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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無根客 第327章 寒淵冰牢,舊識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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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風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睜開眼,意識像是沉在冰水裡,過了許久才漸漸回籠。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凝結的冰棱,長短不一,每一根都如淬了寒的利刃般指向眉心,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他動了動手指,隻覺四肢沉重無比,低頭一看,才發現手腕腳踝都被玄鐵鐐銬鎖在寒鐵床上,鐐銬上流轉著暗紫色的符文——那是修仙界人人聞之色變的「鎖靈紋」,專門用來禁錮修仙者靈力的霸道禁製。

「醒了?」

一個沙啞的女聲從陰影裡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颳得人耳膜發緊。林風側過頭,看見角落的冰凳上坐著個穿灰袍的老嫗,她背對著僅有的微光,隻能看見佝僂的背影和手裡不斷摩挲的青銅煙杆。煙杆頂端的火光明明滅滅,將她的影子投在冰牆上,拉得又瘦又長,像隻蟄伏的老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滄桑。

「這是哪兒?」林風的聲音有些乾澀,喉嚨裡像塞了團冰碴,咽口唾沫都覺得刺痛。他下意識地嘗試調動靈力,卻發現丹田空空如也,彷彿被掏走了一般,鎖靈紋的力量順著鐐銬絲絲滲入經脈,將殘存的靈力絞得粉碎,連一絲微光都聚不起來。

老嫗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溝壑縱橫,像是被寒風吹刻了百年。她左眼渾濁如死水,蒙著一層白翳,右眼卻亮得驚人,瞳孔裡似乎流轉著細碎的金芒,彷彿藏著星辰。她咧開嘴笑了,露出脫落過半的牙床,牙齦泛著紫紅:「寒淵冰牢,全修仙界最乾淨的地方——進來的人,要麼洗心革麵,要麼……凍成冰雕,連魂魄都留不下。」

她的目光落在林風胸口,那裡的衣襟被血漬浸透,暗紅發黑,是之前被虛空之母的觸須劃傷的傷口,雖已結痂,卻仍透著絲絲寒意。「定海珠呢?」老嫗突然問道,煙杆輕輕一點,指向他的衣襟,「那珠子的光,烈得能把虛空蟲洞都給縫上,不該這麼輕易就熄了,定是被你藏起來了。」

林風心頭一緊。定海珠是光族聖物,除了他和葉靈、君無痕,極少有人知道其真正威力,更彆提能說清它能「縫合」虛空蟲洞。這老嫗看似普通,卻一口道破珠子的來曆與神通,絕非尋常之輩。「你是誰?」他沉聲追問,試圖從那雙眼睛裡看出些什麼,卻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

老嫗沒回答,反而慢悠悠起身,走到冰牢中央的石台上,掀開覆蓋的黑布——下麵竟擺著個半人高的青銅鼎,鼎身斑駁,卻刻滿了細密的紋路,那些紋路流轉著淡金色的光,竟與林風定海珠上的光紋同源。「三十年前,有個穿白裙的姑娘,也被鎖在這張床上。」她用煙杆敲了敲鼎沿,發出沉悶的響聲,像敲在空心的石頭上,「她懷裡也揣著顆會發光的珠子,跟你這顆,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光紋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林風的呼吸猛地一滯,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連呼吸都帶著痛:「你說什麼?」

「那姑娘可比你硬氣多了。」老嫗眯起獨眼,陷入悠遠的回憶,眼神裡泛起一絲柔光,「鎖靈紋剛上身,就掙斷了三根肋骨,血把這冰床都染紅了,像開了一地的紅梅。她喊著要去堵什麼『裂隙』,說晚了整個北境都會被虛空吞掉,連石頭都剩不下。」她頓了頓,煙杆上的火星「啪」地掉在冰地上,瞬間熄滅,連一絲煙都沒留下,「後來啊,她真就去了。拖著半條命,抱著那顆珠子,一步一血印,跳進了極北冰原的裂隙裡。那回之後,北境安生了三十年,直到你們這次在無妄海鬨動靜,那股子虛空的腥氣,隔著幾萬裡都聞得到。」

林風的心臟像被冰錐狠狠刺穿,痛得他幾乎蜷縮起來。極北冰原的裂隙、白裙姑娘、會發光的珠子……所有碎片拚在一起,指向一個他不敢深思、卻又無比清晰的答案。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老嫗的獨眼,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那姑娘……是不是梳著雙環髻,左眉角有顆米粒大的硃砂痣?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老嫗的獨眼驟然收縮,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煙杆「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在冰麵上滾出老遠。她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重重撞在青銅鼎上,鼎身發出一聲悶響,上麵的光紋突然「嗡」地亮起,金色的光芒與林風胸口的血漬產生共鳴,映出他麵板下淡金色的光脈——那是光族特有的靈脈印記,如蛛網般遍佈全身。

「光族……血脈……」老嫗的聲音發顫,渾濁的左眼裡竟滾出渾濁的淚,順著皺紋蜿蜒而下,在下巴處凝成小冰粒,「你是……她的後人?是月瑤的孩子?」

林風沒回答,喉結劇烈滾動,堵住了所有話語。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上麵用微光刻著的正是極北冰原的地圖,還有那句沒說完的話,氣息微弱卻異常清晰:「遇到難處,就去找寒淵的『冰婆婆』……她會幫你……」

「你是冰婆婆?」林風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眼眶發熱,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與思念,在這一刻洶湧而上。母親提過的那位故人,據說曾是光族的守護者,三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原來一直守在這與世隔絕的寒淵冰牢裡。

冰婆婆撿起煙杆,重新點燃,火光跳躍,映得她臉上的皺紋溝壑分明,像極了冰原上的裂穀。「那姑娘叫林月瑤,是你什麼人?」她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娘。」

三個字出口,冰牢裡突然陷入死寂,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冰棱融化的滴答聲清晰可聞,「噠、噠」地敲在心上,青銅鼎上的光紋越發明亮,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像是跨越了時空的擁抱。過了許久,冰婆婆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哽咽:「怪不得……怪不得你身上的光脈這麼眼熟,連跳動的頻率都跟你娘一個樣。當年你娘跳進裂隙前,把定海珠的碎片封在了這鼎裡,說萬一她沒回來,總有後人能重新拚合珠子,守住北境,守住光族的根。」

她走到林風麵前,用煙杆輕輕敲了敲他的鐐銬,動作裡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這鎖靈紋是你娘當年親手畫的,她說最能困住光族的靈力,也最能護住心脈——她是怕後人跟她一樣,急著送死,忘了留條後路,忘了還有人在等。」

林風這才注意到,鐐銬上的符文雖在禁錮靈力,卻在丹田外圍形成了一層淡金色的護罩,將之前被虛空能量侵蝕的經脈小心翼翼地裹了起來,像一層溫暖的繭。原來這看似冰冷的禁製,竟是母親早為後人準備的保護殼,藏著最深沉的愛與牽掛。

「無妄海的虛空蟲洞,比當年極北的裂隙凶多了,那股子虛空能量,霸道得不講理。」冰婆婆重新坐下,煙杆在青銅鼎上敲了敲,鼎身的光紋突然流轉起來,在空中拚出一幅複雜的星圖,星辰的位置與歸墟陣隱隱呼應,「你娘當年留了後手,說若有一天蟲洞再開,就用定海珠的碎片啟用『九星連珠陣』。這冰牢底下,就是陣眼,連著寒淵的十萬冰魄,能凝出堅不可摧的光盾。」

她看向林風,獨眼裡閃爍著期待,也帶著釋然:「你娘沒能做完的事,該你了。但這次,不用抱著珠子去填裂隙——我這把老骨頭,還有這寒淵的十萬冰魄,陪你一起守,讓你娘看看,她的孩子不是一個人在扛。」

林風望著青銅鼎上流轉的星圖,那些星辰彷彿活了過來,在他眼前閃爍。突然覺得丹田處的護罩傳來一陣暖意,順著經脈緩緩流淌,驅散了殘留的寒意。鎖靈紋依舊冰冷,卻不再是束縛,反而像母親的手,輕輕托著他的靈脈,告訴他「彆急,娘在」。他想起葉靈的機械鷹、君無痕的冰魄劍,想起無妄海麵上那道白衣虛影,想起青風鎮升起的炊煙,突然笑了,眼角有濕意滑落,瞬間凝成了小冰晶。

「好。」他應道,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像在冰原上紮下的根,「但得先把這鐐銬解開——我朋友還在外麵等著,總不能讓他們以為我真凍成冰雕了,回頭該笑話我了。」

冰婆婆聞言,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洪亮,震得冰棱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叮當作響:「早等著這句話呢!我就知道,月瑤的兒子,錯不了!」她用煙杆在鐐銬上輕輕一點,鎖靈紋瞬間消退,化作點點金光融入林風體內,「走,去看看你娘留下的冰魄營——那些沉睡的老夥計,聞著光族的味兒,也該醒醒了,讓他們瞧瞧,當年守護的希望,長大了。」

林風從寒鐵床上坐起,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腳,骨節發出「哢噠」的輕響。丹田處的靈力雖然還未完全恢複,卻像蓄勢待發的春芽,透著勃勃生機,光脈在麵板下輕輕跳動,與青銅鼎的光紋遙相呼應。他跟著冰婆婆走向冰牢深處,那裡的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正在亮起,像極了寒夜裡的星辰,彷彿整個寒淵都從沉睡中蘇醒,等待著一場跨越三十年的接力,等待著用光芒驅散黑暗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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