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開封1044 > 第六十五章 斷手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開封1044 第六十五章 斷手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雅集第二天,春天的海棠花期已過,桃花和杏花開得正盛。郊外的建隆觀,前來上香拜真人的絡繹不絕,一茬接著一茬,談論的大多都與白玉堂的雅集有關。

東府的女使羨慕雅集上的蜀錦,西街的婆子稀罕杯盤碗盞;還有昨日擺的茶水果子。數不清的話題,逐漸在汴京城傳播開來。

白玉堂正在家裡吃飯,十三笑道,“早上,劉嬸出去采買,在街上聽到一樁趣事:昨晚,駙馬都尉吃醉了酒,半夜被公主丟了出去,也合該他倒黴,走路不穩,摔到泥溝裡,左手竟摔斷了,兩三個月都出不了門。”

白玉堂聽了,轉頭看子寧、蕭華。見二人都輕輕搖頭,他便向對麵的展昭瞅了一眼。

展昭眼底似有些發黑,明顯是沒睡好。

白玉堂倒了兩杯水,向他道,“展兄昨夜辛苦了,我以水代酒謝過。”

展昭嘴裡塞著半個包子,一臉迷惑不解的樣子,“何事謝我?我卻不懂。”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在我麵前,就不要再裝了吧,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展昭麵有難色,吞吞吐吐道,“我身為開封府緝司官,不可能夜入公主府……”

聽他這樣說,白玉堂有些不耐煩,打斷道,“罷了罷了,既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何苦來,硬要碰你這釘子。”

展昭喝了口水,低聲道,“我不能夜入公主府,所以,我隻能等他出來,才能在無人處動手。因防著他將我認出來,我便將他扔進一條泥水溝裡,用泥糊了他一臉,使他看不清我,這才痛揍了一頓。他的左手,我也是不小心踩斷的。”

白玉堂聽他這樣說,心裡舒服了不少,但嘴上還很硬,“哼,果真是不小心麼?我看你還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我,便先將他一對眼珠子挖出來,叫他以後不敢再瞧我一眼。”

說著,他也忍不住笑了,“展兄原不是這樣狠毒的人,你既為了我去打人,我自然也承你這份情。我知你有諸多束縛,但在無人處時,我希望你能直抒胸臆,而不要時時隻當自己是個緝司官。”

白玉堂說中了展昭的心事,使他有些不安,卻又隱隱有一絲感動,忍不住說了幾句心裡話,“做官原不是我的本意,若不是為了道義,我也不會隨禦史到這裡來。我原在江湖自由慣了,汴京的官場,我實在不喜。在我心裡,我仍是原來的那個人,眼下肩負重任,也隻能刻意藏了鋒芒。但我不會一世都在這裡,終究,我會回到我的地方去。”

說著,展昭也有些無奈,忍不住向他肩膀上拍了兩下,但突然想起,白玉堂討厭有人碰他,又快縮回手,忙不迭道歉,“是我唐突了,勿怪,勿怪。”

白玉堂反倒笑了,他拍著展昭的肩膀道,“展兄不必過慮,你拚著被人發現斥責,還要為我出氣,我謝你還來不及,為何還要責怪?”

頓了一頓,他也感歎道,“我同展兄一樣,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在這裡和那些人周旋。等事情了結了,我也會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

-----------------

錢惟郎意外得了一處北苑茶焙坊,本還在得意。但沒想到,昨晚竟意外在街上被人打了一頓,自己被扔在泥溝裡不算,還被人生生折斷了一隻手。

而最可氣的是,身邊的隨從沒一個打得過對方,連對方長什麼樣子,竟也沒瞧個清楚。

堂堂駙馬都尉竟遭此奇恥大辱,錢惟郎氣不打一處來。

午飯後,韓晚、曹茚和韋驥三人來看他,等了好一會兒,他方纔被人攙出來。

隻見錢惟郎臉上纏著布條,依稀還有些青紫瘀血的痕跡,一隻手臂吊著,腿上也有傷,走路有些不大便利,一瘸一拐地挪出來,他的左手還綁著兩塊木條,是用來固定骨頭的。

錢惟郎仍疼得直哼哼,不顧臉上腫痛,嚷嚷著要報案,定要將行凶之人捉住。

韓晚等三人見了駙馬都尉這副樣子,又不敢笑,便問他是否得罪了人,錢惟郎想了半日,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得罪了誰。

反倒是曹茚替他想了幾個最有可能的,但都被他一一排除了,“若是想算計我,他們早該來了,何必非要等到昨晚。我每晚都在公主府飲酒,這事大家是知道的,但為何偏偏是昨天,定不是這幾個老相識的緣故。”

韋驥小心地提醒他,昨天他的失禮之舉,似乎惹惱了白玉堂。

但錢惟郎聽了他的名字,一擺手要否認,卻因手臂揮動,疼得他呲牙哎喲了幾聲,哼著說道,“這更不可能,他趕著要巴結我們,怎麼可能會偷襲,他再大膽也不過仗著家裡有錢罷了。襲擊皇親可是大罪,他一介平民,如何擔得起這般大的罪名。”

跟著,他又提起北苑的私茶焙坊,並讓韋驥、曹茚和韓晚想辦法,“我要取一兩處北苑的茶坊,你們快想想,找個妥當人來做這事。”

韋驥沉吟道,“這事還是要找自己人來做,外人不能插手,萬一出點岔子,便是將我們自己都賠進去了。我們倒也罷了,駙馬身份尊貴,犯不上冒這個險。”

-----------------

曹茚想了想,開口道,“還是韓舶使的親家朱員外最穩妥,他本是商戶,家中也有茶園,做這事最便利。隻不過,此前韓舶使曾與白家有官司,現在你的親家堂而皇之地領取白家的茶坊,這事恐遭人議論。”

韓晚也點頭道,“下官也是這樣想,親家來打理倒也無妨,但明麵上可不能讓人瞧出來與我有關。”

錢惟郎長這麼大,從沒挨過這麼重的打。他直疼得坐不住,又不能一直站著,便一疊聲地叫人去搬了竹榻來,又叫多鋪了幾床墊子,放了好幾個靠枕。

他這才歪在竹榻上,哼哼著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這茶坊我是一定要弄到手的,你們最好快些想個法子出來,我身上有傷,沒功夫在這裡和你們盤磨。”

韋驥連忙賠笑道,“駙馬都尉莫怪,咱們要想一個最穩當的法子,既可拿到茶坊,又可使駙馬儘享貢茶,安全無虞。”

錢惟郎有些著急,他忘了手上還有傷,忍不住一拍竹榻,卻疼得大叫起來,連著嚷了幾聲才消停,“儘享貢茶?那東西能值幾個錢?我要這麼多貢茶做什麼。借著北苑的茶引和茶坊,多多弄些銀錢來,這纔是正經事。”

韋驥趕緊起身道,“是,是,駙馬都尉說得是。下官倒有個主意,既然韓舶使不便,這領取茶坊的事,不妨駙馬都尉您出麵,派個身邊的體己人,先去白家將茶坊和茶引領了來。再轉交韓舶使的親家朱員外,豈不兩邊都方便。”

韓晚立刻介麵道,“韋按察這個主意甚妙,明麵上,這茶坊是駙馬都尉派人領的,與我毫無關係。親家是一介普通商戶,他想要同誰做生意,是他的事,更與我無關。如此,白家便不會找到我的頭上。”

韋驥也笑道,“韓舶使說得不錯,下官也正是這個意思。”

說著,他又轉向錢惟郎道,“駙馬都尉的人拿到茶坊和北苑的茶引文書後,下官這裡便派人給朱員外出具兩浙路和福建路的茶貨交引文書,這樣一來,朱員外在這兩路的運輸、貿易,便通行無阻了。”

曹茚聽了,也稱此法甚好。錢惟郎便從府裡叫了兩個貼身長隨,讓他們拿著自己的帖子,去白家要茶坊和北苑茶引文書。

-----------------

聽說了駙馬都尉昨夜遇襲的事,賀正廷正坐在妹妹家裡,同妹夫王文禧一道,招待崔秀才喝茶。

賀正廷心裡暗暗冷笑,一方麵,他笑錢惟郎自作自受,“就他那一副俗不可耐的臭皮囊,自己也不照鏡子瞧瞧,真以為做了駙馬都尉便一步登天,是人中龍鳳了?”

他心裡更暗笑白玉堂沉不住氣,“虧他那樣聰明的人,彆人還沒怎麼樣,他自己便先忍不住了。”

賀正廷想起自己當年剛入仕,在三司遭受的欺淩,“哼,若是他經受過我當年半分苦楚,怕是立時便會將所有人都殺光,哪裡能如我一般,忍到現在。說到底,他還是太年輕,性子太狂妄。現下便將弱點露了出來,日後若有人循著他這個短處,激上一激,他哪裡還能忍得住。”

崔秀才沒想到,汴京城中居然還有攔路的歹人,他一臉的義正言辭,“京都皇城,居然有這種事,還搶到駙馬都尉頭上去了。照我說,就應該讓禁衛軍強加守衛,汴京都是貴人,哪能遭受這種事。”

賀正廷忍不住好笑,他半玩笑半警告地提醒崔秀才,“秀才切不可妄言,這裡是京城,多少雙眼睛盯著。知道的,你是在為駙馬都尉抱不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給開封府當家做主呢。”

崔秀才嚇得不敢再說,賀正廷也恢複了和顏悅色,讓妹夫招呼他,自己藉口去看母親,抽身離開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