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06章 我的命不夠長,但夠熱乎
子夜寒霜,彷彿能滲入骨髓。
盤坐於營帳之中的陳凡猛地睜開雙眼,額角青筋暴起,識海中正掀起滔天巨浪。
那具遠在千裡之外的濟世影,正以他積攢的功德為燃料,強行撕開南荒的血腥結界,試圖窺探那場殘忍的儀式。
斷續的畫麵如破碎的琉璃,刺痛著他的神魂。
南荒祭壇之上,一個巨大的、彷彿由無數冤魂哭嚎聲凝結而成的黑色皮鼓懸於半空,那便是「哭魂鼓」。
夜琉璃被猩紅如血的鎖鏈縛於鼓麵,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隻有那張蒼白的小臉在祭壇幽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倔強。
她那頭烏黑的長發在陰風中狂亂飛揚,每一次心跳,胸口那枚「九幽心核」都迸發出妖異的紫光,引得哭魂鼓嗡嗡作響。
一個身形魁梧、渾身布滿魔紋的男人——厲無咎,正獰笑著舉起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刃。
刀鋒所指,正是夜琉璃的心口。
他要剜出的,並非心臟,而是比心臟更惡毒的東西——「笑根」,一種能讓人生出喜悅與希望的靈性之源。
「不……」夜琉璃緊咬著乾裂的嘴唇,血絲順著嘴角滲出,她死死瞪著厲無咎,眼中沒有絲毫哀求,隻有燃儘一切的憤恨與不甘。
就在厲無咎即將落刀的瞬間,陳凡的識海中,冰冷的係統警告聲狂嘯而起:「警告!檢測到宿主意圖進行【跨域替劫】,此行為將消耗功德五十萬點,並強製剝離宿主三日壽元!是否確認執行?」
五十萬功德!
那是他救了半座城池才積攢下來的底蘊。
更致命的是,三日壽元剝離,對於本就命懸一線的他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陳凡的拳頭在袖中攥得咯咯作響,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一幅畫麵——那個在破廟裡,接過他給的糖丸,嘴角勾起一抹極輕、極淡,卻彷彿點亮了整個昏暗空間的笑意。
帳簾被一隻纖纖素手輕輕掀開,蘇婉兒的身影悄然而入,她帶來了一股寒氣,也帶來了一份足以讓任何人絕望的密檔。
她將卷軸攤在陳凡麵前,上麵的字跡是用硃砂寫就,觸目驚心。
「這是欽天監的內部記錄,」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怕驚動了什麼,「七星鎖龍陣已經啟動,目標直指京城地脈,他們要在七日之內,徹底斬斷『赤子紫氣』。」
蘇婉兒抬起眼,眸中滿是憂慮:「出發前,星河子大師為你卜了一卦。他說,你的命格……就像一根火柴。雖然微弱,燃燒得也快,但隻要劃亮,就能把整個黑暗的屋子都照亮。」
陳凡看著密檔上的血字,感受著體內功德的流逝,自嘲地苦笑一聲:「照亮屋子?可我現在,連劃亮自己的力氣都快不夠了。」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坐在角落撫琴的墨蟬兒,指下的琴音猛然一滯,發出一聲刺耳的弦斷之音。
她臉色煞白,猛地抬頭望向南方,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南方……有人在用神魂……大聲喊你的名字。」
那聲音,凡人之耳不可聞,卻如同驚雷,跨越千山萬水,在陳凡的識海深處轟然炸響!
「陳凡——!」
是夜琉璃!
她在儀式的最後關頭,用儘全身力氣,掙紮著,嘶吼著,喊出了這個名字。
那不是求救,而是一種近乎決絕的宣告,彷彿要將這個名字刻進自己的靈魂裡。
天,快亮了。
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籠罩著大地。
然而在陳凡的營帳之外,講壇四周,卻亮起了一片溫暖的燈海。
城中倖存的百姓們不知從何處聽說了國師身體抱恙的訊息,竟自發地聚集起來,用簡陋的陶碗和燈油,點燃了上千盞油燈。
他們將燈盞擺放成「靈樞燈」的陣型,微弱的火光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溫暖的海洋,虔誠地為他祈願。
「國師大人,喝碗粥吧。」須發皆白的老陶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麵前,憨厚地笑道:「俺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您說過,笑能趕鬼。俺尋思著,這熱乎氣兒,總能擋一擋寒氣吧?」
陳凡接過那碗粥,粗糙的陶碗邊緣還帶著老陶頭的體溫。
他一口口喝下,暖意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瞬間驅散了部分寒意。
可緊接著,一股尖銳的絞痛從胸口傳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撕扯他的生命力——壽元剝離的副作用已經開始顯現。
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個在無儘的加班中猝死在辦公桌上的年輕人,直到屍體發臭才被人發現。
那一世,他活得像個孤魂野鬼,無人問津。
而這一生,他不過是做了些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卻有這麼多人,在最寒冷的夜裡,為他點燈祈福。
我不是神仙……
陳凡緩緩閉上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瞬間又被體表的寒氣凍結。
但我得救她一次。
他低聲呢喃,彷彿在對自己,也對這滿城燈火許下承諾。
下一刻,他睜開雙眼,眼中的猶豫與痛苦儘數褪去,隻剩下不容置疑的決然。
他的手指在虛空中緩緩移動,最終,重重地點在了那個閃爍著血光的「確認」選項之上。
刹那間,南荒!祭壇上空!風雲變色,雷霆震怒!
一道璀璨到極致的金光彷彿撕裂了夜幕,從天而降,在厲無咎的斷刃即將觸及夜琉璃麵板的瞬間,凝聚成陳凡的濟世影,悍然擋在了她的身前。
「噗嗤!」
斷刃毫無阻礙地刺穿了金影的胸膛。
金光凝聚的身軀上,一道猙獰的裂痕迅速蔓延開來。
「代受此劫,願主無憂。」
濟世影發出宏大而悲憫的聲音,它那隻沒有被洞穿的手掌,卻快如閃電地將一道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符籙,猛地拍在了哭魂鼓的鼓麵上!
那是一道「笑願符」!
符籙貼上的瞬間,鼓麵上由鮮血寫就的「斷其笑根」四個大字,竟如同活物般劇烈扭曲、蠕動,最終在一陣淒厲的鬼哭狼嚎中,變成了另外四個字——「她還想活」!
「混賬!」厲無咎勃然大怒,抽出斷刃,瘋狂地朝著金影劈砍而去。
可他的刀鋒每一次落下,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
那屏障之上,流轉的不是靈力,也不是法陣,而是一張張鮮活的麵孔,一聲聲虔誠的祈禱。
那是京城中,萬千百姓為陳凡點燃的燈火所彙聚成的信念之力!
就在這時,夜琉璃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看著身前那道為她擋下致命一擊、正在寸寸崩裂的金色身影,下一秒,她狠狠一口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任由殷紅的鮮血噴濺而出,灑滿了身下的哭魂鼓。
「我說過……」她的聲音沙啞、虛弱,卻帶著一股焚儘八荒的決絕,「我不再是你養的狗!」
鮮血與鼓麵接觸的刹那,那猩紅的鎖鏈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隨即,寸寸斷裂!
三日之後。
陳凡靜靜地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
幾縷刺眼的白發,不知何時已悄然爬上了他的鬢角。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壽元剝離完成。宿主剩餘壽命,約八十年。備注:此為正常狀態下,約為同境界修士三倍。」
三倍……麼?
他望著昏暗的帳頂,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分不清是苦澀還是自嘲的笑意,喃喃低語:「原來做好人……是真的要折壽的。」
就在他神思恍惚之際,一抹黑影從帳篷的縫隙中悄無聲息地滑入,那是他的渡厄影,形態比之前虛幻了數倍。
一道血色微光從黑影中分離,化作一張染著血跡、被揉捏得不成樣子的紙條,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枕邊。
陳凡艱難地側過頭,目光落在紙條上。
那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彷彿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點的燈,照到了地獄。
我回來了。
下次……換我護你。
一股莫名的暖流湧上心頭,衝散了些許身體的虛弱。
然而,也就在同一時刻,遠在京城皇宮最深處,那座塵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藏經閣地下密室中,一口巨大的青銅棺槨,毫無征兆地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棺身劇烈震顫起來。
一道清晰的裂縫,在棺蓋上緩緩蔓延。
緊接著,一隻布滿了細密金色鱗片、絕非人族的手,從裂縫中緩緩伸出。
那隻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彷彿在感應著什麼,隨即,竟朝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做出了一個遙遙抓握的動作。
而在它掌心所對準的虛無之處,一個掃帚形狀的淡淡印記,正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