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1044 第七十四章 咬鉤
駙馬都尉將取得的茶坊分派給韋驥和韓晚，“你們派人去做，我隻要錢，旁的事你們自己商議。”
朱員外先去拜訪葉榕修，同為茶商，他想親自打探情況，
“員外是茶鋪主事，又一直做著茶貨貿易，熟門熟路，為何不拿一處自己做著？”朱員外開門見山。
聽了這話，葉榕修向他勸了一盞茶，不覺誠懇道，
“東家原也曾問過我的意思，不滿你說，我不是沒有動過心思，”
他湊近了朱員外，壓低了聲音，
“錢，誰都想賺。但不怕告訴員外，如今我手裡的茶莊和茶鋪都是與東家對半分利的。錢，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況且我這裡事情太多，若再添一兩處北苑茶坊，更是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了，我何必給自己攬這些，你說是不是？”
一番話，合情合理，朱員外不由得感歎，
“這對半分利的規矩，還是白家大員外在時訂下的吧？難怪他家生意越做越大。”
他又問，“我一直想與白家結契，如今也想取一處茶坊做著，若能用白家的船隊來漕運，便最好了。”
葉員外連連擺手，“東家有言在先，北苑一應事宜他都不插手。他買下建州三十裡茶山，也隻是名義上的東家，北苑貢茶的漕運自有本地駐軍管理。至於各位私人茶坊的茶貨，他更不便過問。”
朱員外皺眉，“我家並無漕運渠道，怕是要另出錢去尋了人來運茶貨了，茶貨的利潤上肯定會有折損。”
葉榕修聽了，一個勁搖頭，稱愛莫能助。朱員外無法，隻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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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韓晚府裡，朱員外和韋驥、韓晚商議對策。
相比朱員外的商人心思，韋驥非常謹慎，“北苑是塊肥肉，卻也燙嘴，咱們一定要計劃得周密些。若是出了岔子，白家可不會替我們擔這個風險。”
“韋按察不要擔心，我的茶貨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況且，這是出自北苑的茶，誰敢說不好？隻是，這茶引文據就要勞煩韋按察了。我的茶貨需得先從兩浙的茶園運出來，送到北苑，咱們纔好下手。不然，僅憑北苑一處出的貨，怕是遠遠不夠。”
朱員外仔細向韋驥說著自己的計劃，相比韋驥，他更加關注茶坊能給他帶來多少收益。
“茶膏呢？即便我這裡有兩浙和福建兩路的茶引文據，北苑特有的茶膏，你要如何弄到手？”韋驥仍不放心。
“茶膏是北苑特有，這個咱們造不得假，自然也用北苑的就是了。”朱員外笑了，他壓低聲音，
“這事還多虧了韓舶使，早早就安排好了人，不止茶膏，還有北苑專有的黃羅軟盝都準備好了，隻待咱們的茶貨一到，便可偷梁換柱。”
朱員外將自家的茶貨運進北苑，再添了茶膏，偽裝成貢茶，憑白玉堂派發的北苑交引文據，將茶偷運出來私賣。
韋驥笑了，“如此說來，萬事俱備，隻差我那兩份茶引文據了？”
朱員外點頭道，“不錯。一份是兩浙茶園的出貨交引，另一份是福建路的接貨交引。一進一出，有官方手印為證，憑他是誰也瞧不出漏洞來。”
韋驥細細算了一下，如此一進一出，利潤可達數萬貫。
況且這計劃天衣無縫，根本無法查出紕漏，他不覺也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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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朱員外相比，崔秀才什麼都不懂，但他卻是個有福的。
茶貨的調包、運輸、販賣等一應事宜，陶霧都替他辦了。
王文禧與葉榕修說定茶坊的經營和利潤分成後，葉員外便給崔秀才簽發了北苑的茶貨交引文據。
上麵寫得清楚：是博陵崔氏崔文禮出麵，執北苑私茶焙坊一處，所有茶貨的經營獲利均歸崔文禮獨有，除每年向北苑繳納相應的茶稅、茶課錢，其餘所有盈利均歸崔家。
崔文禮瞧了，喜不自勝，轉頭將文據交給王文禧與賀正廷。
賀正廷便通知郭琇，讓他準備運貨的人。
郭琇找來陶霧，仍將漕運的事交由他去打理。
陶霧好奇，“仍是同往常一樣？先到常平倉麼？”
“自然，這可是北苑貢茶，運的時候要一萬個小心，萬不可出了差錯。你到了北苑，自有人與你接應，他們給你什麼，你便運什麼就是了，錢自然少不了你的。”郭琇叮囑他。
“若是貢茶，是否我們像往常一樣，多倒一次手，也可多賺些銀錢。”陶霧追問。
郭琇忙製止他，“不可！若是往常的貨物也就算了，這貢茶一旦露了出去，你全身是嘴也說不清。我瞧你是個老實人，才與你講這麼多。也虧了這麼多年，你一直辛苦，可不要在這件事上翻了船。另外，怕還會有更多的貨要運，你去多多加派些人手，先準備著。”
陶霧聽了，頗有些為難，“北苑在福建路，怕是要找一些當地的漕工，打賞的錢也要多給一些。”
郭琇嗐了一聲，“這算得了什麼，給他們便是，隻是務必要穩妥纔好。”
陶霧笑了，“小人找的都是軍中出來的人，都有些功夫在身上，且軍人行武出身，口風都嚴得很，郭運使自可安心。”
陶霧清點了十幾個可靠人，日夜趕路，不一月便趕到了北苑。
郭琇的人早等在那裡，清點了茶坊的貨，又聯同北苑原先的老人，從禦貢茶園偷了同樣數量的茶貨，都加蓋了禦貢的印章，又將茶貨裝在北苑貢茶的箱籠裡，仔細清點後，這才交給陶霧的人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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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並不知道，白玉堂的人早早候在北苑，等他們的商隊出發，白家的人便悄悄跟在後麵，一路隨他們到了常平倉。
隻見對方從商隊中取了一部分貨，分彆做了標記，將貨物放進常平倉。
安置妥當後，商隊才又重新出發，一路北上，到了慶州的和市榷場。
白家的人瞧得很清楚，他們在和市榷場卸的貨正是北苑貢茶，進入和市販賣的也是貢茶。
在這裡，一小餅貢茶價值連城。陶霧這一趟運輸，便能坐收幾千貫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