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47章 我的道,裝得下一把掃帚
青雲榜第六輪結束的當晚,整座東荒山脈彷彿被無形的風暴籠罩。
金榜高懸,光芒流轉,前十席位九人已定,唯餘最後一席,竟空懸於陳凡之名上——他未曾出手一招,卻已有三人破境、五人棄權,無數人心中道基動搖,隻因那一句句直指本心的叩問。
訊息如雷炸裂,傳遍七十二峰。
「一個掃地的雜役,靠說話就能進決賽?荒謬!」有外門弟子怒拍石欄,眼中滿是不屑。
「可你沒看見嗎?那個劍修少女,五年不通靈脈,聽他一句話,當場澄淨靈根……這是什麼手段?」另一人低聲顫抖,「不是法術,也不是神通……像是……把人心裡最深的地方,給點亮了。」
議論聲如潮水翻湧,而劍峰之巔,蕭寒舟立於懸崖邊緣,手中長劍嗡鳴不止,劍鋒映著血色殘陽,冷光如霜。
他一言不發,抬手間,劍氣橫斬而出——
千年古鬆應聲而斷,樹乾斷裂處平滑如鏡,狂風捲起落葉紛飛。
他盯著山下那道依舊站在擂台中央的身影,聲音低沉如鐵:「若此子憑口舌登頂,我蕭某人寧死不認!」
話音未落,天際忽有九道符光自天劍宗深處升起,布成環形大陣,隱秘無聲地籠罩擂台區域。
九重試心陣,專破道心執念,能在夢中引出修行者最恐懼的記憶,令其神識崩裂。
與此同時,玉虛門方向飄來一縷極寒幽香,冰魄惑神香悄然彌散,隻要吸入一絲,便會在關鍵時刻誘發幻覺,使人自毀經脈。
他們要在他登上決賽台前,徹底廢掉他的道心。
但這一切,早被小灰察覺。
這隻雷屬性靈獸伏地低行,鼻尖輕顫,耳朵猛然豎起。
它猛地撲向三塊地磚,利爪撕開縫隙,咬碎三枚藏匿其中的禁符,紫電在口中炸裂,將暗中佈置的神識烙印儘數焚毀。
隨後它尾巴炸毛,死死盯住擂台中央,喉嚨裡發出低吼。
那裡,泥土已被替換。
噬念沙,產自北冥深淵,能吞噬神識、腐蝕魂魄,踏入其中者,不出半刻便會陷入無儘妄念,淪為癡傻。
「他們怕了。」墨蟬兒站在觀戰台最高處,素手輕撫骨笛,眸光微冷。
她吹響《無爭曲》,音波如水波蕩漾,無形擴散。
刹那間,數道潛伏在虛空中的神魂刺探紛紛潰散,連執法堂巡弋的靈鷹都安靜下來,收翅盤旋,不敢靠近。
而在藏經閣遺址的廢墟之中,厲風行獨自踏月而來。
他腳步沉重,手中長劍插入石階,發出一聲清越龍吟。
夜風拂動他染血的衣角,十三年苦修,一朝頓悟。
「我練劍十三年,以為天下唯有劍最快。」他抬頭望向靜坐於殘垣上的陳凡,聲音沙啞,「可你一句『養劍先養心』,讓我聽見了劍刃上的風聲。」
陳凡睜開眼,目光溫和。
「那你現在聽到了什麼?」
厲風行閉目片刻,緩緩道:「是劍未出鞘時的呼吸,是揮劍之後的寂靜……是我從前從未在意的東西。」
他睜開眼,盯著陳凡:「我不再攔你。但若蕭師兄敗了,整個正道都會說——你的道,是歪的。」
陳凡輕輕一笑,沒有回答,隻是抬手撫過肩頭那把舊掃帚,木柄斑駁,卻乾淨得發亮。
決戰之日,雲海翻騰,朝陽未升,天地間一片蒼茫。
擂台之上,噬念沙在晨霧中泛著詭異黑光,九重試心陣的符文若隱若現,冰魄惑神香的氣息仍在空氣中遊走。
萬修齊聚,屏息以待。
終於,一道劍光劃破長空。
蕭寒舟踏劍而來,白衣勝雪,金丹威壓席捲全場,風雲為之變色。
他立於半空,劍指陳凡,聲如雷霆:
「陳凡,你若能接我三劍不死,我便認你為道!」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眾人皆以為陳凡會退,會辯,會再次用言語擾亂對手心神。
但他沒有。
他隻是靜靜看著蕭寒舟,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塊補丁累累的道袍碎片。
布料泛黃,針腳細密,一角還繡著一個幾乎看不清的「舟」字。
「三年前雪夜,你跌倒在膳堂門口,凍裂了衣袖。」陳凡聲音平靜,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我沒告訴你,我悄悄縫好了它。」
蕭寒舟瞳孔驟然收縮,身形微晃。
那是他最珍視的一件舊袍——母親親手所製,破損後他從未修補,任其腐朽於箱底。
可如今,這塊布竟出現在這個掃地雜役手中?
「你……為何要做這種事?」他的聲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波動。
陳凡抬頭,目光坦然:「因為我覺得,一個肯在雪地裡練到昏厥的人,他的道不該被偏見埋沒。」
風忽然停了。
雲層裂開一線,晨光灑落,照在那塊破舊的道袍碎片上,也照在蕭寒舟握劍的手背上。
那隻手,微微顫抖。
而就在此時,他體內金丹轟然震蕩,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第一劍落,蕭寒舟引動「裂空斬」,劍光如天河倒灌,撕裂虛空,直取陳凡頭顱!
第一劍落,裂空斬如天河倒灌,撕開晨霧與氣流,劍光所至,虛空嗡鳴震顫,彷彿天地都在為這一擊讓路。
那道銀白匹練直取陳凡頭顱,速度快到連觀戰者都來不及眨眼。
然而陳凡不退、不閃、不召法器、不結印訣。
他隻是立於原地,衣袍被劍風掀得獵獵作響,雙目卻如古井無波,靜靜望著蕭寒舟。
就在劍鋒距眉心僅剩三寸之際,他忽然朗聲開口:
「你劍太快,心太急——可曾記得第一次握劍,是為了保護誰?」
聲音不高,卻如鐘鳴貫耳,穿透層層劍意,直抵蕭寒舟識海深處。
那一瞬,蕭寒舟手腕猛地一抖,劍勢偏斜三寸,從陳凡耳側擦過,削斷一縷黑發。
發絲飄落,在晨光中緩緩燃成灰燼。
全場死寂。
沒有人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但蕭寒舟懂。
十二歲那年,父親死於魔修之手,他跪在血泊中攥緊斷劍,發誓此生隻為複仇而活。
可後來呢?
他成了青雲榜上最耀眼的天驕,金丹境年輕一輩無敵手,卻早已忘了當初握劍時眼中含淚的那個少年。
他的劍越來越快,心卻越來越冷。
第二劍起,攜雷火之勢,轟然劈下!
「焚心烈獄斬!」蕭寒舟怒吼出招名,劍身纏繞赤紅雷蛇,火焰中竟有冤魂哀嚎之聲——這是以自身精血祭煉的禁忌殺式,一旦出手,非生即死。
狂暴的氣息席捲擂台,噬念沙被高溫蒸發,九重試心陣的符文劇烈閃爍,幾乎崩解。
所有人都以為陳凡必死無疑。
可他依舊不動。
麵對足以斬滅金丹的絕殺之劍,他反而閉上了眼,輕聲反問:「你說我僥幸成丹?那你可知,我在藏經閣掃地時,每一頁殘卷都讀過七遍?每一頓靈米飯,都試過三十種火候?」
語落刹那,劍鋒已臨身。
眾人驚呼未出,隻見陳凡終於抬手——
不是迎敵,不是防禦。
而是輕輕拂去蕭寒舟肩頭一片隨風飄落的枯葉。
動作輕柔,如同拂去歲月塵埃。
「你的路一直很正。」他睜開眼,目光澄澈如洗,「隻是忘了,道也容得下一把掃帚。」
第三劍,懸於半空。
劍尖微微顫抖,映著初升朝陽,竟凝出一滴殷紅血珠,自蕭寒舟指尖滑落。
全場寂靜無聲,萬修屏息,連風都不敢流動。
忽然間,青雲榜金光暴漲,光芒衝破雲層,照徹東荒群山!
原本空白的榜首位置,竟自動浮現一行古老評語,字字如鐫刻天道:
「非戰而屈人之兵,非貴而攝萬靈之心。」
緊接著,兩個大字緩緩顯現——
陳凡。
二字升起之時,金光貫日,如大日淩空,照耀三日不息。
蕭寒舟怔立原地,手中長劍「當啷」墜地。
他緩緩單膝跪下,聲音沙啞,彷彿用儘了畢生力氣:
「我敗了……不是敗給你的修為,是敗給了我自己從未敢想的可能。」
話音落下,整座擂台忽地一震。
遠在藏經閣廢墟深處,那本封印千年的《太虛道藏》猛然震動,塵封的青銅鎖鏈發出清越龍吟,一道悠遠回響自虛空傳來,似歎息,似認可:
「道不在經中,在人心。」
金光未散,餘音猶存。
而此刻,遠在七十二峰之巔的祖師殿內,一塊沉寂千年的碑林石板,悄然裂開一道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