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光芒萬丈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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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
芸妍很聰明,事發後冇過幾日就請了郎中,診斷出了身孕,她卻不著急墮胎,但也冇有愛惜腹中孩兒的意思,不喝安胎藥,不拒絕恩客,大有讓他自生自滅的打算。
兩位少卿很快就查到了那天樊川的確去過醉夢樓,曉彩雲不是唯一的證人,他買通了旁的婢子在芸妍的茶裡下了藥,強占了她,那藥也找到了出處。
在他與嶽家小姐定親的那日,樊川身邊的人說她去找過樊川,至於說了什麼不清楚,但想來也是用腹中胎兒威脅他。
卻不曾想最後還是和她的親人一起死於非命了。
總之樊川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南宮易朗這幾日都專心的在審齊轅,刺殺芸妍一家的罪行他已經招了,但和樊粥勾結的事情卻隻字未提,南宮易朗知道他有貓膩,變著法兒的折磨他也要讓他吐出些東西來。
原楓掌握所有證據後帶人去樊家抓人時發現樊川已經畏罪潛逃了,這又給他們使了絆子,推遲了他們結案的時間。
薛寧汐是跟著原楓一起去的,她已經不是那日在醉夢樓的那身男裝了,杏色的衣裙上繡著精緻的櫻花,腰間仍然隻有那塊玉佩,頭上的發冠點綴著粉寶石,手整齊的放在腹間,原楓立於她左側,冇有插話,似乎在等她做決策。
薛寧汐知道他這又是拿自己出頭呢,但南宮易朗讓她跟著本就是方便他抓人的,她不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使小性子。
她臉上掛著笑,好心的提醒道:“樊知府,穆櫻包庇罪犯可是同罪,令郎犯下此等大罪,您可要仔細著些啊。”
樊粥兢兢戰戰的應了聲是,“都怪下官教子無方,才叫他闖下此等大禍。”
“隻是教子無方嗎?”原楓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樊知府如此不清醒,我實在是在替您難過啊。”
樊粥一愣,他不明白原楓此話何意,“原大人何出此言?”
他唇邊勾起諷刺的笑容,刻薄得像撕下了溫和偽裝,露出被律法洗滌過的嚴苛,“您入朝為官十餘載,非但冇能學到周圍人對陛下一星半點的忠誠,反而被幾分利益矇蔽了雙眼。讀了書,做了官,到頭來卻親手毀了自己的前程,該說您是聰明還是愚昧呢?”
“原楓,你!”樊粥瞪著他,立刻跪在了薛寧汐麵前,“長樂郡主,原楓實乃一派胡言,下官是陛下一手提攜的,下官豈敢背叛陛下啊。”
薛寧汐也冇想到原楓還有這一出變臉的戲碼,她隻能裝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模樣配合他的演出,“是不是陛下自有決斷,若樊知府問心無愧,又何必在乎原大人的隻字片語呢?原大人,回大理寺吧。”
出了樊府薛寧汐轉過來同他道:“你是愈發擅作主張了,也不事先同我串通一下,若非本郡主反應快,可仔細著露了餡。”
原楓笑容和煦,溫聲道:“下官唐突了,下官也是一時覺得他這樣有恃無恐的藏起樊川,若不敲打一下他他是不知天高地了,如何能露出破綻?下官已經派人在城門盯著了,樊川一旦出現便能將其抓獲,若在城內那便是甕中捉鼈了,郡主不必擔心。”
薛寧汐輕哼了一聲,擺起譜來,“這是你們大理寺的案子,本郡主操什麼心,隻是怕阿兄分心罷了,原大人可要辦好了。”
原楓忍俊不禁,看久了便覺得她這樣口不應心還蠻有趣的,他含笑道:“郡主說的是。”
七月初一,大雨。
雨天山路行人稀少,隻有雨絲交織成霧,一片朦朧。薛寧汐撐著傘行在寺院裡,偶爾有絲雨飄進傘底,牽扯出一絲朦朧的冷清。
今日天氣不好,故而薛如言也不讓淩聽雪過來,薛寧汐本身就是會武功的,他們便無意阻攔,隻是除了侍衛也無人作陪了。
“下官見過長樂郡主。”原楓立於廊中行禮,他個子本就高,那張生得溫潤漂亮的臉更是叫人移不開眼,隻看著便會讓人覺得是個氣質出眾,俊美英雋的名門公子。
薛寧汐笑靨如花,並冇有被糟糕的天氣影響心情,福了福身子,嗓音婉轉悠揚:“長樂這廂有禮了,原大人也來寺裡祈福?”
原楓這纔想起來,今天是初一,是應該來廟裡上香的。他彎了彎唇,“不是,下官是來抓捕樊川歸案的。今日魚目混雜,郡主仔細些,莫要讓歹人近身。”
後麵那句說得很不走心,算得上是客套話了,她身邊少說上百人護著,哪還需要擔心她出意外。
這幾天都下著雨,薛寧汐也連著好幾日都冇出過門,並不知道樊川有冇有伏法。她冇把方纔的話放心上,莞爾一笑,“樊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初一還來祈福,若是祈求平安,隻怕佛祖也未必能讓他如願了。”
原楓笑著搖頭,“他一直躲在這裡,隻是罪孽深重之人,佛也庇佑不了他了。”
薛寧汐點了點頭,合掌頷首,“我佛慈悲。大人說的是,辰時上香最好,大人得空了也去上柱香吧,長樂先行告辭了。”
這句話比他還不走心,原楓不信佛,自然不會去上香。
他亦冇過多反應,作揖恭送她離開了。
她在法堂上完香後又按例去求了幾個平安福,回到禪房時裙襬已經濕透了。
這種日子世家大族是最多的,她自然不能這樣出去丟相府的臉麵,穀雨也為她備了更換的衣裙鞋襪,卻因先前她太急著下車,穀雨隻顧著給她打傘,卻將衣物落在馬車上了,現在又要回去拿。
“雨天路滑,我在此等你便是,你莫要著急,仔細腳下。”薛寧汐再三叮囑才讓她離開了。
她在寺裡有專門的禪房,而且正對著後山的涼亭,環境很好,也很安靜,無人打擾。
夏雨濛濛,山上的青綠籠在一層煙霧中。她無聊的看向窗外,雨中的八角亭裡似乎站了一個熟悉身影,隻是一旁的樹枝繁茂,擋了一大半,叫人看不清楚是誰。
薛寧汐相熟的人並不多,一時好奇心,撐起傘走了出去過去,還冇走到人的跟前,聲音便傳了過來,“樊川抓住了?”
這樣柔和的聲音除了原楓還能是誰,她隻能看見他冷淡的側臉,一身深綠色的官服,身姿如鬆,玉樹蘭芝。
她止步,還冇來得及喚人就聽見燕破恭敬地道:“公子,若是齊轅冇有供出簡槐,那我們做的這一切豈不是前功儘棄了?”
少卿聲音低柔,參雜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一字未落的傳入了她耳中:“那我便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子一定要讓陛下知道簡霖居心叵測,這樣纔能有機會借穆櫻之手除去簡霖,我們也會更輕鬆一些,隻是弄得兩國交戰的話並不是上上策。”
“自然不會,事情已經鬨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陛下心中定是早有主張,也不必穆櫻出手,我定會親手去了簡霖的性命。”
他的語氣和緩,甚至聽不出恨意。
薛寧汐握傘的手都在抖,簡霖可是簡承國的皇帝,他怎麼會同他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地上的泥坑裡已經蓄滿了水,倒映出了灰濛濛的天,偌大的樹叢擋住了她的身軀,在他們發現她之前她得離開。
她是貓著腰偷聽的,和樹枝挨的有些近,不知覺間,風吹起她的蝴蝶結髮帶,被樹枝勾住,她一轉身,白綠色的髮帶便被樹枝扯了下來。
這細小的聲音驚動了原楓,他一轉頭便看見了薛寧汐。
青碧色的裙襬被雨水暈濕了一大半,一側的髮帶被掛在樹上,幾縷青絲被抽出來,有些淩亂,她打著一把霜白色的油紙傘,咬著牙,表情惡劣,眼眸中全是不耐。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髮帶飄起來,八角亭上繫著的鈴鐺隨著風叮叮噹噹的響起。
原楓第一次看這位郡主這副模樣,眉梢微挑,嗓音中含著笑,參雜著若有似無的嘲意:“郡主這是怎麼了?偷聽也把自己搞得這麼難堪?”
他唇邊還掛著戲謔的笑容,既然身份被識破,那他便不裝腔作勢了。
薛寧汐愣了一下,他居然不計較自己的秘密被她聽了去,但她很快就被他的話激怒了,“放肆,誰給你的膽子取笑本郡主?”
她的臉頰緋紅,不知是氣的還是不好意思了,他站在亭子裡,淋不到雨,相較來說薛寧汐就很狼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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