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後,她確實要去往‘彆處’了 005
酸澀在夏晴雪心底激蕩了一夜。
天亮了,暖陽照在身上,總算驅散了一絲寒意。
可接下來幾日,小福還是沒有領到炭火,夏晴雪也沒能抗住嚴寒病倒了。
夏晴雪高燒不退,甚至連床都起不來了,分不清是睡著還是醒著。
小福叫不醒她,跪在夏晴雪床前急哭了:“娘娘,你撐一下,小福這就去求貴妃娘娘賞點炭火!小福去找太醫來!”
她跌跌撞撞衝出了寢宮。
如今胡馨兒執掌中饋,隻要她高抬貴手,這冬天就能熬過去。
過了許久。
夏晴雪沒等回來小福,卻等來顧南庭差內侍代為傳話的口頭訓斥。
他斥她管教無力,縱容下人衝撞胡馨兒。
夏晴雪垂死病中驚坐起,惶惶問:“小福人呢?”
“她在領賞呢,陛下賞了她一百大板。”
夏晴雪神魂俱裂,這哪是領罰,分明是要她的命!
夏晴雪強撐著病體來到容華殿外,入目的一切叫她目眥欲裂。
小福被扇耳光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肉眼可見的,臉上從紅腫到滲出血絲來。
夏晴雪似感同身受,一聲聲清脆的巴掌聲也像打在她身上,心臟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痛。
哪怕如此慘狀,她依舊在念著夏晴雪。
“求陛下……給奴婢……一點炭火……”
這一刻,夏晴雪恨極了顧南庭。
恨他薄情寡義,恨他冷漠無情,更恨不得衝上去將巴掌還給他。
可現實是,皇權至上,夏晴雪隻能無能地被攔在殿外。
這一瞬,夏晴雪心中堅持的東西徹底崩塌了。
被貶時她沒有低頭,被趕出容華殿時她也沒有低頭,可現在,她沒辦法了。
夏晴雪終於低下了一直不願低下的頭顱,雙膝重重跪地。
“求陛下開恩,她是為了我才會闖入容華殿,念在你我九年的情誼,懇請陛下放過她,若要罰就罰我吧。”
顧南庭遲遲不語,胡馨兒朝夏晴雪丟來一記譏笑,假模假樣的勸他。
“陛下要不算了吧?她是姐姐的人,讓旁人看了去,還以為是我挑撥的。”
顧南庭沒有理會她,目光沉沉盯著夏晴雪發問:“你知錯嗎?知錯朕就免去你的罰責……”
他說的是她不願侍寢一事。
夏晴雪猩紅目光凝著他,喉嚨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我願意接受罰則,求陛下放了小福。”
她無錯,豈有冒認之理。
顧南庭臉色倏地陰鬱了下來,風雨欲來。
“好,既然你願受罰,那便在殿外跪著,什麼時候知錯了,什麼時候起來。”
餘暉消逝,暮色遮天。
夏晴雪強撐著跪在皚皚白雪之中。
渾渾噩噩之際,眼睫落下冰涼,夏晴雪恍惚睜眼,下雪了。
寂靜無聲中,整個天地仿若隻剩夏晴雪一人,大雪逐漸淹沒了她半個身子。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夏晴雪彷彿聽見腦中係統發出了危險警告聲。
【警告……生命值過低……即將開啟……脫離通道……】
不,她不想走。
她還要給小福求放籍書,還要給她安置好去處的。
恍惚間,似有一道熟悉的氣息擁住了夏晴雪。
他在夏晴雪耳邊不斷焦急喊著:“晴雪醒醒!”
等夏晴雪再度睜眼,入目熟悉的一切叫她身體陡然僵住。
這是顧南庭的寢宮。
夏晴雪遲緩轉頭,視線落在枕邊人俊美的麵孔上。
近在咫尺的距離,夏晴雪能清晰看到顧南庭眼尾處淺淡的妖痣。
他闔目,眉頭卻皺起。
歎息發出一聲夢囈:“晴雪……乖一些……”
夏晴雪的心臟頓時縮在一起。
眼前之人是與她同床九年的枕邊人,觸手可及,而今心卻相隔萬裡。
夏晴雪看了他一夜,卻在他醒來時,閉目裝睡,她已與他無話可說。
他大手摸了摸夏晴雪的額頭,低歎一聲後,輕手輕腳離榻。
隱約間,夏晴雪聽到他威嚴的聲線傳來:“自今日起,夏氏複位容皇貴妃,六宮之內,皆需以皇貴妃禮敬之。”
“若有膽敢輕慢、以下犯上者,一經察覺,定以大不敬之罪嚴懲不貸,決不姑息。”
等顧南庭走後,夏晴雪才睜開眼。
小福欣喜不已,忙雙手合十做祈禱狀。
“佛祖在上,保佑我家娘娘身體早點康複。”
旋即又朝夏晴雪彎了彎眉眼,眼中有淚閃爍:“娘娘,您的苦日子總算熬出頭了。”
夏晴雪沒了笑的力氣。
遠方忽然傳來一記悠長的鐘鳴。
不一會兒,欽天監官人來宮稟報:“四日後,月食,其色赤如血,視為不祥之兆,夏皇貴妃切記不要外出。”
四天後,那正是她要離開的日子。
真好啊。
走之前還能看一場月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