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瀟湘我向秦 146
相依
“小梁的情況……”虞淮青的話隻說了一半,江秘書馬上會意,貼在他耳邊低聲說:“新四軍和新縣駐防部隊有傷兵聯絡處,我彙報情況的時候用的是他的化名徐粱。”
“那幾個技術人員?”虞淮青又問。
“他們不知道兵工署的事兒,虞總,您放心,退一萬步講,他也救了我的命。”
無論虞淮青是否情願,他和江秘書已經深度捆綁在了一起。
林菡比虞淮逯提前知道虞淮青還活著,是殷老師告訴的她,可一想到虞淮青身負重傷,還要穿越敵人的封鎖線,心反而揪得更緊。她從破碎中勉強重建的精神無論如何都經受不起再一次打擊,等待磋磨得她快沒了人形。
六月底虞淮逯打電話到兵工廠找林菡,激動地在那頭喊:“淮青還活著!淮青還活著!淮青還活著……”
林菡沒辦法再等了,她打聽到傷兵大概率沿物資運輸線返回後方,不顧程寶坤的阻攔,執意要到麻城去迎虞淮青。林菡的眼神裡瘋狂早已壓倒了理智,程寶坤覺得心疼、不忍,又有些嫉妒,他羨慕他們之間熾熱的情感。
虞淮青沒有想到林菡會在麻城等著他,他甚至第一眼都沒認出站在兵站站長旁邊蒼白憔悴的女人是林菡。他更不願意讓林菡看到他現在殘破虛弱的樣子,他都沒辦法站起來擁抱她。他們兩個像剛拚起來的碎瓷瓶,對映著七零八落的彼此。
為了躲避日本人的轟炸,他們趁夜色坐船回漢口,林菡一路上緊緊攥著虞淮青的手,卻總覺得不真實。她把自己的五感封閉了太久,現在反而像個遲鈍的木頭人,連關心的話都不會說了。虞淮青很安靜,大多數時間都淺淺睡著,林菡好幾次把手放在他的鼻息下,好怕他會默默拋下她。
漢口碼頭,醫療車接上虞淮青直接去了協和醫院。當外科醫生拿著虞淮青的X光片給林菡看時,她的情緒決了堤,虞淮青的身體裡還有十三塊殘留的細小彈片,尤其腰椎裡的彈片沒有完全取乾淨,米粒大小的殘片壓迫在神經上。
“虞太太,虞總監現在的身體情況恐怕很難支撐下來大手術,而且我們現在醫療資源緊張,血庫告急。我的建議是先休養一段時間,補充營養,然後再手術。其他彈片都不在要害部位,隻有腰椎那塊碎片很棘手,不一定能取得出來,搞不好會終身癱瘓。”
林菡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在走廊裡蹲了好久,肩膀一抽一抽的,臉上卻是乾的,她整個人早把淚哭儘了。等她整理好情緒,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把自己哭喪的表情揉成往昔溫柔的模樣,然後打了一暖瓶熱水回到病房。
病房裡來了好多人,有林菡眼熟的,也有她完全陌生的。
虞淮青和來人大致講述了與重炮團撤退遇襲以及被救的經過,然後把那份內部資料移交了上去。病房裡走了一部分人,剩下的幾個從公文包裡拿出一遝檔案,向虞淮青彙報著九江沿線的佈防情況。
林菡放下暖水瓶默默退了出去。
虞淮青每天要應付三波人,一波是總司令部來反饋前線戰事的,虞淮青要根據情況給出優化和調整意見;一波是兵工署的,他們正在加緊分析徐州戰場日軍武器資料;還有一波是軍統的,不斷要求虞淮青回憶撤退、遇襲、被救、轉移的所有細節,包括見過的人、說過的話,明顯是針對**。
林菡像一隻停不下來的陀螺,兵工廠和醫院來回跑。每次碰上軍統的人,她都沒有好臉色,“問完了嗎?淮青該吃飯了。”“時間不早了,淮青該休息了。”“差不多了吧,淮青要去治療了。”“淮青都講過八百遍了,還問?請你們離開,他不舒服。”
等軍統的人走了,虞淮青疲憊地笑笑:“何必呢,他們也是例行公事。”
林菡忿忿道:“他們在審查什麼啊?如果你都能查出問題,那這世上還有沒問題的人嗎?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還搞這一套,戰場上難道不缺人嗎?他們在瞎懷疑什麼?”
“……整個重炮團都沒了,就活了我們十幾個……”虞淮青眼神失焦地望著天花板。林菡忙收起自己的憤怒,小心翼翼走到虞淮青身邊。
“你知道戰場上最可怕的是什麼嗎?是氣味……”虞淮青不願回憶,可閉上眼睛,那一幕一幕,揮之不去。
林菡把臉貼在虞淮青的手背上,她終於體會到虞淮岫說的,每次重逢,日子就像白賺來的。虞淮青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林菡的臉頰,他瀕死時多麼渴望飛回她身旁,可到了武漢他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武漢的戰事異常膠著,我軍依靠地理屏障節節抵抗,用無數生命遲滯著日軍的吞噬。然而虞淮青沒有辦法樂觀,武漢的戰略是戰而不守,最大限度消耗日軍精銳兵力,或許再堅持兩個月,最多三個月。
武漢的職能部門、生產單位已經開始向湖南、四川遷移。戰略上的意義抵不住丟城失地帶來的壓力,失敗的陰影逐步侵蝕人心,很多人從撤離上海、南京時的激憤、不甘變成絕望、消極。包括虞淮青自己,他的精神和肉體被戰爭熬乾了,他甚至覺得沒有餘力去愛了。
狀態好的時候,虞淮青可以撐著柺杖下地走幾步,隻是那片卡在骨縫裡的金屬像幽靈一樣,冷不丁地捏碎他所有的希望,每每在他全神貫注的時候,疼痛突然發作,讓他恨不得立刻掏槍崩了自己。
醫生建議可以打一點杜冷丁,被虞淮青嚴詞拒絕了。他半夜裡被疼醒好幾次,疼得把床邊的護板都掰斷了,而林菡束手無策。
“淮青……求求你,就打一點點吧,醫生說打一次兩次不會依賴的……”林菡伏在他身邊,不停幫他擦著汗。
虞淮青搖搖頭:“我怕……我怕我沒有你那樣的毅力,我怕我會沉淪……林菡,我們去天津的船上……你唱的什麼……真好聽……”
“小鶯兒啼,柳葉兒細
阿蠻兒搗藥為娘親
竹籃兒盛滿碎星子
露水兒打濕青衣襟
……”
林菡輕輕唱著,眼角攢了一串晶瑩的淚珠,從腮邊緩緩滑下,虞淮青疼痛的間隙越來越短,而下肢的麻木越來越長。他神色憂鬱地說:“我要是一直這樣,以後就是個廢人了,可你還那麼年輕……”
“我隻要你活著,我隻要你活著,我已經跟著你的死訊死過一次了。虞淮青,我不許你自暴自棄,你都傷成這樣了,軍部和兵工署讓你歇著了嗎?我什麼都不在乎,我會養你的!”
“可是林菡……我不想做個廢人,我曾經輕裘白馬、快意人生,我給過你快樂……”
“淮青,我需要你,耦元季夏需要你,還有爹爹姆媽,再苦我們都要堅持下去,求求你,為了我們好嗎?”
“林菡,聽我說,我想馬上手術,我想賭一把。”
“可是醫生說了……你現在手術風險太大,可能……”林菡哽嚥到說不出話。
虞淮青輕輕摸著林菡的頭發,“彆怕,我有麒麟護體。”
??
虞淮青被推進手術室之後,虞淮逯才接到通知趕到醫院,他簡直拿林菡沒辦法:“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林菡,你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林菡隻低著頭,望著自己的鞋尖,她心裡怕極了,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把手心都掐破了。
“他任性,你就由著他任性?你們兩個簡直了!我和淮岫一直瞞著爹爹姆媽,好不容易人回來了,哪怕是個殘的……林菡,淮青要是出不來,我看你怎麼和二老交代!”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啟了,醫生說腰椎裡的殘片取出來了,但是要闖過感染期,脊神經能恢複到什麼程度也很難判斷。
??
九月,武漢會戰進入白熱化,不分白天黑夜,槍炮聲不斷,城裡無論政府機關、工廠、學校、商業街、居民區,甚至醫院,都遭到了無差彆的轟炸。還滯留著的市民隻能躲在防空洞裡,或是藏在簡單的掩體下麵。
兵工廠遷移走了一多半兒,還留著幾條槍炮生產線,勉力維持著前方供應。程寶坤帶著最後一百多個工人堅守著,林菡依舊冒著危險每天穿梭於城市廢墟間,同時牽動著兩個男人的心,程寶坤怕她來不了,虞淮青怕她回不去。
程寶坤把這份等待藏在心底,惶惶不可終日,當林菡真的來和他告彆時,他忍住顫抖,轉身去拿保險櫃裡的資料,默默吞下所有酸楚。他本以為時間可以淡化曾經的嚮往和愛慕,可戰爭粉碎了所有偽裝。
“這些檔案你帶回重慶,萬一我們撤不出來,關鍵資料總得保全下來。”程寶坤看林菡的眼神很深很深。
林菡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低頭把檔案整理進一隻行李箱中,問他:“要不要給你太太帶封信?”
程寶坤趕緊收回自己紛亂的情緒,有些尷尬地說:“算了,說不準哪天能回去,徒增她擔憂罷了。”
林菡提起了箱子,鄭重地說:“程寶坤,我們重慶見。”
第一六零章
宜昌
虞淮青和林菡跟著軍政部文職人員一起撤退,同行的還有軍統的人。他們溯長江而上一路到了宜昌,再往上就是三峽,需在這裡換乘大馬力的小船。
可此時宜昌沿江兩岸,已堆積了近十萬噸物資和工業裝置,以及三萬多待轉運人員。上個月就從漢口遷出的兵工廠機器還有沒運完的,就壘在碼頭上,旁邊放著幾十桶蓋著帆布的航空原油。金陵大學師生帶了幾百隻大箱子,裝滿了實驗儀器和圖書,甚至還有從北平故宮遷到南京又輾轉而來的十幾箱文物。
從宜昌城區到船碼頭,密密匝匝都是人。虞淮青和林菡被安排在城區最好的旅館,和江秘書還有三個軍統的人擠在一個套間裡。套間一室一廳一衛,虞淮青和林菡住臥室,其他人睡客廳,卻都要進臥室用衛生間。
虞淮青還不能長時間地走路,林菡每天都要給他按摩兩三次腿,有時候江秘書過來替替她,可一屋子外人難免尷尬,她連衣服都不敢換,覺也睡不踏實。
軍統那三個人,名為保護實則監視,林菡去碼頭見兵工廠的同事,去街上買生活用品和藥物,其中最輕佻那個總跟著她。
他們在人群中側著身子擠來擠去的時候,那人抬起手護住林菡,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了她的身體。林菡滿臉怒意瞪向他,他卻眼神飄開若無其事。
虞淮青早就發覺出林菡的彆扭,他叫江秘書扶他去旅館二層的茶坊裡坐著。茶坊裡一個座位賣到了十個銀元,即使住店的客人也不例外,軍統的另兩個人猶豫了半天,終是沒有跟來。
江秘書把林菡帶到茶坊之後也退了出去,虞淮青要了一壺茶,續滿杯,輕輕推到林菡麵前,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兩人自重逢這三個多月,第一次安安靜靜地獨處。
茶味苦澀,林菡此刻卻甘之如飴,她一抬眼對上虞淮青深情的目光,一刹那恍若回到初見,在吳家鋪餛飩的攤子上,水氣氤氳間情愫流轉。林菡的臉上慢慢升起紅暈,她把下巴搭在虞淮青握著她的手背上,卸下滿身的疲憊。
那時候的虞淮青可真是漂亮啊,他們在上海兵工廠研究院的大會議室裡演算克虜伯炮彈結構時,他風風火火推門進來,林菡高速運轉的大腦頓時暫停了十多秒,後來她刻意不去看他的臉,腦子才能繼續思考。
“你在想什麼?”虞淮青現在更沉穩了,把年輕時的鋒芒包裹起來,像塊琥珀。
林菡說:“在想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淮青,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我的?”
“你是什麼時候?”虞淮青眼角含笑,難得露出年少時常有的俏皮表情。
“我先問你的!”林菡嘟嘴道。
“那我一定比你早!”
“是吃餛飩的時候嗎?”
“還要早。”
林菡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多早?總不至於一見鐘情吧,在碼頭上你冷冰冰的。”
虞淮青笑道:“碼頭上我第一次見你,想著這姑娘額頭長得真好,一看就聰明。沒想到後來一接觸發現你是個小呆瓜。”
林菡不忿道:“哎,我怎麼呆了?”
“是誰一直叫我淮先生了?”
林菡噗地笑了,下意識地微微頷首,這一時的嬌羞恰如彼時彼刻。
“淮青,我想孩子們了。”林菡回味著回味著眼眶就紅了,這次一走就是大半年,“季夏會不會不認得我了,她還那麼小。”
虞淮青托起她的臉蛋兒,“這不是……很快了嗎……”
話雖這麼說,兩人的心卻一起沉了下去,他們已經在宜昌耽擱了一個禮拜,縱然是軍政要員,可現在負了傷告了假,也要先等著重要物資先走。
林菡扭頭從身旁的窗戶望出去,堆積如山的貨物,擁擠不堪的人群,按照民生貨運公司現有的運力,足足要運一年才能運完。可日本人馬上就要打過來了,離長江的枯水期也僅僅隻剩四十多天。
茶坊不大,一共就擺了四張桌子,有一桌坐了五個大學教授,有複旦同濟的,也有金陵和中央大學的,他們在熱烈討論著“我思故我在”和“明鏡亦非台”。另一桌是三個安徽商會的老闆,一言不發、愁眉不展。最後一桌隻有一位珠光寶氣的婦人,抱了一條戴珍珠項鏈的捲毛狗。
林菡一個眼神,虞淮青就懂,無論是獨享茶室還是露宿街頭,走不了,最後大家都一個結局。
林菡這一路悉心嗬護著虞淮青,怕他坐久了對腰不好,正欲起身扶他回房,旅館的經理快步走了進來,興奮地通知大家:“各位貴客,各位貴客,民生公司的盧作孚先生專門趕到宜昌解決我們的撤離問題,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抱狗貴婦馬上站起來湊到經理跟前說:“你快幫我聯係一下盧先生,我急得很,能不能快點安排,這個……好說。”她抱狗的手伸出一隻,三根染著紅指甲的手指快速搓了搓。
商會的老闆們也坐不住了,一個個兒伸著胳膊招呼經理說:“我們運的是日用品,雖不及軍工裝置,可也是後方急需的重要物資啊,能不能請經理幫忙引薦,我們去拜會一下盧老闆?”
那一桌教授也紛紛起身:“我們還有幾百名師生,幾十箱古籍……”
經理忙擺手道:“我一個小小經理,微不足道,哪裡攀交得上盧先生啊。不過小店住的都是貴客,自然會優先安排,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待經理走了,有個穿長衫發型不羈的教授歎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枉我自幼經史子集、學貫東西……感謝諸君賒茶之誼,如今這世道士農工商亂了套兒,官兵走得、大戶走得、商賈走得,惟布衣白身走不得,我也想開了,國之將亡,我投江殉國也求一名節。”
剛才這桌兒學者就為中西之優劣爭論不休,這教授更是言辭偏激思想消沉,他罵政府罵軍隊,甚至覺得中華衰微是因為人種劣勢。林菡心想你既對國家諸多不滿,何必還要求一名節,不由一聲冷笑。
“這位太太,怎麼?我說得哪裡不對嗎?”那教授倒是敏感,瞪著一雙微凸的眼睛,受了刺激似的。
虞淮青早覺得這人精神不太正常,本想息事寧人攔一下林菡,可林菡卻大大方方說:“什麼國之將亡?你這麼說對得起前線拚殺的將士嗎?外麵碼頭天南海北聚了這麼多人,不都在為了抗戰努力嗎?”
“努力就有用了嗎?南京!南京都沒了,日本人在屠城誒!北平、天津、上海、杭州蘇州,合肥武漢廣州!大半個中國沒了!中國的文脈要斷了!要斷了!你我都是亡國奴!亡國奴!”教授越說越激動,涕泗橫流,旁邊幾個夥伴忙拉住他,拍著背勸慰他。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教授滿懷歉意地走到虞淮青和林菡跟前,低聲說:“兩位對不住,他實在可憐,老婆孩子都在南京,沒跑出來……”
林菡滿腔子話嚥了回去。虞淮青點點頭說:“都不容易,你們的茶,我請了,就當交個朋友吧。”
“不敢不敢,同是天涯淪落人,兄台好意我們心領了。”年輕教授打量著這對年輕的夫妻,尤其是這男子,文質彬彬的卻拄著拐仗,手背上滿是新結的疤痕,於是拱手問道:“可否認識一下,兄台哪裡高就?”
虞淮青餘光掃了一下那個還在抽噎的教授,又看了看茶坊外,笑笑說:“嗯,不太方便,那個,我們先行告退了。”便支起柺杖和林菡離開了。
兩人沒有直接上樓,而是站在樓梯口透著氣。樓下大廳裡都是人,或躺或坐或站,把每個空間都占滿了。江秘書和軍統三人組內看著最低微的那個,坐在樓梯下麵台階上抽煙。有個穿著掉了色的旗袍卻燙著卷發的年輕女人,一直在他倆麵前晃悠,不說話,眼神卻在叫賣。
林菡好難過,她問虞淮青:“我剛才居高臨下的樣子是不是很討嫌,未經他人之苦就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你說的沒錯,不過那人說的也是事實……”
“你覺得我們會亡嗎?”
“我們不能亡。”
“那你覺得我們能勝利嗎?”
虞淮青沉默了片刻,“能。”
“可你內心並不篤定。”林菡說:“你的能是願望,並不是決心。”
虞淮青笑得很蒼涼:“不是沒有決心,隻是……太難了,這場仗要打多久?要付出多少代價?要付出幾代人?”
“可我們有四萬萬人呐,我們有遼闊的土地,敵人再凶悍,撒進來也會成為一把沙,我們就是耗也要把他們耗死。日本人工業能力再強,可拉長戰線和時間,我不信他們的資源能跟得上,日本國內靠發債打仗,經濟遲早要崩潰,所以決心很重要,不要亡國論也不要速勝論,我們要打一場持久戰。”
虞淮青心裡一動,**領導人發表的《論持久戰》,他是在軍政部發的高層內參上讀到的,那她是在哪裡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