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37章 她睡著了,但笑不能停
青雲山巔的光柱尚未散去,金霞如龍盤繞於天際,直指南方蒼穹。
那道光芒彷彿不是來自地底封印,而是自遠古蘇醒的某種意誌,在無聲宣告著什麼。
陳凡站在藏經閣前石階最高處,懷中夜琉璃安靜沉睡,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她臉色蒼白如紙,唇無血色,眉心一點青蓮印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係統提示在眼前閃爍猩紅:
「警告:心燈願力流失速率提升至每刻鐘5,預計72時辰後徹底熄滅」
他盯著那串數字,心頭一緊。
七十二個時辰——不到三日。
若不能在此之前喚醒她體內淨世蓮體的本源之力,她的意識將永遠困於沉眠,連魂魄都會被哀蠱大陣同化為悲慟之音。
風拂過殘破的簷角,掃帚靜靜靠在門邊,像一位退役的老兵守候主人歸來。
陳凡低頭看著夜琉璃的臉,指尖輕輕撫上她眉心,動作極輕,彷彿怕驚擾一場千年的夢。
就在這時,袖中《百笑集》忽然發燙。
他怔了一下,急忙取出那本由舊書頁拚接而成的殘卷。
書皮焦黃,邊角磨損,卻隱隱流轉著溫潤靈光。
此刻它自動翻動起來,泛黃的紙頁沙沙作響,停在某一頁。
一行新字浮現墨跡未乾,似有人以心血書寫:
「笑在人間,不在經中。」
陳凡瞳孔微縮。
這不是係統生成的文字,也不是任務提示。
這是……一種回應?
來自這本書本身?
他猛地抬頭,望向西南方向——群山疊嶂之處,陰雲如墨,壓得天地喘不過氣。
那裡萬籟俱寂,連風都彷彿被抽走了聲音,像是整個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
沒有再多猶豫,他將夜琉璃小心背起,踏雪而行。
一步落下,腳下積雪竟綻出細小金紋,如同笑聲在冰層下裂開縫隙。
那是心相金身與眾生願力交融的痕跡,是他一路行善積德所凝成的道基。
越往南行,天地越冷清。
當踏入十萬大山邊界時,村莊已成死地。
屋舍傾頹,炊煙絕跡,唯有一麵麵白幡掛在簷下,隨風輕晃,發出細微嗚咽般的摩擦聲。
孩童脖頸係著銅鈴,稍一動作鈴聲即響,立刻便有黑衣守衛衝出,揮鞭怒喝:「禁笑令下,妄動者割舌!」
陳凡腳步一頓。
他在一處牆角看見一名老嫗蜷縮著,口中塞著布團,淚水直流,肩膀劇烈顫抖,卻死死咬住喉嚨,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那一雙眼睛裡,盛滿了恐懼,也藏著壓抑了太久的、想要放聲大哭的衝動。
不遠處,一個瘦小的身影蹲在廢墟之上,手持炭筆,在地麵瘋狂塗抹。
是小阿滿。
陳凡走近,低頭一看,渾身一震。
地上畫的並非尋常塗鴉,而是一幅極其複雜的波形圖譜。
金色線條交織成網,起伏如潮,每一波峰旁都標注著名字與顏色:
「胖嬸的笑是橙色,像太陽;豆花的笑是粉色,像桃花炸開;墨蟬兒彈琴走調時,笑聲是紫色,帶著鋸木頭的顫音……」
這些不是聲音,是色彩。
是一個聾啞少年用雙眼「看見」的笑聲模樣。
陳凡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原來,有人記得。
原來,還有人沒忘記笑的模樣。
夜幕降臨,村落陷入更深的死寂。
唯有焚書台上的火焰還在跳動,幽藍中夾雜著暗紅,舔舐著堆積如山的殘卷——《平民藥典》《鄉野趣談》《笑話集》……凡是記載歡愉、幽默、俚俗之語的書籍,皆被列為「惑心邪典」,儘數焚燒。
火光中,無數微弱笑臉浮現,掙紮扭動,似要逃脫烈焰吞噬,卻又一一湮滅,化作灰燼飄散。
陳凡立於暗處,手中緊握那本完整的《百笑集》。
這是他從藏經閣最深處帶出的孤本,曾被列為禁書,因其中收錄民間粗鄙笑話三百則,被認為「有損修真清靜之道」。
可正是這本看似荒唐的書,記錄了凡人最真實的情感共鳴。
他閉上眼,腦海中閃過掃帚劃過青石的聲音,小鬆粉筆寫字的咯吱聲,蕭寒舟長劍墜地的那一聲清響……
還有夜琉璃睜開眼時,輕聲說的那句:「你欠我的那句笑話……該還了。」
手指緩緩收緊。
片刻後,他睜開眼,神情決然。
他走上前,俯身將《百笑集》緩緩投入火中。
火勢驟然一滯。
隨即,火焰由紅轉金,熾烈升騰!
一聲胖嬸標誌性的大笑轟然炸響——「哈哈哈!俺家豬會跳舞咧!」緊接著,小豆花哼唱跑調童謠的聲音躍出火焰,墨蟬兒滑稽走調的琴聲也隨之響起,化作萬千音符灑落四野,撞擊在屋簷、牆壁、人心之上,激起層層漣漪。
角落裡,一個蜷縮身影猛地抬頭。
那是啞笑童。
他曾是村中最愛笑的孩子,因在祭典上模仿長老打噴嚏惹禍,被割去舌頭,從此再不能發聲。
多年過去,他早已習慣沉默,連表情都變得麻木。
但此刻,他睜大雙眼,望著空中飛舞的金色音浪,身體劇烈顫抖。
然後,他咧開嘴——
雖然沒有聲音,嘴角卻裂至耳根,做出一個極致的大笑模樣。
陳凡蹲下身,以指蘸灰,在地上緩緩寫下:
你想不想,再笑一次?
啞笑童的手仍在顫抖,指尖劃過凍土,留下一道歪斜卻執拗的弧線——那是他試圖模仿自己曾經大笑的模樣。
他瞪大眼睛盯著陳凡寫下的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乾響,像是被歲月封死的泉眼正拚命擠出最後一滴水。
陳凡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看著他。
忽然,啞笑童猛地站起,身子一顫,隨即做出一個極其誇張的動作:他歪著頭,聳肩縮脖,學著陳凡講笑話時那副故作神秘又忍不住憋笑的神情;接著又跺腳扭腰,把柳媚生氣時叉腰怒斥的樣子演得惟妙惟肖;最後雙手捧腹,仰天張嘴,彷彿有一陣狂笑正從胸腔炸裂而出。
可沒有聲音。
隻有風掠過廢墟的嗚咽。
但就在這荒誕滑稽的肢體語言中,一股奇異的情緒悄然蔓延開來。
角落裡幾個蜷縮的孩子先是愣住,眼神呆滯,像是靈魂早已忘記「笑」為何物。
可漸漸地,一人肩膀輕輕一抖,另一人鼻翼微動,終於,有個瘦小身影猛地捂住嘴,「噗」地噴出一口氣——那不是笑聲,甚至連氣息都不完整,卻帶著一種久違的、近乎歡愉的震顫。
小阿滿瞬間跳了起來,雙手瘋狂拍打地麵,嘴裡發出急促的「啊啊」聲,手指直指半空:「粉光!粉光又來了!還有橙色的一閃!」他眼中泛著淚,激動得渾身發抖,彷彿看見了神跡降臨。
陳凡閉上雙眼。
係統提示在識海中浮現,猩紅褪去,轉為溫潤金光:
「檢測到首例『笑意複蘇』,願力共鳴初步建立,心燈流失速率降低12(當前剩餘708)」
這一瞬,他感到背上的夜琉璃呼吸似乎微微一沉,像是夢境深處起了波瀾。
他心頭一熱,壓下翻湧的情緒,睜開眼時,眸中已有星火燃起。
「好戲,」他低聲自語,嘴角揚起一絲鋒利笑意,「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七日,雪未停,寒未減,可寂靜的山穀卻在悄然鬆動。
陳凡帶著啞笑童與小阿滿穿行於村落廢墟之間,在焚書台餘燼下翻找殘頁,在倒塌牆角撬開暗格,在老嫗藏糧的陶罐底摸出泛黃紙片——那些曾被視作「惑心邪典」的《笑話集》抄本,哪怕隻剩行文字,也被他們如獲至寶般收起。
每得一頁,陳凡便在夜深人靜時大聲朗讀,用最笨拙也最真誠的方式,將笑話講給這片死寂的土地聽。
有時無人回應,有時隻有風吹破窗的嘶鳴。
但他堅持著,一遍遍重複那些粗俗卻鮮活的段子,講豬八戒偷吃供果被香爐卡住腦袋,講村東頭王二狗娶媳婦拜錯丈母孃……
第七日黎明前,天光未啟,寒霧彌漫。
一名被鐵鏈鎖喉、口中塞布的少年,在夢中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嘴角,緩緩向上扯動。
然後——咧開。
那是一個真實的笑容,乾裂的唇角甚至滲出血絲,可它無比清晰地綻放在蒼白臉上,像冰層裂開第一道縫,陽光驟然刺入深淵。
笑聲沒有響起,可就在那一瞬,小阿滿繪製的「彩虹音浪圖」猛然亮起!
原本黯淡的金色波紋轟然擴張,七彩漣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百丈,穿透薄霧,撞上山壁,竟激起層層回響!
與此同時,遠在山頂祭壇。
悲藏上人跪伏於哭佛像前,披麻戴孝,淚血不斷自眼角滑落。
他手中哭喪棒忽地一震,「啪」地斷裂成兩截!
老人渾身劇顫,抬頭望向南方,嘶聲泣問:「……有人笑了?」
話音未落,他身後那尊千年哭佛像底座之上,一道極細的裂痕悄然蔓延,如同沉睡的心臟,第一次,輕輕跳動了一下。
而在山穀另一端的岩洞深處,陳凡正借著微弱螢火,將幾頁殘破抄本拚湊在一起。
灰燼沾滿指尖,他的目光卻灼熱如炬。
洞外,風中似有零星笑聲,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