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被廢,我以劍塚斬神明 第7章 劍塚的低語
夜裡,葉遠坐在床沿,看著窗紙上搖曳的樹影,聽著院牆外葉浩和跟班們喝猜拳的聲音,指尖在膝頭的斷劍木鞘上反複摩挲。
木鞘上的裂痕裡還嵌著午後演武場的泥灰,那是葉明扔來的木劍砸在腳邊時濺上的。
「遠哥,要不我去把他們趕走?」葉小胖抱著一捆曬乾的艾草走進來,艾草的清香壓不住他眼底的怒色:
「他們都在說你不敢應戰,是縮頭烏龜!」
葉遠搖搖頭,將木鞘揣進懷裡:「讓他們說。」
他起身走到桌邊,倒了碗涼水一飲而儘,冷水滑過喉嚨時,丹田處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悸動——那是劍塚在呼應他的情緒。
自午後劍塚第一層解鎖百分之一後,這種悸動就沒停過。
像是有顆心臟在丹田深處跳動,每跳一下,就有一縷暖流傳遍四肢百骸,修複著那些肉眼難見的經脈裂痕。
「你先回去吧,我想靜靜。」葉遠拍了拍葉小胖的肩膀。
葉小胖還想說什麼,最終隻是點點頭:「那你早點休息,我把艾草放你窗台上,能驅蚊。」
他走到窗邊放下艾草,又擔憂地看了葉遠一眼,才輕輕帶上門。
屋裡隻剩葉遠一人時,他吹滅了油燈。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恰好照在他盤膝而坐的身影上。
「該看看你的真麵目了。」葉遠閉上眼睛,意識沉入丹田。
這一次,內視的景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
丹田中央的劍形虛影已不再模糊,九層階梯的輪廓分明,每層階梯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劍紋,與他白天在葉明劍上看到的截然不同。
這些劍紋流轉著淡淡的金光,像是活物般在紋路間遊走。
而在劍塚最底層,那柄古樸長劍的劍柄上,下午亮起的模糊符文此刻已清晰了些許。
那是個從未見過的古字,像是由無數細小的劍影拚接而成,透著一股蒼茫而威嚴的氣息。
「這到底是什麼符文?」葉遠剛生出疑惑,劍塚突然輕輕震顫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掙脫。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叮叮當當」聲從劍塚深處傳來。
那聲音像是有人在用小錘敲打精鐵,又像是無數柄細劍在互相碰撞,節奏明快而規律,聽得人頭皮發麻。
葉遠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去捕捉那聲音的來源。
它似乎來自劍塚第三層,又像是從長劍的劍鐔裡發出來的,飄忽不定,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彷彿在訴說某種古老的秘密。
「是誰在裡麵?」葉遠嘗試用意念溝通,他想起了三長老柺杖上的幽光,想起了葉明詭異的笑容,心臟不由得收緊,「是你搞的鬼嗎?」
沒有回應。
隻有那金屬碰撞聲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葉遠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能感覺到,隨著碰撞聲的加劇,丹田內的暖流開始變得狂暴,像是被激怒的野獸在經脈裡橫衝直撞。
那些剛修複了一絲的經脈再次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比白天被木劍羞辱時更甚。
「難道是因為解鎖了許可權?」葉遠咬牙忍受著疼痛,意識死死盯著劍塚,「不管你是誰,想乾什麼,我都不會怕!」
他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眼神,想起了父親留下的斷劍,想起了那些嘲笑和侮辱。
一股從未有過的決心從心底湧起,他猛地用意念催動暖流,朝著那劍形虛影狠狠撞去——他要知道真相,哪怕粉身碎骨!
「嗡——」
劍塚彷彿被這股決心激怒,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
九層階梯上的劍紋同時亮起,組成一個巨大的劍陣,將葉遠的意識牢牢困在中央。
那金屬碰撞聲驟然拔高,變成刺耳的尖嘯,像是無數冤魂在嘶吼。
「啊!」葉遠的意識像是被投入了熔爐,每一寸都在灼燒。
他看到無數破碎的畫麵在眼前閃過:一隻巨大的蚊子在血紅色的天空盤旋,一個穿著黑袍的老者用柺杖敲擊地麵,一柄染血的長劍刺穿了太陽……
這些畫麵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卻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葉遠想掙脫,卻發現自己的意識被劍陣死死鎖住,隻能任由那些畫麵衝擊著腦海。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那柄古樸長劍突然震動起來。
劍柄上的符文徹底亮起,發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將那些破碎的畫麵驅散。
金屬碰撞聲也隨之減弱,重新變回最初的清脆節奏,隻是這一次,葉遠從中聽出了一絲……悲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遠的意識疲憊不堪,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能感覺到,劍塚正在向他傳遞某種資訊,隻是這資訊太過龐大,太過古老,以他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解讀。
突然,劍形虛影猛地收縮,然後又驟然膨脹,一股比之前狂暴百倍的力量從虛影中噴湧而出,順著葉遠的意識直衝四肢百骸!
「噗!」葉遠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從床上摔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像是被無數把小錘同時敲打,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經脈裡像是有岩漿在流淌,又像是有寒冰在凍結,兩種極端的痛苦反複撕扯著他的神經。
「疼……疼死了……」葉遠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抓著地麵的泥土,指甲斷裂也渾然不覺。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能看到他的麵板下有無數金色的紋路在瘋狂遊走,像是有無數柄細劍在皮下穿梭。
這股力量比下午吸收銀色翅膀時霸道百倍,也精純百倍。
它根本不管葉遠的經脈是否能夠承受,隻是蠻橫地衝刷著每一條斷裂的血管,每一寸受損的肌肉,彷彿要將他的身體徹底打碎,再重新鑄造。
「這就是……劍塚的力量?」葉遠在劇痛中反而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原來你一直在等我……等我有勇氣直麵這痛苦……」
他想起了《折劍重鑄法》的描述:「敲碎舊鐵,重鑄新鋼。」
原來這不僅僅是修複經脈的方法,更是淬煉意誌的過程。
那些嘲笑,那些侮辱,那些陰謀詭計,都隻是敲碎舊鐵的錘子而已。
「來吧!」葉遠嘶吼著,不再抗拒那股力量,反而主動引導它衝擊最脆弱的經脈:
「讓我看看,你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力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決心,變得更加狂暴。
葉遠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麵板表麵浮現出與劍塚階梯上相同的金色紋路,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座正在鍛造的劍坯。
金屬碰撞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像是在為他助威。
葉遠能感覺到,丹田內的劍形虛影正在一點點凝實,那些模糊的輪廓開始變得清晰,甚至能看到劍柄上纏繞的布條,劍身上斑駁的鏽跡……
就在他的意識快要被痛苦吞噬的時候,那股力量突然猛地一收,全部縮回了劍形虛影中。
葉遠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
月光下,他的麵板表麵還殘留著淡淡的金色紋路,緩緩隱去。
而在他的丹田深處,劍形虛影已經凝實了許多,九層階梯上的劍紋更加清晰。
最底層的那柄古樸長劍,劍身上的鏽跡似乎褪去了一絲,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屬光澤。
金屬碰撞聲消失了。
但葉遠知道,這不是結束。
因為在他意識退出丹田的最後一刻,他清晰地聽到,從那柄古樸長劍裡,傳來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像是等待了千年的疲憊,又像是……即將蘇醒的預兆。
葉遠掙紮著爬回床上,渾身的冷汗浸濕了床單。
他望著屋頂的破洞,那裡正對著北鬥七星的方向,與劍塚虛影最頂層的位置隱隱相對。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不僅僅是他的經脈,還有整個葉家村,甚至……整個劍淵界的命運。
就在這時,院牆外的猜拳聲突然停了。
緊接著,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葉遠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抓起牆角的一根木棍,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月光下,院牆外的空地上,葉浩的兩個跟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脖子上都有著一道細細的血痕。
而在他們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手裡拄著一根柺杖,柺杖的底端正滴著一滴暗紅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與銀色翅膀相同的幽光。
那身影緩緩轉過頭,兜帽下露出一雙渾濁卻異常銳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葉遠的房門。
葉遠的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
他認出了那根柺杖。
是三長老。
而三長老的嘴角,似乎正掛著一抹與葉明如出一轍的詭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