落地穿好鞋。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瞧,她好奇,與他對視。
“那你的傷口呢,今天覺得怎麼樣?”
行臨彆開眼,“托你的福,好得差不多了。”
喬如意點點頭,多少也放了心。起了身,輕輕晃了晃腳腕,傷口不深,所以處理過後也試不出疼了。
“我的血何其珍貴,不能浪費。”她玩笑話。
行臨也起了身,沒搭她這句話。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次喬如意格外小心。“行臨,你說我的血是不是有淨化作用?”
就像天選之人似的,一定背負著某種使命才存在於世。
行臨卻潑了她一盆冷水,“想多了,或許隻是巧合。”
喬如意可不讚同他的話,“一次是巧合,其他六個人希都變回了屍體,還是巧合?”
行臨麵色不改,“可能他們見血都會恢複,不是隻侷限於你的血。”
這句話讓喬如意無言反駁。
當時的確沒用其他人的血去試。
“但是我的血也能讓黑沙變黃沙。”喬如意抓住關鍵點,“如果其他人的血也會這樣的話,你不該不知道吧?”
前方有障礙,行臨伸手控住了她的手腕,不動聲色帶著她繞過障礙。
之後就沒鬆手。
他說,“我承認,我沒注意到這點。”
喬如意盯著他的側臉,狐疑,“我怎麼覺得你故意為之呢?”
“這話怎麼講?”行臨笑,手上的控勁不曾鬆懈。
她也自然不自然地被他拉著走,順利避開坑坑窪窪之地,避免了再受傷害。
“我的血明明很特殊,你也知道我的血特殊,但你視而不見,還企圖混淆我的試聽。”喬如意的邏輯十分清晰,“行臨你說吧,你到底什麼目的?”
行臨被氣笑了,反問,“那你說,我能有什麼目的?”
喬如意沉默片刻,是啊,他能有什麼目的呢?
行臨見她真在想呢,忍了笑,再開口時就有了幾分私心,“我不想你劃傷自己來取血,所以你覺得,我有什麼心思?”
喬如意想了半天,停住了腳步。行臨見狀也頓步,她看向他,麵容嚴肅專注,行臨被她看得竟一時心跳加速。
心想著,她或許是已經想到了。
就聽喬如意一字一句說,“你在擔心。”
行臨心頭一悅,正想引導她說下去,她便又開口道,“你擔心你的九時墟店主之位會被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