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1044 第七十八章 宣慶使
白玉堂的人已經發現朱員外偷換貢茶，接下來，還有崔秀才這一頭。
不會談生意的崔秀才，雖然有王文禧和賀正廷這兩個“軍師”，但仍鬨了不少笑話。
首先是茶貨的交接運輸，崔秀才既不會品茶，對茶葉產量、品質和儲存方法也一概不知。自從托了陶霧派的人，他除了日常略加詢問，具體細節竟毫不知情。
北苑的茶貨年產量不足百十斤，所有茶坊加在一起，一年也不過十萬斤。而陶霧的人每個月從北苑卻能運出將近二、三十斤茶貨，一年下來，產量是足足翻了一倍多。
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不同於朱員外的偷梁換柱，他們更加大膽，是光明正大的偷。
而這一切，崔秀才毫不知情，他甚至還當作一樁得意事向眾人炫耀，稱自己領的這座茶焙坊是極好的，產量也是附近茶坊裡最高的，
“說來還是我有福氣，隨便一指，便拿到了產量最高、最好的茶坊，若說不是員外私心照顧，我是不信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早晚都會是一家人，我是他未來大舅哥，他現在心裡多多向著些，也是人之常情。”
除此之外，他還公然從茶貨裡取了一些，聲稱要用來打點親戚朋友，
“家裡舅公、叔伯、嬸子們都愛飲茶，我便替員外先打點一些。討長輩們喜歡了，以後成了一家人，再多多地拿些好的，送給大家嘗。”
崔秀才取了一、二十斤北苑茶貨，家裡的姑媽嬸娘、子侄叔伯們，從上到下，全都打點一番。
甚至，連他的遠房親戚們，或多或少也都分得了一些。
聽著大家的讚揚，崔秀才更覺得自己有麵子，心裡也更加得意了。
崔秀才炫耀的話，傳到賀正廷耳朵裡，他想了想，叫王文禧去警告他，
“你身後是舒國公，需得低調小心些，萬不要再對外說這些了，免得有心人聽了去，壞了國公爺的事。”
崔秀才雖喏喏應著，但心裡卻極不服氣，他仍然認為是自己有福氣，才無意中得了產量最高的一片茶坊。
甚至，他以為是白玉堂念著自己是一家人，格外關照的緣故。
於是，他不再炫耀茶坊的產量，轉而，開始鼓吹起自己與舒國公、白員外等人的“親密關係”。
漸漸地，這話開始流傳開來，賀正廷聽說，好似鬆了一口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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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子寧和蕭華回家後，白玉堂反複詢問有關兄長的事。
子寧告訴他，白錦堂每次入京，都會私下去見一個人，且從不讓他們跟著，
“大公子每每入京，都會去朱雀門邊上的樊樓，偶爾也會去醉杏樓，但隻有這兩個地方，大公子從不讓我和蕭華陪他去的。”
“他是去見什麼人嗎？”白玉堂有些奇怪，“樊樓便罷了，醉杏樓是什麼地方，他去做什麼？”
“那裡是汴京有名的妓館，”蕭華看了一眼子寧，“大公子總不叫我們陪，林叔不放心，便叫我們在後麵悄悄跟著。”
“樊樓裡人來人往，大公子經常在樓上的一間閣兒裡坐著，也不吃飯，更不飲酒，每次隻叫一盞茶和幾盤果子，他是在等人。”子寧回憶說，
“在醉杏樓，大公子也是一樣，他不叫人陪，也不聽曲，仍然是找一間安靜的閣兒，叫一盞茶和幾盤果子。我們仔細瞧了，每一次都是這樣。”
蕭華接過子寧的話，他說，“大公子特地選這兩個地方，他又不帶著我們，穿著也極普通，他是不想引人注意。我和子寧在樓下悄悄盯著，他每次都是見同一個人，我們遠遠瞧著，那人看起來像是個白麵書生，穿著也很普通。”
子寧說，“每一次，都是大公子先到，或是樊樓，或是醉杏樓，等上一刻，對方纔到。他們二人見了麵，一直在閣兒中坐著，至於說什麼，我們便不知道了。”
白玉堂仔細想了想，又問他們，“那人身上，相貌，還有什麼明顯的特征嗎？”
蕭華仔細回憶了一刻，搖了搖頭，“沒有，他看起來很文靜，裝扮也是個書生的樣子，身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子寧忽地想了什麼，說道，“我記得，他身上佩著蹀躞帶，掛著一隻白玉龍紋帶環，這可是一般低階官員都不曾有的。而且，大公子與他都沒有帶隨從，可見，是他們二人都不想張揚。”
白玉堂回想，白玉龍紋帶環，再加上華貴的錦袍，足以證明，兄長與皇室是有往來的，且非常隱秘。
“二哥，三哥，你們若是悄悄跟著兄長，可有聽過兄長與那人的稱呼？”
“我想起來了，彷彿我們隱約聽到過，大公子稱呼那人‘宣慶使’。”子寧說。
白玉堂聽了，霎時睜大了眼睛，他腦中如閃電一般劃過一個人的臉，便是雅集上的宣慶使、內侍省都都知周暮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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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雅集上的情形，白玉堂猜測嘉國公是幫禦史來打探情況的，“我精心安排的三道茶、三道香，竟全被他道破了。想也知道，嘉國公搶在前麵是想要替誰遮掩，卻難為了禦史的一番苦心。”
“為何是禦史？”子寧問。
“禦史在查市舶司的案子，我本想引蛇出洞，卻不想來了個鷹，直接將蛇抓了。”
白玉堂聰明絕頂，嘉國公不斷出頭，便已猜到幾分來意，加之他對自己的態度與旁人不同，細想之下便能猜到，是有人托了嘉國公，請他前來相助自己。
想來想去，和自己目標一致的也隻有開封府了。
但白玉堂千算萬算沒有想到，他謝錯了人，真正在幕後幫他的，卻是宰相龐籍。
包拯是個最循規蹈矩的鐵麵閻王，他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派展昭來盯著他。更不用說，包拯在朝中沒有拉幫結派，皇親雖認識，卻很少來往。
這種求人辦事的活，都是龐籍；
猜到白玉堂要利用北苑做文章的，也是龐籍；
叮囑包拯要儘快想辦法反製白玉堂的，還是龐籍。
白玉堂以重金求見內侍省都都知周暮綰，他以為花了錢就能辦事，殊不知，並不是所有人，使了錢就能見到。
最後，還是龐籍私下出力，舍著自己的老臉，親去求了周暮綰出來赴宴。
但他沒想到，兄長私下見的人，竟然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