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如朝日 第一百零三章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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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簷下冰棱如椽,庭中桂木覆雪。
守在寢殿外的大璫們但聽幾聲沾染**的冷喝,沉寂須臾,緊接著是一連串摔杯擲瓶的脆響。
為首的白眉太監掐著蘭花指撣了撣小鍋子上滾沸的禦茶的霧氣,“又來了。咱們不必管。”
雙手籠在袖中眯眼打盹的馬臉太監也嗯了一聲,“那個是驕縱恣睢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仗著仁皇帝疼他,不學無術也照樣做皇帝。可惜這個是趙府公子,難道肯任他羞辱麼。”
手握紗扇蹲在一旁燒火的小太監嘿嘿一笑。
他想了半天,抿嘴附和道:“爺爺們說的是,都是自作孽——陛下!”
白眉太監和馬臉太監連連搖頭。
天下江山姓傅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怎麼還將寢宮裡的金絲雀稱作“陛下”!
小太監也迅疾反應過來,臉又紅又白,梗著脖子叫罵道:“大膽!你、你如何好出來?”
“孤為何不可出來?”肩披硃紅梅花大氅的青年眼尾依舊濕潤,居高臨下掃視偏殿內麵目陌生的太監宮女,總算確認這裡是夢,微擡下巴使喚眾人道:“拿件乾淨衣裳來,不要趙彗之的。”
眾大璫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嗬,翻了天了,如今誰敢直呼趙將軍的名諱!
傅潤見狀,心裡既覺得可惡,又想到他身為天子亦不能直言彗之便是皇後,一時心緒重重。
他膝下無子,故不能昭告天下實情,也就是在這個下流齷齪的夢裡能與彗之坦然共寢。唉。
趙彗之抱著狐裘追出來,皺眉道:“傅哥,你先穿襪子,這裡不是你的禁宮,地上涼。”
太監們見趙彗之現身,悄悄鬆了口氣,都等著瞧傅潤的笑話,麵上不禁流露鄙夷之色。
至於什麼“哥哥”、“你的禁宮”,他們隻當是話裡暗藏冷鋒、以此警告某位昏君老實些。
傅潤收緊大氅的繫繩,回眸,眉間怒意頓散,自若地擡起一隻腳,“小周子不在,你幫我穿。”
他是什麼人,從來隻有讓著他的。
豈有他畏手畏腳按什勞子鮫人話本行事的道理。
眼睜睜瞧著昏君把踩過地磚的腳直接抵在大將軍的膝蓋處,眾人瞠目結舌。
再瞧著一向冷臉冷情來寢殿隻為報複式行那事的將軍竟無奈地點頭,眾人驚恐地垂下腦袋。
宮裡要變天了。
隻是他們冇想到變得如此之快:
翌日大朝,將軍與昏君同登丹階,商議西夏犯邊諸事。
凡是死諫將軍不可為博美人一笑拱手江山社稷的,當天便被昏君——不,該說是皇帝駁斥了一通,旁征博引、學貫古今,掌握天下動向、嗬使文臣武將的架勢彷彿已在位勤政好些年。
這還是第一天。
話本裡的時間轉瞬即逝,皇宮裡的太監宮女換了一茬又一茬,釘在上書房的千裡江山圖也換了一幅又一幅,南起沙島,北至天極,東臨鯨海,西麵漠土,國庫充盈,兵足民富,若非該話本的作者海棠道君實在不曾設想更廣闊的地域,不知又會增加多少個行省。
至於原話本的劇情……
傅潤既以為過分下流,加之平生最恨受人挾製,自然不肯照著做。
鮫人在暗處看得心焦氣悶,抓耳撓腮一番,竟使詐出手乾涉,在茶碗裡下了點春天的藥。
讀、讀書人的事,怎麼能算使詐!
他堂堂鮫族小王子,冒著被逮住度化的危險騙來觀音的法寶,難道是為了再看一遍皇帝陛下如何開疆拓土麼!這可是他最喜歡的海棠道君的話本啊,若是旁人,他還捨不得送呢。
於是乎。
某日午後,傅潤閒來無事,提筆在江西貢紙上寫下“孤與將軍少年夫妻”幾字,喝了口茶。
他無意想起一件事,“彗之,你當年是想篡位的罷。你在長樂宮畫的畫……哼,這幻境,雖經不起深究,唯獨一處我信的——你若做了皇帝,恐怕要逼我戴鳳冠披霞帔,再喚你夫君。”
抱劍坐在窗邊專心賞美人的趙彗之言簡意賅地說:“……嗯。”
傅潤一噎,惱道:“這算什麼!趙彗之,你敢應!我纔是你夫君!你、你是我納吉下聘娶來的!我平日是讓著你年紀小,你次次把你那些臟東西留在裡麵,我也不曾——趙、彗、之!”
趙彗之低笑,見美人兩頰泛起異樣的潮紅,以為把人惹毛了,正色道:
“我既對哥哥動了心,豈敢再生反心。鮫人編織的這場夢幻,絕非我真心。”
“什麼心不心的。”傅潤聽得麵熱,稍稍擡頭的疑心又沉入幽暗,正欲商量如何破局迴歸現實,一時隻感到口乾舌燥,忙喝了幾口茶解渴,短短幾息功夫,起身時已眸含水色,站立不住。
趙彗之察覺不對勁,當即為其把脈,環顧四周,端詳喝完的青花瓷茶碗,“是不是——唔。”
傅潤踮腳親他,又不甘,又不能把他怎麼樣,哼哼唧唧地說:“彗之,你幫我弄出來。”
“……嗯。茶裡下了藥。我想不是宮人做的。”
“我知道是哪個……若教我抓住那鮫人,用火鉗子一點點烤了它的皮。”傅潤喘著氣恨道。
躺在海底哼著小曲打算過會兒翻看黃色話本的鮫人打了個寒顫,吐出一大串泡泡。
……
衣衫未褪,綢袴子鬆鬆垮垮搭在膝蓋彎。
另有一件繡有淺青色竹葉紋的外衫蓋在美人的大腿上,遮掩細微的水聲與輕吟。
趙彗之既發現夢境處於鮫人的監視之中,不能忍也忍了,隻是哄傅潤答應回去後補償他。
至於如何補償。
嗯。此處省略三萬字。
……
傅潤冇有力氣,昏昏沉沉不知時刻,眼前徒然湧入大片大片的正紅色。
這裡是!
第二個話本:《退婚當天和死對頭閃婚了》。
傅潤匆匆瞥了兩眼大致劇情,一如既往的下流,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哎唷,新娘子可不能歎氣啊!今天是你和六少爺大喜的日子!”一道爽利的女聲喊道。
可能是殘留在身體內的某種慣性所致,傅潤下意識正襟危坐。
待看清所處環境,他瞬間黑了臉。
他,傅潤,如今坐在一間陳設富麗的婚房的大床上,一屋子梳油髻的婦人衝著他笑。
紅棗、花生、桂圓、瓜子。
兩位頭戴寶紅珠翠的中年婦人每笑盈盈捧一把“棗生桂子”撒過來,傅潤就握一次拳頭。
這個話本又是誰寫的?!
為什麼他身為富家大少爺,會在被女方退婚之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和女方的表哥成親?
傅潤大受震撼,久久不能冷靜。
好在話本裡的時間時快時慢,一晃神婚房隻剩下他一個。
突然,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輕鬆推開了。
同樣穿著喜服的趙彗之手扶門框,渾身酒氣,遲鈍地與剝了一地桂圓殼的美人對視。
少年身姿矯健,星目如炬,倉促收回目光,心癢得厲害,決意縱容醉意控製神情,啞聲笑道:“娘子。”
不知不覺吃了好些桂圓的傅潤口齒甜膩,因氣昏了頭,又因兩分私心,悶悶地應了一聲。
等等。
娘子?
傅潤睜圓了鳳眼,死不肯被趙彗之抱上床就寢,聲音打著顫掙紮道:“趙彗之!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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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太冷了,空調隻能提供呼呼的背景音qaq,我腰不好,又完全不能坐在床上碼字,我我儘快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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