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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向瀟湘我向秦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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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縱

張少傑腦袋還裹著紗布,但已迫不及待地要帶虞淮青殺回上海的花花世界。當一個滿臉蕭索、一身失意的美男子出現在百樂門的燈紅酒綠中,自然在風流場上引起不小的騷動。而上海五光十色的夜晚,美人就像一茬一茬開出的鮮花,讓人應接不暇。

虞淮青看著舞池裡豔光閃閃的雪白大腿,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次日醒來頭昏腦脹,張少傑笑道:“不能喝就少喝點兒,辦不了半點正事兒,推都推不醒,呼嚕打得震天響,白給你叫姑娘了。今兒晚上我看著你啊,玲瓏劇院的小花兒看上你了,彆負了人家的好意。”

虞淮青記不清自己顛倒了多少黑白,總之上海飄了雪,紛紛揚揚下挺大,可落到地上就化了,唯剩汙水橫流。晚上他和張少傑飆著車,專門斜到路邊壓出水花,驚得道旁美人一片驚叫,衝他們罵道:“眼烏子瞎脫啦!”

進了百樂門,虞淮青有點臉盲,分不清周圍的鶯鶯燕燕,他也懶得認,張少傑拉過一個異國情調的姑娘說她就是玲瓏劇院的台柱子,接著往虞淮青身邊一塞,那姑娘畫著藍瑩瑩的眼皮,睫毛又卷又翹,好像一對兒振翅欲飛的撲騰蛾子,虞淮青用俄語問好,她笑了笑不說話,虞淮青又換了英語,女孩英語隻會幾句。“法語呢?”這回女孩兒用法語說,她是法國和越南的混血兒。

“哦。”這裡的姑娘沒幾句實話,虞淮青再沒繼續探究的興趣,女孩兒也不像彆的姑娘那麼會來事兒,隻一杯一杯給他續著酒。

他醉眼朦朧中,看見林菡穿一襲光彩奪目的濃綠色露背長裙,孔雀一般從舞池旁的旋轉樓梯上翩然而至,一群衣冠楚楚的紳士圍了上去,他們親吻著她的手指,匍匐在她裙下,虞淮青的怒火翻湧著酒氣直衝天靈蓋,他眼見著林菡牽了一個大肚子男人的手,和他一起滑進舞池,那男人短粗的五指握在她腰上,來來回回摩挲著她光潔的後背。

虞淮青幾乎一躍而起奔進舞池,一把拽開了那男人的胖手,揮拳就要揍那男人的豬頭,卻聽人喊他“姐夫”。

他怔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綠裙女人是金蕊兒,她忙過去挽著大肚子男人的胳膊跟他耳語了幾句,那男人上下打量了虞淮青一番,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金蕊兒頗為玩味的看著虞淮青,攀上他的脖子說:“陪我跳一曲吧,你嚇跑了我的朋友,就當是賠罪吧。”

“朋友?”虞淮青眉毛一挑,眼中滿是不屑。

金蕊兒也不惱,哈哈笑道:“怎麼?你覺得是他不配還是我不配?”

虞淮青問:“舞池裡也能交到朋友?”

金蕊兒嫵媚一笑:“有人的地方就能交朋友,都是憑本事吃飯,有什麼不同呢?要說不同,我那表姐研究機器,而我研究男人,術業有專攻。”

“那你研究出什麼成果了?”

金蕊兒臉湊得很近,“你啊,被她傷了,哈哈。她的心腸硬的很,你不是她的對手。”

她用指甲輕輕劃過他的臉龐,他沒有躲,“瞧你可憐見兒的,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可真招人,還是我媽媽看人準,說你是癡情種,如果當初是我先把你拿下了,我現在一定不會讓你傷心。”

虞淮青跳了會兒舞,出了身汗,酒意漸漸散了,看著這張極肖林菡,貓兒一樣妖冶的臉,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惡念,他拉著金蕊兒回到卡座兒上,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後用指節兒敲敲桌麵,眼神裡滿是侵略和挑釁。

同席而坐的幾個軍官和富少見狀紛紛起鬨,金蕊兒是上海灘拚殺出來的豔星,什麼場麵沒見過,看虞淮青像看雛兒一樣,她仰起脖子一飲而儘,搖搖空酒杯道:“這麼喝有什麼意思,要玩行酒令纔有趣,輸了自罰一杯,贏了嗎……”她環視著其他幾個躍躍欲試的男士,巧笑道:“送香吻一枚。”

金蕊兒的金手指還不是想點誰就點誰,她就隻挑長得俊的戲弄,沒一會兒虞淮青和另一個軍官臉上就各蓋了幾枚唇印,其他男士不乾了,說她玩兒賴,一個個要上去索吻,頓時一圈人鬨成一片,虞淮青暈暈乎乎倒了酒剛準備按著金蕊兒灌下去,忽然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一整杯酒劈頭蓋臉潑了他個透心涼。

虞淮青迷了眼,還沒看清來人,就聽旁邊軍官說:“嫂……嫂子,您潑錯人了,張參謀早就走了!”

“我潑的就是他,虞淮青,你混蛋!”羅憶楨叉著腰,從桌上又抄起一杯準備潑,被旁邊的人按了下來,虞淮青暴起,吼道:“你誰呀?你來管我?”

“我是你祖奶奶,林菡瞎了眼看上你,你活該被她拋棄!”

“你把話說清楚!誰拋棄誰?”

羅憶楨扯著虞淮青的領帶把他拽出百樂門,虞淮青說:“羅憶楨,今晚咱倆要成全上海最大的笑話了!”

羅憶楨憤憤道:“我看你活得就像個笑話!林菡走了,她去美國了。”

“你說什麼?”虞淮青的酒一下子醒了。

羅憶楨氣急敗壞地質問他:“你到底把林菡怎麼了呀?”

“她現在在哪兒,我要去找她……”虞淮青徹底慌了。

“今天中午的輪船,這會兒都到太平洋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你就眼睜睜看她走?”

羅憶楨冷笑道:“這都多少天了,你現在纔想起她嗎?”

??

前一天的傍晚,羅憶楨下班回家,發現林菡竟然來了,她隻帶了那隻舊舊的小藤箱,煢煢獨立,亦如初見的樣子,她未開口眼圈先紅了。

這麼久以來,林菡壓抑的情緒在見到羅憶楨的那一刻,洪水般爆發,她趴在羅憶楨腿上哭了很久。羅憶楨撫著她濕漉漉的臉龐,哄孩子一樣。

“你和淮青到底怎麼了?你說他跑到上海快一個月了?你是來找他的嗎?走!我帶你去找!百樂門、維納斯,這些臭男人還能去哪兒。”羅憶楨忿忿不平道。

林菡擦了擦眼淚,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如果我們的問題能說清,就不會鬨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到底是我在情感上傷害了他。”

羅憶楨可太好奇了,又怕刨根問底的太唐突,就試探地問:“你傷了他?難道……難道你喜歡上了彆人?”她實在想不出除了這個理由還有什麼值得虞淮青跑到上海靠紙醉金迷麻醉自己。

林菡沒有辦法解釋:“我對他的心從未變過,隻是……他並不完全懂我。憶楨,我今天來是跟你道彆的,我要去美國了。”

羅憶楨驚道:“美國?你是在懲罰虞淮青嗎?可你捨得耦元嗎?”

林菡又沒忍住,眼淚再次決堤,“他們不肯讓我帶耦元一起去,耦元也確實太小了……”

“那你回上海找我就好了呀,為什麼非要跑那麼遠?就為了氣淮青?讓他後悔?我瞭解他,他捨不得你的。”

林菡輕輕擦掉眼淚,說:“我並不是和他賭氣,我覺得我們彼此的確需要好好想想。憶楨,我現在很迷茫、找不到方向,我離我回國的初衷越來越遠了,包括我和淮青的感情,我愛他的時候忽略了很多問題,現在我才發現,我似乎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

羅憶楨皺著眉頭:“你說的太抽象了,你要改變什麼?你忽略了什麼?”

林菡深深看了羅憶楨一眼,說:“我們生長的土壤不一樣,就像你和運生……算了,不想再聊感情了,愛情已經占據了我太多精力,我想出去透透氣,我的導師說美國現在聚集了全球最頂尖的科學家,我想去看看,看看還能學回來點什麼,我不能……不能再在這裡消耗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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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淮青坐在羅憶楨的車裡,聽她絮絮地講著林菡,他多希望衝進來潑他酒的是林菡,他其實一直在等她這麼做,甚至始終在酒精中保持一點警醒,他還為兩人留有餘地。他多想看她發瘋般地和他吵鬨,看她嫉妒看她吃醋,求著他與她和好,可她就那麼冷靜地、一聲不吭地走了。

金蕊兒說的沒錯,林菡十三歲就敢逃離家庭、遠渡重洋,她的心……真的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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