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51章 老子現在就想掃地
風雪停了,天地一片死寂。
中州方向的夜空裂開一道漆黑縫隙,七顆星辰接連熄滅,如同被無形之口吞噬。
那不是天象異變,而是命運崩塌的前兆——百萬生靈即將淪為祭品,隻為鎮壓一場本不該降臨的災劫。
青雲宗山門緊閉,各大仙門紛紛封鎖護山大陣,傳令弟子歸巢、長老閉關。
亂世將至,誰也不願趟這渾水。
唯有藏經閣前那一段石階,還映著斜陽餘暉,照出一個佝僂掃地的身影。
陳凡回來了。
他肩扛掃帚,步履沉重,像是背負著整片蒼穹的疲憊。
一路上,無數弟子駐足凝望,有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有人顫聲高呼「真人歸來」,更有年輕執事捧著香爐焚符祭拜,彷彿見到了轉世真仙。
他沒有回應。
走過曾經被趙林當眾羞辱的演武場,繞過他曾因偷看典籍被打斷肋骨的戒律堂,最終停在藏經閣斑駁的朱門前。
十年光陰如塵飛揚,而這裡的一切,竟似從未改變。
除了一個人。
趙元吉跪在三級石階之下,白發淩亂,手中捧著一把嶄新的竹掃帚,指節因用力泛白。
這位昔日趾高氣揚的執事長老,如今滿臉風霜,聲音沙啞:「這三年……我替您掃了三千遍閣前路。每日三更起,子時歇,不敢懈怠。」他抬起頭,眼中含淚,「求您……彆再走了。」
陳凡靜靜看著他,目光不帶恨意,也不含憐憫,隻是平靜得像一口古井。
他接過掃帚,輕聲道:「我不是走,是回來。」
吱呀——
木門推開,灰塵在陽光中飛舞,宛如時光碎屑。
殘卷散落案角,蟲蛀的紙頁上還留著他十年前稚嫩的批註。
窗外落葉飄零,一片接一片,無聲墜地。
夜琉璃站在簷下,白衣勝雪,眸光卻深不見底。
她望著那個低頭拂塵的男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明明可以躲開的。」她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寂靜,「南宮策布的是死局,皇城劫數又非你之責……為什麼還要一次次衝上去?」
掃帚頓住。
陳凡停下動作,指尖撫過一本破舊《山海異聞錄》,書頁間夾著一張泛黃紙條——是他娘親寫的字:「兒啊,做人要對得起一碗熱飯。」
他笑了,笑得有些苦澀。
「因為我怕。」他說。
夜琉璃怔住。
「我怕有一天醒來,發現這個世界變得連一碗熱飯都給不起普通人。」他緩緩抬頭,望向窗外紛飛的落葉,「他們叫我救世主,叫我是願力金丹的化身,是逆改天命的人……可我隻是個不想再看見人哭的男人。」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驚雷滾過屋梁。
「我知道逃得掉。我可以躲在青雲宗,可以隱居山林,甚至能借係統之力遠遁星海……但隻要我還看得見哭聲,聽得見哀鳴,我就沒法裝作看不見。」
他重新揮動掃帚,塵埃四起,在斜陽中劃出金色弧線。
「所以我不去皇城,不是因為我不敢麵對災難,而是……我現在就想掃地。」他低聲道,「我想記得自己是誰。否則,下次舉起手救人時,我會忘了為什麼要救。」
夜琉璃怔立原地,心頭如遭重擊。
她忽然明白,這個男人之所以能點燃願力金丹,不是因為他有多強的力量,而是因為他始終不肯成神——他寧願做個掃地的雜役,也不願成為高坐雲端、漠視人間疾苦的「真人」。
就在這時——
一道劍光自天外掠來,無聲無息落在藏經閣外。
蕭寒舟踏月而至,玄衣如墨,眉宇冷峻依舊,可眼神已不再倨傲。
他緩步上前,從懷中取出一塊沉甸甸的玄鐵令牌,放在閣前石案上。
那令牌刻有雙龍盤柱,中央嵌著一枚血色晶石,隱隱閃爍著微光。
他未多言,隻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風起,捲起滿地落葉。
藏經閣內,陳凡望著那枚靜靜躺在案上的令牌,良久不動。
窗外,暮色四合,星光黯淡。
而在千裡之外的中州皇城,銅鏡中的孩童仍在哭泣,屠刀已懸於城頭。
夜色如墨,藏經閣的簷角懸著一盞殘燈,在風中輕輕搖晃。
陳凡坐在門檻上,指節泛白地捏著那個冷硬的饅頭,牙關咬下時發出乾澀的聲響。
蕭寒舟留下的玄鐵令牌靜靜躺在石案上,血晶微光忽明忽暗,像一顆垂死的心臟在喘息。
他沒看那令牌,隻望著天。
北鬥偏移,紫氣東潰,星軌錯亂如麻。
十年前他初入藏經閣時,老者曾指著天圖說:「七星墜則人道崩。」如今七星已滅其四,剩下的三顆也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十年大劫……竟提前了整整三年。
「南宮策瘋了。」他喃喃,聲音低得幾乎被夜吞沒。
小灰蜷在腳邊,尾巴焦了一截——那是從皇城密信封蠟上燒出來的痕跡。
信紙已被他焚毀,可那幾行字卻刻進了骨髓:「千魂鎖龍陣,以嬰骨為基,童血為引,一旦落成,帝都百萬生靈皆成祭品,龍脈逆衝,九州將陷永夜。」
他閉上眼,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縹緲琴音。
《無爭曲》。
墨蟬兒的琴聲自山腰樂坊緩緩升起,如輕紗覆塵,撫過每一寸龜裂的屋瓦、每一道積年的傷痕。
接著是笛應,是鼓隨,是數十位樂修齊奏,音波織成一張無形之網,溫柔地裹住藏經閣。
這不是慶功,也不是頌德——這是安魂曲,是為一個不肯成神的人,洗去滿身血火與願力反噬的侵蝕。
陳凡喉頭一哽。
他曾以為自己早已麻木。
救一次,痛一次;動一次手,欠一次命債。
係統提示音日日夜夜回蕩:「功德
1000」「願力金丹震蕩」「因果反噬風險提升至67」……可沒人告訴他,救人也會把靈魂磨出裂痕。
而現在,有人在替他療傷——用一首不爭的曲子。
風起了,掃帚被吹得微微晃動,撞上牆根,發出一聲輕響。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半塊饅頭,是白千饈悄悄塞進他袖裡的。
那個總愛抱怨夥食剋扣的廚房雜役,昨晚跪在雪地裡磕了三個頭,說「陳哥救過我娘」。
他記得那天,自己不過是順手遞了張止血符罷了。
可這些人,都記著。
「你說得對。」蕭寒舟臨走前的話浮現在耳畔,「道容得下一柄掃帚。」
不是容得下一位真仙,不是容得下萬民叩拜的神隻,而是容得下那個會餓、會累、會怕、會回頭看看來路的普通人。
所以他們來了。
一個送來戰力令,一個奏起安魂曲,一個送飯,一個傳信……甚至趙元吉跪在雪中的背影,也在無聲地說:你不是孤身一人。
陳凡緩緩站起身,將最後一口饅頭嚥下,喉嚨發緊。
他轉身走入屋內,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沉睡的古籍。
走到床底,抽出一隻鏽跡斑斑的鐵盒,開啟後取出那半枚續命符——邊緣殘缺,符紋黯淡,是他當年拚死從雲溪鎮廢墟中搶回來的最後一點希望。
貼身收好時,指尖微微發顫。
就在此刻,藏經閣最深處傳來一絲極細微的震顫。
《太虛道藏·終篇》的封皮下,微光一閃而逝。
第八塊碑的輪廓悄然浮現,比之前清晰了許多,碑上兩字如烙印般浮現——
人道。
窗外,晨霧未散。
陳凡倚門而坐,手中饅頭隻剩半口。
昨夜,他夢見雲溪鎮化作焦土,十萬哭魂纏繞身側,係統冷聲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