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1044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叫停
韓晚被圈在開封府裡，郭琇、曹茚、韋驥等人也已入局，隻待收網。
但明眼人都清楚，這些人都隻是明麵上的，他們背後的皇室勢力纔是關鍵。
宰相龐籍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若隻是一個市舶司，也就罷了，說破大天去，也不過是銀錢的事。但如果他是要揪背後的人，這就麻煩了，憑誰也不能由著他去做呀。」
龐籍的本意是要借市舶司來助力新政變法的推行，這其中的尺度就在於皇室，「皇室自己的事，讓他們自家解決，外人決不能碰，這是底線。」
但眼看著駙馬都尉就要落網，龐籍有些急了，他心裡清楚，駙馬隻不過是第一個，接下來就是舒國公了。
他急急地奔至嘉國公府中，將駙馬都尉貪墨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求嘉國公至宮中，與官家道明緣由，務必要給公主，給皇室留個顏麵。
「王爺，這事也隻有您能出麵了，畢竟這麼多年，王爺不涉朝政，說話公允。若不然，真的要由著他們將事情鬨大麼？」
龐籍的來意，嘉國公自然心知肚明，但他卻並不想蹚這趟渾水，「使相也明白，我從不管這些事，駙馬也好，皇叔也罷，他們自己做下的惡，如今結了果子，也隻有叫他們自己嘗了，才能記得住教訓。」
「但，那畢竟是駙馬，是官家親選的女婿……」
「使相請聽我一言，駙馬都尉這事，咱們不要管。豈知，他那樣的人是不肯回頭的，咱們管了也不濟事。官家也是一樣，自己種下的因，結出來的果子，也隻能自己嘗。」
嘉國公連連搖頭，將龐籍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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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舒國公呢？難道也由著他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麼？」
「皇叔的罪，是一定要他自己承受的。隻是，他年紀大了，卻不肯知錯、回頭。有了今天這個結果，皇叔自己也應該一早就想明白。」
「王爺莫怪老夫心急，隻是有樁事，怕是您還不知道，便是舒國公和轉運使郭琇暗地裡的勾當。郭琇借著自己轉運使的身份，暗地裡幫舒國公偷了不少貨，且全部存在常平倉裡。他又借地方駐軍的力量，將這些貨私運、私賣，所得的好處，全部送進舒國公手裡。」
龐籍見嘉國公不肯幫自己，一咬牙，將常平倉的事說了出來，
「王爺，我朝規定，皇室是不能參政議政的，更不允許與軍方牽扯上任何關係。但舒國公這麼一來，可是犯了大忌。我擔心的是，扯上了駐軍，又是皇室最年長、最尊貴的王爺，我隻怕會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使相，你說的都是真的？若真扯上了駐軍，這可是滔天的禍事，皇叔的膽子也太大了！」
果然，嘉國公被嚇了一跳，也有些擔心起來，他想了想，隻覺得這事有些不太對，
「使相，有件事小王想不通。如果皇叔早與郭琇勾結，利用常平倉囤貨，又利用駐軍轉運，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做得隱秘，如何現在才鬨出來？」
不等龐籍回答，嘉國公繼續發問，「如果是他們分贓不均，這事倒容易了。但如果是，有人一早就察覺了他們這事，卻一直不開口，隻等這個機會向他們發難。這人心思深沉，可是個厲害的，咱們不得不防了。」
「王爺不說，老夫也是想到了此節。隻是不知道背後的人，是那個商家員外，還是另有其人。」
嘉國公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像，那個商家員外一心要為他兄長報仇，若是他手上有證據，怕是一早就交了上去，怎會忍到今天？這事倒像是另有人，在暗地裡助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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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如今也隻能由您出麵，向官家陳情，無論如何不要使這樁醜事被宣揚出去。老夫倒不是怕彆的，隻是牽扯的人太多，恐對新政不利。」
「恐怕不能如使相所願，即便小王去向官家說了，也阻不了皇叔和駙馬的事。皇室的顏麵，嗬嗬，這話我也聽了許多年，到如今，我也看透了。你也為了顏麵，他也為了顏麵，可到頭來，這是最無用的一樣東西。依我說，不如就索性都捅破了，也狠狠給他們一個教訓。」
龐籍一求再求，嘉國公卻一推再推，直說得老頭啞口無言。
為了不妨礙慶曆新政的推行，也為了顧著皇室的麵子，龐籍求包拯，不要上書彈劾駙馬都尉，周暮綰則帶來官家的秘令，他會令駙馬與公主和離，將駙馬貶至黔嶺，永不叫他回京。
但包拯不肯同意，他不同意這種和稀泥的辦法。
在他看來，皇室實則是新政推進最大的阻礙，若不能拿駙馬和舒國公開刀，新政便不可能順利執行。
而現在白玉堂則送來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不能趁此將駙馬等人一網打儘，且不說是辜負了白玉堂的一番苦心經營，同時，還會寒了百姓的心。
龐籍苦心勸了包拯半日，都被他嚴詞拒絕了。
反而，包拯苦口婆心地反勸起宰相，他希望龐籍能夠和他同心協力，
「新政推行在即，若是使相與我還不能齊心，豈不功虧一簣。使相的一番心血，也是被這些人折磨了許多年。我知使相心意，你自是希望江山倍有人纔出，若不如此，使相也不會多年苦心栽培新人。」
不等龐籍答話，包拯又勸道，「使相是心有大誌的，雖身在中樞，有萬般的無可奈何，我心裡都清楚。此舉不單是為了新政，也是為了使相，還望使相不要辜負我的一番苦心。」
龐籍沒想到，包拯的嘴皮子竟這般厲害，他竟無話可說。包拯一臉的義正言辭，還將自己的政治抱負都搬了出來，
「使相若想使新政推行順利，這就是個好機會，而且可以將對方一網打儘。使相就聽我一句，不要再猶豫，如果不能一鼓作氣，那些人是不會記住教訓的，他們的貪婪之心不會改，早晚還會比現在更貪。到時候，使相怎麼辦？」
龐籍一直自詡嘴上功夫了得，卻不想敗給了包拯。
龐籍無奈，隻得點頭答應了他，「既如此，老夫會同中樞一道配合禦史，將這樁案子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