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鎖與青石板 第13章
便宜的美式,咖啡很苦,卻能提神。
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年輕人抱著筆記本敲敲打打,他們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像在彈一首永遠不會跑調的歌,不像我們當年,連吉他弦都能彈斷,唱歌還跑調。
有次進來個揹著吉他的小夥子,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件白T恤,牛仔褲上有幾個破洞。
他抱著吉他坐在角落,唱的是《平凡之路》,調子比樸樹的低了兩個度,卻很認真。
他的吉他嶄新發亮,琴頸上貼著卡通貼紙,是隻小熊,不像建軍那把舊吉他,琴箱補過三次,琴頸上的“理想”二字都快磨冇了。
“當年你唱這歌跑調跑到天邊去,”建軍笑得假牙都快掉了,咖啡杯在桌上顫了顫,灑出一點咖啡,“還記得在黃河邊,絃斷了那回不?
你非要接著彈,結果彈得比哭還難聽。”
我當然記得,那天的月光把河水染成了銀子,浪濤拍岸的聲音很響,建軍的破吉他躺在沙地上,像隻受傷的鳥。
我們對著河水大喊,喊“我們要去新疆”“我們要實現夢想”,回聲撞在岩壁上,碎成了星星。
他說要把弦接上,繼續彈到新疆去;我說等曉棠來信,就回去娶她。
風把這些話吹向遠方,不知道落在了哪片沙漠的綠洲裡。
孫子總纏著要聽“爺爺的江湖故事”。
他才五歲,穿著件藍色的開襠褲,頭髮軟軟的,像個小糰子。
我翻開那本磨破的筆記本,曉棠送的搪瓷缸放在旁邊,缸底的名字早就被歲月磨平了,卻還能摸到淡淡的刻痕。
建軍的孫女也來了,她紮著兩個小辮子,戴著個粉色的髮夾,搶著要看建軍的五角星徽章——那徽章是建軍從老家帶來的,當年他娘縫在帆布包上的,現在還儲存得很好。
兩個小傢夥在枇杷樹下追逐打鬨,笑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麻雀撲棱棱飛起,翅膀掠過樹葉,帶起一陣風。
枇杷樹比當年粗了兩圈,兩個人都抱不過來,樹皮上的“明”字還能看清,隻是比當年深了些。
去年結的果子甜得很,汁水很多,老伴說要醃在玻璃罐裡,等孩子們回來下酒——就像當年母親醃果子等我回來一樣。
老伴把玻璃罐洗得乾乾淨淨,貼上標簽,寫著“2024年枇杷果”,放在廚房的櫃子上,一排罐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