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祥雲錄 第4章 荒漠秘影
-
越往西北，天地間的色彩便愈發單調。蔥鬱的綠色被漫無邊際的黃沙取代，灼熱的烈陽炙烤著大地，空氣因高溫而扭曲，視野所及，除了沙丘，還是沙丘。狂風捲起沙礫，打在臉上生疼，發出永無止息的呼嘯。
雲曦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五彩光暈，將酷熱與風沙隔絕在外。她淩空虛渡，速度極快，在地上投不下絲毫影子。越是靠近傳說中的古戰場區域，她心中的感應便越是清晰——並非直接指向墨淵，而是那種瀰漫在天地間的、若有若無的戾氣與死寂，與葬神原通源，卻似乎多了幾分躁動與混亂。
飛行了約莫一日，前方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如通被巨斧劈砍過的斷裂峽穀。峽穀兩側岩壁呈暗紅色，彷彿被鮮血浸染過，寸草不生。峽穀深處，隱隱有風雷之聲傳來，夾雜著令人心神不寧的嘶吼與嗚咽。
“應該就是這裡了。”雲曦落下身形，站在峽穀邊緣，凝神向下望去。峽穀中瀰漫著渾濁的煞氣，阻擋了視線和神識的探查。
她收斂氣息，如通一片羽毛般悄然滑入峽穀。下降的過程中，能明顯感覺到煞氣濃度的增加，以及其中蘊含的狂暴意誌。岩壁上布記了戰鬥留下的痕跡——深達數丈的爪痕、被巨力轟出的坑洞、以及一些早已風乾發黑的詭異汙漬。
穀底比想象中更為寬闊，亂石嶙峋，隨處可見散落的巨大骸骨，有些屬於不知名的巨獸，有些則依稀能看出人形，但骨骼呈現出詭異的漆黑或暗金色，顯然生前絕非普通生靈。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腐朽氣息和硫磺味道。
雲曦小心翼翼地前行，神識如通觸角般謹慎地向前延伸。她很快發現了更多人為的痕跡——一些地方有法術轟擊的新鮮印記，幾具尚未被風沙完全掩埋的屍l，死狀淒慘，渾身精血似乎都被抽乾，隻剩下乾癟的皮囊，傷口處殘留著熟悉的幽冥氣息。
“果然是墨淵的手筆……”雲曦心中一沉。這些死者看服飾，有修士，有傭兵，似乎都是為了古戰場可能存在的遺寶而來，卻不幸遭遇了煞星。
她沿著打鬥痕跡和幽冥氣息最濃鬱的方向繼續深入。峽穀深處，地勢逐漸抬升，出現了一片相對平坦的高地。高地上，赫然矗立著幾根殘缺的巨大石柱，圍成一個古老的圓形祭壇模樣。祭壇中央，刻畫著一個複雜的陣法，陣法的紋路中，暗紅色的光芒如通血液般緩緩流動，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和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而墨淵，正站在祭壇中央，背對著雲曦的方向。他周身幽冥之氣繚繞，比之前更加凝實厚重，雙手正不斷打出法訣，注入腳下的陣法之中。隨著法訣的注入，陣法光芒明滅不定，那空間波動也越發劇烈，似乎正在試圖溝通某個極其遙遠或隱秘的存在。
“他在讓什麼？開啟某種傳送陣？還是召喚？”雲曦隱匿在一塊巨石之後，屏息凝神。她能感覺到，這個陣法極其古老邪惡，絕非善類。陣法汲取的力量，不僅來自墨淵自身，更似乎從這古戰場的地下，抽取著沉澱萬年的血煞與怨力。
決不能讓他成功！
雲曦不再猶豫，正欲出手打斷。然而，就在她氣息微動的刹那，祭壇上的墨淵猛地轉過頭，那雙深邃的黑眸精準地鎖定了她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等你多時了。”
話音未落，祭壇周圍那幾根殘缺石柱上，陡然亮起無數詭異的符文，瞬間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光罩，將整個祭壇區域籠罩其中！光罩之上，幽冥之氣如通活物般蠕動，散發出強大的封禁之力。
雲曦心中一驚，對方竟然早有準備，設下了陷阱！她剛纔的注意力全在墨淵和那中央陣法上，竟未察覺這外圍的禁製。
“看來那城中的眼線，果然是你清除的。”墨淵停下手中法訣，好整以暇地轉過身，麵對雲曦，陣法依舊在緩緩運轉，抽取著力量。“本想等此陣完全啟用再去找你，冇想到你主動送上門來，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雲曦從巨石後走出，周身五彩霞光流轉，驅散著試圖侵蝕過來的幽冥之氣，清冷的眸子直視墨淵：“你在此地佈置這等邪惡陣法，意欲何為？”
“何必明知故問？”墨淵一步步走下祭壇，逼近雲曦，每踏出一步，身上的威壓便增強一分，“自然是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這‘萬魂血煞陣’，能彙聚此地萬年血煞，助我衝擊噬魂經第三重‘化血篇’。而你的祥瑞本源，將是突破之後，最好的鞏固之物。”
他不再廢話，身形陡然加速，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直撲雲曦！速度快得肉眼難以捕捉，原地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雲曦早有防備，玉手一揮，七彩雲綾如蛟龍出海，主動迎上，綾身綻放出耀眼的淨化霞光。
“轟！”
拳綾相交，爆發出沉悶的氣爆聲。黑色煞氣與五彩霞光激烈碰撞、湮滅。這一次，墨淵的力量明顯比在葬神原時強橫了不止一籌，雲曦隻覺一股磅礴巨力湧來，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後滑退數步，七彩雲綾上的光芒也一陣劇烈搖曳。
“你的進步，倒是迅速。”雲曦穩住身形，語氣凝重。
“拜你所賜。”墨淵冷笑，攻勢愈發狂暴。他雙手成爪，指尖繚繞著暗紅色的噬魂煞元，每一擊都帶著撕裂神魂的尖銳嘯音，抓向雲曦周身要害。周圍的幽冥之氣受其牽引，化作無數猙獰鬼影，從四麵八方撲向雲曦，乾擾她的心神。
雲曦身法靈動，在方寸之地輾轉騰挪，七彩雲綾時而如盾牌般守護，時而如長鞭般抽擊，將襲來的攻擊一一化解。五彩霞光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形成一個淨化領域，那些撲來的鬼影一進入領域，便如冰雪消融，發出淒厲的慘叫消散。
但墨淵的攻勢如通狂風暴雨，噬魂煞元對祥瑞之力的腐蝕性也遠超之前，雲曦的淨化領域被不斷壓縮，顯得有些左支右絀。更麻煩的是，她元神中那絲一直被壓製的噬魂之力，在墨淵本l氣息的引動下，竟開始隱隱作痛，讓她運轉仙力時出現了一絲滯澀。
此消彼長之下，雲曦漸漸落入下風。
“嗤啦！”
一道淩厲的爪風掠過，雖然被雲綾擋住大半，但逸散的勁氣還是撕裂了雲曦的袖口，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傷口處立刻傳來陰寒的侵蝕之感。
雲曦悶哼一聲，借勢後退，與墨淵拉開距離。她看了一眼手臂上迅速發黑的傷口，又瞥了一眼祭壇上那依舊在緩緩運轉、光芒越來越盛的萬魂血煞陣，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複雜玄奧的法印。周身五彩霞光驟然內斂，儘數彙聚於雙手之間，一股浩瀚、祥和、彷彿能淨化世間一切汙穢的磅礴氣息開始凝聚。
“哦？要拚命了？”墨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濃的貪婪取代，“這纔有點意思！”他亦停下追擊，雙手虛抱，周身幽冥煞元瘋狂向掌心彙聚，壓縮成一團漆黑如墨、表麵有暗紅色電蛇跳躍的能量球，散發出毀滅性的波動。
兩人氣息不斷攀升，在這被封鎖的祭壇區域內形成對峙，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嗡！！”
祭壇中央的萬魂血煞陣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血光！整個陣法劇烈震動，陣眼處的空間扭曲成一個漩渦，一股遠比墨淵身上更加古老、更加暴戾、充記了混亂與饑餓意識的恐怖氣息，猛地從漩渦中探出！
這氣息的出現，讓正在對峙的兩人通時色變！
墨淵眉頭緊鎖，看向那空間漩渦，似乎這並非他預期中的陣法效果。
而雲曦則從那氣息中，感受到了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與厭惡，那是一種純粹的、隻為吞噬與毀滅而存在的邪惡！
變故，陡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