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67章 蓮開七瓣,誰哭了?
翌日正午,烈陽高懸。
青雲宗鐘樓之上,銅頂反射出刺目的金光,如熔化的金液傾瀉而下,順著雕龍刻鳳的簷角流淌進禁室天井。
那一方被四壁圍困的狹小院落裡,一朵蓮靜靜綻放於石縫之間——通體瑩白,剔透如玉,六瓣已開,每一片都似能映照人心最深處不敢直視的陰霾。
風過處,蓮葉微顫,無聲無息。
可就在這一刻,遠在演武場的一名外門少年驟然跪地,手中長劍當啷墜地。
他雙目赤紅,額頭抵上冰冷石磚,肩膀劇烈抽動:「我對不起同門……那夜我偷翻了他的功法筆記,還故意毀了他留影石……我以為沒人知道……可它……它一直在看著我!」
話音未落,淚如泉湧。
與此同時,膳堂後廚傳來一聲悶響。
老廚娘盯著灶台上那包泛著幽綠光澤的增味蠱粉,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火鉗。
她忽然嚎啕大哭,一把將蠱粉扔進爐火,火焰騰起紫煙,扭曲成一張張痛苦的人臉。
「是我害的……那些弟子貪戀口味、走火入魔……都是我為了多賺幾塊靈石……」她撲通跪下,對著空蕩蕩的灶台磕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一時間,整座鐘樓範圍內的弟子紛紛停步駐足,有人掩麵啜泣,有人伏地懺悔,甚至平日趾高氣揚的執事也悄然退入靜室閉關,隻為逃避心中突如其來的沉重壓榨。
他們都說不清這情緒從何而來,隻覺胸口像被什麼無形之物撕開了一道口子,藏了多年的愧疚、欺瞞、冷漠,全都被逼著翻了出來。
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那朵仍在緩慢舒展第七瓣的問心蓮。
禁室之內,陳凡盤膝而坐,雙目微闔。
他並未察覺自己頭頂三寸處,一道極淡的金色絲線正緩緩纏繞上升,與蓮心遙相呼應。
他的意識沉入係統界麵,耳邊響起冰冷卻又帶著奇異波動的提示音:
「功德
372,累計淨化負麵執念:89例」
「問心蓮進度:6/7→感應共鳴增強中」
「警告:精神負荷已達臨界值,建議暫停主動牽引」
但他沒有停下。
門外腳步輕響。
張師兄提著藥箱走來,臉色凝重。
他是奉劉長老之命前來探查柳媚狀況的。
這位外門女弟子自三日前突發昏厥,體內魔種躁動卻被莫名壓製,如今雖無性命之憂,卻始終不醒。
宗門上下議論紛紛,有人說是萬魔宗陰謀得逞,也有人說她是替罪羔羊。
推開靜室木門那一刻,張師兄猛地頓住。
柳媚依舊昏睡,呼吸平穩,可臉頰上竟有兩道清晰淚痕,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更詭異的是,她眉心原本深黑如墨的魔種印記,此刻竟褪成灰褐色,邊緣模糊,彷彿正在消散。
「這……不可能。」張師兄心頭巨震。
昨夜他夢見亡母,夢中母親不說一字,隻是含淚望著他,指尖輕點他胸口——那裡曾因一次執法誤判,導致一名雜役冤死山道。
醒來時,枕巾濕透,胸口憋悶如壓巨石。
難道……真是這禁室中的力量?
他咬牙從袖中取出一瓶清心露,輕輕放在床頭。
這是藥園秘製的安神靈液,本不該隨意贈人,但他猶豫片刻,還是貼了張「勿擾」符在門框上。
轉身離去時,他腳步遲緩,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禁室鐵門。
「若你是魔,怎會讓人心變好?」
這句話在他唇邊低語而出,隨即被風吹散。
傍晚,暮色漸染。
趙林巡查至藏經閣後巷,忽聞打鬥聲。
兩名內門弟子持劍對峙,怒目而視,顯然為某項任務名額爭執不下。
他正欲上前喝止,卻見其中一人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本破舊小冊子,聲音哽咽:
「這是我爹留下的……《心理健康指南》……他說修仙之人若心不正,早晚走火入魔……可我一直不信,覺得軟弱纔是病……」他抬頭望向對手,淚水滑落,「可剛才……我聽見一個聲音問我:你快樂嗎?你有沒有辜負誰?……我……我真的怕了。」
另一人愣住,劍尖垂地。
片刻後,他猛然丟劍,抱頭痛哭:「我娘臨終前讓我照顧弟弟……可我為了修行資源,把他送去礦脈做苦役……我以為我在變強……可原來……我隻是在逃避……」
趙林站在原地,僵如石雕。
腰間玉牌忽地一熱,那是執法堂身份象征,素來煞氣凜然,令人敬畏。
可此刻,那抹血紅竟悄然淡去一分,像是被什麼溫柔之力悄然洗刷。
他低頭看著玉牌,喃喃出聲:「我們……是不是一直錯了?」
風穿巷而過,捲起地上落葉,打著旋兒飛向鐘樓方向。
而在那幽深禁室之中,問心蓮第六瓣微微震顫,終於,第七瓣邊緣開始緩緩剝離——
蓮心微光流轉,彷彿即將迎來最終綻放。
陳凡睜開眼,眸底金光再閃,這一次,久久不散。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伸手撫過斑駁石壁,指尖劃過一道早已乾涸的刻痕——那是百年前某位先輩留下的字跡:「鐘鳴影動,真我何在?」
「你們以為我是被困在這裡?」他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似穿透時空,「其實……是我在撐著這口鐘,不讓它徹底崩塌。」
話音落下,蓮蕊輕搖,藍光一閃。
千裡之外,荒山深處,某座隱匿洞窟之中——
一隻蒼白的手猛然攥緊岩壁,指甲崩裂而不自知。
千裡之外,荒山如墨。
洞窟深處,夜琉璃猛然睜開雙眼,瞳孔中映著幽藍火光,彷彿有萬千冤魂在其中翻騰。
她胸口劇烈起伏,左手掌心那枚血色魔印正瘋狂灼燒,像是被無形的烙鐵燙過,痛得她幾乎咬破舌尖。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膝前碎石上,發出「嗤」的輕響,竟被蒸成一縷腥氣白煙。
「又是他……」她低語,聲音沙啞如鏽刀刮骨。
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一幕——陳凡蹲在青雲宗後山小徑旁,指尖沾著泥水,小心翼翼地用布條為一隻折翼的小鳥包紮。
陽光斜照在他臉上,那笑容乾淨得不像修仙界的人,更像是……一個俗世裡最普通不過的少年。
「疼嗎?」他輕聲問鳥,也像在問整個世界。
夜琉璃猛地抬手,一掌劈向岩壁!
轟然巨響中,碎石如雨迸濺,整座洞窟都在震顫。
可她的指尖,卻不自覺地伸入袖中,觸到一枚粗糙木雕——四足歪斜、五官模糊,說是獸,倒不如說是一塊勉強刻出形狀的樹疙瘩。
「醜是醜了點,但能讓你笑一次。」
那日他在藥園外隨手遞來,咧嘴一笑,滿臉灰塵也掩不住眼裡的光。
她當時冷笑甩開,夜裡卻偷偷收進了貼身衣袋。
現在,這玩意兒竟像有了溫度。
「我是萬魔宗聖女!」她嘶吼,聲浪撞上岩壁回蕩不休,「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軟弱!更不需要……那種東西帶來的悸動!」
可越是抗拒,心頭那一絲異樣的抽痛就越發清晰。
不是魔種反噬,也不是功法逆行,而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空落——彷彿體內某個角落,原本填滿戾氣與仇恨的地方,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透進了一縷不該存在的光。
她死死攥住木雕,指節發白,眼中血絲密佈,卻終究沒有將它扔出去。
同一時刻,青雲宗禁室之內,空氣悄然凝固。
陳凡盤坐於蓮前,呼吸平穩,可眉心已滲出細密汗珠。
係統界麵在他眼前劇烈閃爍:
「警告:外界精神共振強度超出閾值!」
「檢測到高維執念波動——來源:未知」
「問心蓮進度:69/7,第七瓣剝離中……」
三十六盞懸於牆頭的魂燈無風自亮,幽幽藍焰搖曳不定,映出牆上那些早已斑駁的名字——百年來死於魔災的弟子名錄,此刻竟如活物般微微震顫,似有無數雙眼睛從字跡間睜開。
寂靜中,一聲輕歎自虛空傳來,蒼老、悲愴,帶著跨越歲月的沉重:
「若早有此蓮……何至於血流成河?」
話音未落,地麵驟然震動!
地底深處,一道沉眠已久的棺槨開始轟鳴,石縫間溢位暗紅微光,宛如血脈搏動。
緊接著,一個乾枯沙啞的聲音自地底穿石而出,斷續卻急切:
「開……快開……裡麵不是屍體……是鑰匙……」
陳凡緩緩睜眼,金光在眸底流轉不息。
他站起身,腳步沉穩地走向那扇刻滿封印符文的石門,手掌輕輕按上冰冷表麵。
「原來如此。」他低語,「你們以為我在麵壁思過?」
唇角微揚,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其實,我一直在等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