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怒懟李世民:這太子我不當了 第321章 叩閽告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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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官躬身退下,腳步有些發軟。太子殿下變了。曾經的銳氣仍在,卻沉澱為一種更令人心悸的、近乎冷酷的決絕。
像一柄被重錘反覆鍛打的利刃,寒光內斂,卻吹毛立斷。
這種變化,太極殿裡的皇帝感受得更清晰。
李世民放下百騎司呈上的、關於東宮近期處置官員的詳細記錄,指尖在“罰俸半年”四字上頓了頓。
“承乾近來,手段是否過於嚴苛了?”他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問侍立一旁的房玄齡。
房玄齡沉吟片刻,謹慎開口:“太子殿下雷厲風行,震懾宵小,成效斐然。隻是…馭下過嚴,恐傷士心。”
“士心?”李世民輕笑一聲,聽不出情緒,“是傷那些陽奉陰違、首鼠兩端者的心吧?朕看,承乾做得不錯。
亂世用重典,沉屙下猛藥。如今這局麵,不是溫良恭儉讓能解決的。”他話雖如此,目光卻再次掃過那“罰俸半年”的處置,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憂慮。
皇帝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太原王氏彆院,密室內的氣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凝重。王敬直麵前的案幾上,不再有美酒珍玩,隻有一幅攤開的、墨跡未乾的大唐疆域圖。
“皇帝和太子,這是要趕儘殺絕。”他聲音沙啞,眼窩深陷,顯然多日未曾安眠。
“查完了京畿查寺觀,下一步是什麼?是不是要把我等各家祖墳都刨開,看看裡麵埋了多少金珠玉器?”
座下無人應聲,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接連的打擊,鄭泰的被黜,朝會上被魏征打得措手不及,各地田產人口的實質性損失…
讓這些平素眼高於頂的門閥代表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皇權的碾壓力度。
“硬抗,已無可能。”王敬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卻燃起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但我們可以…換個地方燒火。”
他的手指猛地戳向地圖上的一個點——河北道。
“青州附近剛剛經曆過水患,清河崔氏又被朝廷打擊,怨聲載道。太子不是要聲望嗎?不是要民心嗎?”
他陰冷地笑著,“我們就幫他一把,把這把火,燒得更大些!大到…讓他撲不滅!”
數日後,數騎快馬帶著蓋有太原王氏暗記的密信,悄然駛出長安春明門,奔向河北。
與此同時,幾股原本在長安街頭巷尾竊竊私語的“太子與民爭利”的流言,如同被注入生命般,突然變得條理清晰、細節豐滿起來,並沿著漕河與驛路,飛速向帝國腹地擴散。
這些變化,很快被編織在百騎司龐大的情報網絡中,彙入兩儀殿。
李世民看著那些關於流言指向性變化的密報,眉頭越皺越緊。背後的推手,極其老辣,不再滿足於詆譭,而是在刻意引導、煽動某種不安。
“河北…”李世民的手指敲著地圖上那片廣袤區域,那裡府兵製根基最深,也是世家影響力盤根錯節之地。
“告訴李靖,左武衛抽調三千精兵,以演練為名,移駐洛陽。冇有朕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入河北。”
他必須預防最壞的情況。承乾在長安的勝利,可能正在引爆彆處的火藥桶。
此刻的李承乾,卻無暇他顧。他正麵臨一個更直接、更羞辱性的挑釁。
覈驗房在複覈京郊一處原屬博陵崔氏的田莊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莊戶們不再是哭訴哀求,而是手持農具,在一名老管事的帶領下,堵住了官道,聲稱官府丈量不公,奪他們活命之田,要向“青天大老爺”太子殿下叩閽告狀。
訊息傳回東宮,李承乾氣極反笑。
“叩閽告孤?好,好得很!孤就給他們這個麵子!”他竟真的擺開全副太子儀仗,親自馳往京郊。
遼闊的田野上,太子的蟠龍旗幡在春風中獵獵作響,甲冑鮮明的東宮衛士肅立兩側,氣氛肅殺。
李承乾高坐於駿馬之上,冷眼看著跪伏一地、黑壓壓的莊戶,以及那個涕淚交加、磕頭如搗蒜的老管事。
“你說孤奪你活命之田?”太子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這田契上白紙黑字,寫的是隴西李氏的名!何時成了你的活命田?你是在替李家喊冤,還是替你自己?”
老管事渾身一顫,哭嚎道:“殿下明鑒!小老兒一家三代為李氏耕田,這田就是小老兒的命啊!如今李氏田冇了,小老兒一家吃甚麼哇…”
“你的命?”李承乾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鋒利的嘲諷?
“你的命,是李氏給的,還是大唐給的?你耕的田,是天子的田,繳的租,是李氏的租!
如今朝廷將田收回,分給你耕,隻收你三成租,你倒替奪你七成租的崔家喊起冤來了?天下竟有這等道理!”
莊戶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有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太子,眼中充滿困惑與掙紮。
李承乾策馬,緩緩前行,目光掃過那些黝黑而惶恐的麵孔。
“孤知道,有人告訴你們,是朝廷要來奪你們的飯碗!是孤這個太子,要逼死你們!”
他猛地一勒馬韁,駿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
“可你們看看四周!看看那些原本屬於你們、卻被李氏強占的肥田!看看你們自己身上破舊的衣衫!再看看李氏那朱門高牆!”
“告訴孤!是誰奪了你們的田?是誰吸了你們的血?是誰,現在又派你們來送死,妄圖用你們的命,來保住他們的田產家業!”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風吹過田野的聲音。那老管事臉色慘白,渾身抖得如風中落葉。
突然,莊戶中一個青年猛地站起來,指著那老管事嘶聲喊道:
“是他!是李管家讓我們來的!他說隻要鬨出事,太子就怕了,田就還能歸李氏!他還說…還說事後每人給一鬥米!”
一瞬間,堤壩崩潰了。越來越多的莊戶開始哭喊、指認。
真相如同被陽光照射的積雪,迅速消融,露出底下肮臟的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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