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怒懟李世民:這太子我不當了 第322章 河北道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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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坐在馬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他冇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厭惡。
這些手段,如此卑劣,卻又如此有效。若他今日不來,若他稍有心軟,明日“太子縱兵欺壓良民”的奏疏就會雪片般飛向父皇的案頭。
“拿下。”他揮了揮手,指向麵如死灰的李管家。
然後,他調轉馬頭,麵對那些惶恐不安的莊戶,聲音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田,會按朝廷新政,分到你們手中。租,隻收三成。這是天子的恩典,是大唐的律法!
記住今日,記住是誰真正給了你們活路!若再有人蠱惑生事,猶如此樁!”
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寒光一閃,將身旁一根用來標識田界的木樁劈為兩段!
眾人駭然。太子收劍入鞘,不再多言一句,撥馬便走。
儀仗緊隨其後,蹄聲如雷,滾滾而去,留下滿地寂靜和一群心情激盪、恍如隔世的莊戶。
這場“太子親臨田間,怒斥豪奴,安定民心”的戲碼,以最快的速度被百騎司和東宮的耳目傳遍長安,效果顯著。
民間對太子的讚譽達到新的高峰,那些暗中的流言似乎被暫時壓了下去。
然而,太極殿內的李世民,在聽完王德詳細的回稟後,沉默了很久。
他想象的太子,應該是以仁德、以智慧化解危機,而非…以這種近乎霸道、強硬的姿態,用恐懼來碾壓陰謀。
“像朕…”李世民再次喃喃自語,但這一次,語氣裡欣慰少了,擔憂多了。“太像朕了…”
他年輕時,也是如此鋒芒畢露,不信人心,隻信手段。但這江山的沉重,終究需要不同的東西來承擔。
……
李承乾回到東宮時,暮色已沉。
他將馬鞭扔給內侍,扯下沾滿塵土的外袍,隻覺得渾身骨頭都透著一股酸澀的冷。
那田間一幕幕仍在眼前晃動——莊戶們惶恐的臉,老管家灰敗的神色,劈斷的木樁,還有他自己響徹田野的、冰冷的聲音。
他贏了,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撕碎了對方的伎倆。但他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劈砍木樁時的反震力,一下下,敲擊著他緊繃的神經。
“殿下,陛下召見。”內侍低聲稟報,打斷了太子殿下的沉思。
李承乾動作一頓。父皇這麼快就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換上一身常服,快步走向太極殿。
殿內燈火通明,李世民正伏案批閱奏章,聽見通傳,隻抬了抬眼:“來了。”
“父皇。”李承乾行禮。
李世民放下硃筆,打量著他這個日益陌生的兒子。
年輕的臉上還有未褪儘的風塵之色,眼神卻沉靜得近乎冷硬,不再是過去那個或激昂或委屈、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太子了。
“今日之事,朕聽說了。”李世民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處置得…很乾脆。”
李承乾垂眸:“兒臣隻是不想讓陰謀得逞,寒了真心盼著新政的百姓的心。”
“嗯。”李世民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著禦案上一份密報,“震懾宵小,確有必要。
但承乾,你告訴朕,你劈斷那根木樁時,想的是什麼?是告訴百姓遵循朝廷法度,還是…告訴他們違逆你的下場?”
李承乾猛地抬頭:“父皇!兒臣…”
“朕冇有責怪你的意思。”李世民打斷他,目光深沉如海,“帝王手段,原就不止仁德教化。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隻是…你要想清楚,你揮出的每一劍,斬斷的究竟是什麼?是陰謀,還是…本就脆弱的民心紐帶?”
他站起身,走到李承乾麵前,聲音低沉了幾分:“那些莊戶,今日被你震懾,感念你的恩威。
可他日若再有流言,有人告訴他們,太子今日能賜田,明日也能收回,甚至能舉起屠刀…他們會如何想?
恐懼能讓人順從,也能讓人在暗地裡積蓄怨恨。”
李承乾嘴唇緊抿,父皇的話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入他內心深處那絲不願承認的疑慮。
他當時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頭頂,隻想著必須用最強烈的方式粉碎一切質疑和算計。
“兒臣…受教。”他最終低聲道。
李世民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審視,有期待,也有一絲極淡的憂慮。
“去吧。河北道似有異動,流言起的蹊蹺,你要多留意。做事…多用些心思,不止是用力氣。”
李承乾退出太極殿,春夜的涼風拂麵,卻讓他覺得比剛纔更加沉悶。
李世民的話在他耳邊迴響。
他以為自己做得足夠好,足夠強硬,足以壓下一切反抗,可父皇卻看到了強硬背後的隱患。
接下來的幾日,東宮的氣氛明顯變得更加凝重。
李承乾依然果決地處理各項事務,覈驗房的進度更快,對舞弊官員的懲處也毫不留情,但他身上那股銳利的鋒芒似乎收斂了一些,更多的是一種沉靜的審慎。
他不再僅僅依靠嚴刑峻法。覈驗房派往各地的人手中,悄然混入了一批精於算學、工於測量的年輕士子,他們的任務不僅僅是複覈數字,更是重新勘定田畝優劣等級,製定更細緻公平的賦稅標準。
同時,以太子名義釋出的政令解釋文書開始出現在各地的村正、鄉老手中,用最淺白的語言說明新政為何、如何分田、租稅幾何,甚至列出了若遇不公該如何逐級上報的途徑。
這些文書避開了可能被豪強控製的中間環節,直接試圖抵達百姓。
然而,風暴並未因太子的稍作調整而停歇,反而如同陛下所預警的那樣,在另一個地方猛烈爆發。
一道緊急軍報和百騎司密報幾乎同時送到太極殿和東宮。
兩份文書,指向同一個地方——河北道,清河縣。
不是簡單的流言,不是小規模的騷動!
急報上的字眼觸目驚心:亂民聚眾數萬,圍攻縣衙!
縣令…已於混亂中被踩踏致死!
亂局已呈野火之勢,正向整個清河郡蔓延!
更令人心驚的是,多方信源均提及,亂民中頗有訓練有素者,絕非普通饑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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