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00章 原來藥引,是眼淚
油燈的火苗猛地一縮,光線黯淡下去,幾乎要被黑暗吞噬。
靠在牆角的陳凡心頭一緊,他已經六天六夜沒有閤眼,枯坐的身軀早已麻木,唯有指尖緊握著《醫隱錄》的觸感,提醒著他時間的流逝與肩上的重擔。
腦海中,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彷彿催命的符咒,不斷回響:「濟世影修複進度37,需大量救贖功德注入,進度停滯。」
功德,何為功德?他救了這麼多人,為何進度依舊緩慢?
屋外,墨蟬兒的歌聲未曾停歇。
她懷抱古琴,一遍又一遍地彈奏著《醫燈謠》,空靈的曲調混雜著疲憊的沙啞,卻如同一根看不見的絲線,勉力維係著營地裡數百名病患最後的神智。
在歌聲的安撫下,昏睡的病人們輾轉低語,彙成一片微弱的夢囈:「彆走……彆丟下我們……」
「陳師,」老吳嬸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湯,腳步蹣跚地走到他麵前,聲音裡滿是憔悴,「這是最後一碗安神湯了,喝點吧。孩子們都睡著了,還說……說夢裡見到了光。」
陳凡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望著那碗幾乎能照見人影的清湯,那是用最後一點藥渣熬出來的,連苦味都淡了。
他接過碗,喉頭滾動,最終卻隻是點了點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怎麼也流不下來。
就在這時,屋內那盞油燈的燈芯猛地爆出一聲清脆的「劈啪」!
火焰驟然一亮,又迅速萎靡下去,搖曳的火光中,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再度凝聚成形。
正是孫真陽的殘魂,他的目光穿透虛空,如兩柄利劍直刺陳凡的內心深處:「三問至今,汝可有答?」
陳凡緩緩抬起頭,乾裂的嘴唇翕動著,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說……病在人心,藥在希望,醫在行動。」
「近矣,未徹。」孫真陽的聲音帶著一絲失望的歎息。
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抬手一指窗外。
陳凡的視線隨之望去。
夜幕下,一個年輕的母親正死死抱著一具早已冰冷的幼小身軀,一遍遍地呼喚著乳名,任憑旁人如何勸說也不肯放手,彷彿隻要不放手,孩子就還能回來。
不遠處,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農,雙膝跪在乾裂的土地上,朝著漆黑的天空不斷磕頭,祈求著虛無縹緲的神明降下甘霖。
而在隔離營最深處的帳篷裡,藥無慈正點著一根蠟燭,在他的「亡魂哀譜」上,一筆一劃地記錄下又一句臨終遺言,那上麵密密麻麻,已是滿篇的死寂。
一幕幕景象,如同重錘般砸在陳凡心上。
他猛然怔住,喃喃自語:「他們……他們都在等,等彆人來救……等一個奇跡……可從沒有人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孫真陽長歎一聲,身影都黯淡了幾分:「真正的病,非是疫毒,而是絕望。當一個人連活下去的念頭都已放棄,縱有仙丹妙藥,亦是迴天乏術。真正的藥,也非是草木金石,而是重新點燃他們心中的火,讓他們相信——你可以好起來。」
話音未落,第七日的子時鐘聲,在遠方悠悠響起。
彷彿一道無聲的命令,營地內,最後一批尚在掙紮的患者幾乎在同一時間渾身一顫,陷入了深度的昏厥。
他們麵板下的黑色紋路迅速蔓延,轉眼間血脈儘黑,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警告!七日之限已至,瘟疫核心逆轉失敗!若子時結束前無法扭轉,宿主修為將倒退至煉氣期,濟世影將徹底崩毀!」
係統的警告聲如同喪鐘,在陳凡腦中轟然炸響!
修為倒退尚在其次,濟世影崩毀,意味著他將永遠失去承載孫真陽傳承的資格,這滿城的性命,也將徹底斷送!
「不!」陳凡發出一聲嘶吼,他掙紮著從牆角站起,身體晃了三晃,險些栽倒。
他
「住手!」孫真陽的身影卻瞬間擋在燈前,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愚蠢!此燈非血可續,它要的,是『第一滴為他人流下的淚』!」
陳凡的動作僵住了。
他愣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前世,他是個孤兒,在無儘的加班中猝死,直到身體冰冷,也無人為他流一滴淚。
今生,他一頭紮進這救死扶傷的漩渦,累到眼皮都睜不開,心中隻有責任與焦灼,哪裡還有流淚的餘地?
他以為自己早已心硬如鐵。
可就在這一刻,一幕幕畫麵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
小豆花發著高燒,小臉通紅,抓著他的衣角用儘全力喊著「陳師救我」。
老吳嬸將藏了許久的一顆雞蛋塞給他,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懇求:「我們……我們不想死啊……」那些垂死的病人,在彌留之際望向他的眼神,不是怨恨,而是最後的托付與期盼。
他不是神,他隻是一個會疲憊、會無力的凡人。
他想救他們,每一個人都想救,可他快要撐不住了。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與悲慟瞬間擊垮了他緊繃的神經。
一滴滾燙的淚水,終於從他通紅的眼眶中滑落,越過蒼白的麵頰,精準地滴入了靈樞燈的燈芯之中。
轟——!
金色的火焰衝天而起,瞬間將整個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那火焰不再搖曳,而是凝實、溫暖,帶著一股磅礴的生命氣息,穿透屋頂,化作一道光柱,將方圓數裡的疫區照得纖毫畢現!
火焰之中,一行行金色的古篆緩緩浮現,最終凝聚成一篇完整的《百病回春訣》。
然而,上麵記載的並非什麼神丹妙藥的藥方,而是十二篇看似再尋常不過的養生常識、飲食調理與心理疏導之法。
陳凡強撐著被金光修複了一絲的身體,踉蹌著衝出屋外。
在無數雙驚愕的目光中,他當眾跪倒在第一位陷入昏厥的患者麵前,用金焰消毒過的雙手,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著傷口,一邊做,一邊用儘全身力氣大喊:「疫病傷身,憂懼攻心!聽我說,飯要溫著吃,水要煮沸喝,覺要趁早睡,心裡有事就說出來!笑不出來,哭也行!彆憋著!」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圍尚有行動能力的百姓怔怔地看著他,看著這位傳說中的國師大人,竟跪在地上,為一個素不相識的病人擦拭汙穢。
他們跪下了,黑壓壓地跪了一圈,有人跟著他大聲複述,有人拿出紙筆,含著淚,一筆一劃地抄寫著牆上那金光閃閃的「回春訣」。
墨蟬兒的琴聲在此時陡然拔高,她將陳凡喊出的口訣融入《醫燈謠》中,歌聲不再悲慼,而是充滿了昂揚的希望與力量。
營地的大鍋裡,按照回春訣第一篇熬煮的「安神甘露湯」沸騰出鍋,那並非什麼名貴藥材,隻是最普通的甘草、小麥與紅棗,卻散發著前所未有的香甜。
小鈴兒和一群半大的孩子捧著碗,將熱湯分發到每個人手中。
飲下湯的人,無不熱淚縱橫,非因湯苦,而是因為那份被認真對待的溫暖,那份「你的命,很重要」的珍視,終於驅散了他們心中積鬱已久的絕望。
黎明時分,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
營地裡,第一批陷入深度昏厥的病人,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們麵板上的黑紋,已然消退了三成。
與此同時,陳凡的腦海中,係統音如同雷鳴般轟然炸響:「檢測到群體信念重塑完成,核心驅動力轉換成功!【濟世影】完全體覺醒!」
他身後的那道影子,在金色的燈火與晨曦的交織中,從模糊變得清晰,最終自光中走出,化為一個身穿灰袍的實體。
那身影的麵容清俊挺拔,竟與陳凡少年之時,一般無二。
然而,還不等他細看這異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名身著禁軍服飾的使者翻身下馬,高舉一卷明黃的詔書,聲若洪鐘:「逍遙國師陳凡接旨!即刻入宮,朕有要疾相詢!」
不等陳凡回話,那使者又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陳國師,陛下十萬火急。貴妃娘娘之症,與城中瘟疫……同源。」
陳凡猛地抬起頭,望向南方天際,皇宮的方向。
金色的火焰光芒映照在他深邃的瞳孔裡,他低聲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冰冷的瞭然:「原來……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好起來。」
遙遠的皇城,藏經閣的最深處,一座塵封的青銅棺槨,正從一絲微不可查的縫隙中,緩緩滲出幾不可見的金色血液。
那血液滴落地麵,並未凝固,而是化作一道金色的細線,無聲地沒入地脈之中。
它流淌的軌跡,與這場瘟疫蔓延的路線,分毫不差,完全重合。
黎明微光之中,那道衝天的金焰,並未隨著日出而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