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80章 這飯香裡,藏著一條天道
那把舊掃帚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握著,笨拙卻固執地將台階上的灰塵掃開一條小徑,最終停在陳凡的腳邊,彷彿完成了某種使命。
這詭異的一幕並未讓陳凡驚詫,他隻是瞥了一眼門內,那道名為「渡厄」的影子正悄無聲息地縮回他腳下,比先前凝實了半分。
心口的滯澀感依舊如影隨形,彷彿每一次心跳都要費儘全身力氣才能推動。
他低頭凝視,那道本該與他動作完全同步的影子,此刻卻像一灘獨立的墨跡,靜靜匍匐,不再模仿他的姿勢。
腦海中,那片熟悉的係統光幕已然灰敗,所有功能儘數鎖定,唯有一行細微的熒光小字在無聲閃爍:核心意識穩定中……願力迴流需「人間煙火」滋養。
陳凡的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弧度,自嘲地低語:「原來想要活下去,得先學會生火做飯?」他掙紮著想要起身,懷中那株一直溫養著心脈的淨業蓮,忽然顫動了一下,花瓣上凝結的露珠散發出柔和的微光。
也就在這一瞬,不遠處草堆上昏迷的夜琉璃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哼,秀眉緊蹙,光潔的額角竟滲出幾顆細密的血珠,顯然是傷勢在進一步惡化。
不能再等了。
晨霧尚未散儘,雲溪鎮的街道上已經有了行人。
陳凡抱著夜琉璃,步履虛浮地敲開了一家藥鋪的門。
藥鋪的孫掌櫃睡眼惺忪地打著算盤,聽完陳凡的請求,隻是抬起眼皮懶懶一瞥,當看到他懷中少女雖然衣衫破舊,但那張臉蛋卻精緻得不像凡人時,
「靈露?」孫掌櫃發出一聲嗤笑,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是給仙長們準備的東西,一滴就要十兩紋銀。看你這模樣,是想拿命來換嗎?滾滾滾,彆在這兒擋了我的財路,窮鬼也配用靈藥?」
冷言冷語如冰錐刺骨,陳凡抱著夜琉璃默默轉身,心頭愈發沉重。
歸途的路蜿蜒在荒坡上,他看到不遠處,一個佝僂的身影正牽著一頭老黃牛在田裡艱難地耕作,是鎮上的老陶頭。
牛很瘦,人更老,犁出的田壟歪歪扭扭。
忽然,老黃牛停下腳步,任憑老陶頭如何抽打,都隻是焦躁地刨著蹄子,不肯再向前一步。
陳凡走近一看,隻見牛蹄前方,犁開的土地竟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深黑色,彷彿被什麼東西汙染過。
而那半畝已經長出些許穀穗的田地,穀穗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萎靡。
「邪門了,真是邪門了!」老陶頭急得滿頭大汗,「這地好端端的,怎麼就……」
陳凡將夜琉璃輕輕放下,蹲下身,撚起一撮黑土在指尖細細感受。
那土冰冷、死寂,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腐朽氣息。
幾乎是同時,他腦海中那行閃爍的小字微微一跳,一行新的提示悄然浮現:「檢測到地脈怨氣殘留,源自百年前戰亂屍坑,生機斷絕。」
屍坑……人間煙火……陳凡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念頭湧上心頭。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淨業蓮的葉尖上,引下一滴晶瑩剔透的露珠,屈指一彈,那滴露珠悄無聲息地沒入黑土之中。
刹那間,奇跡發生了。
以露珠落點為中心,那深黑色的土壤彷彿被注入了無窮的生命力,迅速褪去死氣,恢複了正常的顏色。
一縷肉眼可見的青氣嫋嫋升起,緊接著,一株比之前所有穀穗都更加茁壯的青色嫩芽,猛地破殼而出,在晨風中舒展著翠綠的葉片。
老陶頭看得目瞪口呆,手裡的鞭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認不是幻覺後,看向陳凡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敬畏與狂熱,嘴唇哆嗦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您……您是山神爺派來點化莊稼的神仙嗎?」
當夜幕降臨,雲溪鎮的街角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
陳凡拆了破廟的門板當成臨時的灶台,架起一口從老陶頭家借來的破鐵鍋。
他將老陶頭感激之下送來的半袋劣質靈米仔細淘淨,遵循著某種來自傳承記憶的古法,三沸三沉,瀝去米中的雜氣。
隨後,加入從山中采來的野薑去寒,石耳增益,最後撒入一小撮清心藤磨成的粉末,以文火慢煨。
很快,一股難以言喻的奇香從鍋中彌漫開來。
那香味醇厚、溫暖,不似任何山珍海味,卻像是母親的呼喚,故鄉的炊煙,能輕易勾起人內心最深處的眷戀。
當鍋蓋揭開,金黃油亮的米飯粒粒分明,熱氣氤氳,彷彿每一粒米都在發光。
陳凡將第一碗「九轉靈飯」小心翼翼地盛好,端到夜琉璃麵前。
少女已能勉強坐起,眼中依舊帶著警惕與戾氣,本能地想要拒絕。
可那股暖香鑽入鼻尖,她乾澀的喉頭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最終,她還是接過了碗,遲疑地吃了一口。
就是這一口,讓她再也停不下來。
她像是餓了千百年的孤魂,風卷殘雲般將一碗飯吃得乾乾淨淨。
當她放下空碗,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時,那雙漂亮眸子裡的血色戾氣,竟奇跡般地消退了些許。
一直靜立在簷角陰影中的渡厄影,不知何時已悄然滑下。
它默默地拾起周圍散落的柴枝,走到灶台邊,將柴枝一根根添入即將熄滅的灶膛,讓那維係著「人間煙火」的火焰,重新燒得旺了些。
次日清晨,飯香飄出十裡。
無數被香味吸引來的孩童,圍在灶台邊,眼巴巴地望著鍋裡,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老陶頭端著一碗剛出鍋的靈飯,激動得雙手顫抖,吃了一口,老淚縱橫:「這飯……這飯的味道,就像我娘在我小時候,哄我睡覺時唱的歌謠……暖到心窩子裡了。」
人群中,越來越多的鄉親被這樸實卻動人的話語感染,氣氛變得熱烈而祥和。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
「一群賤民,竟敢在此妄製仙膳,汙了我味宗的規矩!」
人群被粗暴地推開,一個身著華服、滿臉橫肉的漢子帶著幾個家丁衝了過來,正是雲溪鎮最大酒樓「百味樓」的膳奴。
他看也不看周圍的百姓,對著那口鐵鍋便是一腳,狠狠踹翻了灶台!
「砰!」
鐵鍋翻滾,金黃的靈飯混著滾燙的粥水傾灑一地。
然而,詭異的一幕再次上演,那些濺落在泥地上的熱粥,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催生出一圈又一圈鮮嫩的稻苗,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圍觀的百姓先是驚懼,隨即嘩然!
他們親眼見證了神跡,也親眼見證了神跡被粗暴地毀滅。
人群外,藥鋪的孫掌櫃眯著一雙精明的眼睛,將這一切儘收眼底,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在算盤上無聲地撥動著。
麵對這一切,陳凡臉上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他隻是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緩緩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把混著泥土的剩飯,平靜地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隨即,他抬起眼眸,望向那膳奴身後的幽深巷口。
不知何時,渡厄影已悄然立於風中。
它周身的黑氣比先前又凝實了許多,手中竟也托著一碗由光影構成的、虛幻的金色米飯。
它緩緩地,將這碗飯遞向一個縮在牆角、餓得渾身發抖的小乞兒。
小乞兒迷茫地接過,本能地吃了一口。
下一秒,他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目驟然亮起,彷彿有什麼塵封的東西被喚醒,他張開乾裂的嘴,用一種嘶啞卻清晰的童聲,唱出了一首早已在鎮上失傳多年的古老童謠。
歌聲響起的一刹那,陳凡的腦海轟然震響!
「群體心靈共鳴達成!檢測到『飲食』與『啟蒙』雙重願力反饋,解鎖【民生功德體係】——耕種、飲食、啟蒙等行為皆可計入功德,轉化願力!」
而在數十裡外的城中山巔,一座奢華的府邸內,雲溪鎮真正的掌控者,味宗外門執事白千饈,正悠然品茶。
他忽然感到一絲心悸,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失控。
他指尖微動,水鏡中便浮現出街角那片生機盎然的綠意。
他英俊的麵容瞬間冰冷,手中的白玉茶杯「哢嚓」一聲,被捏得粉碎。
「有趣。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廚子,竟敢動搖我的根基。」他聲音不大,卻透著徹骨的寒意,「傳令下去,明日午時,我要那口灶……連灰都不剩。」
白千饈的殺意如無形的刀,懸在雲溪鎮每一個人的頭頂。
然而陳凡沒有抬頭望天,他的目光越過被踹翻的灶台,越過那些因一碗飯而重燃希望的眼睛,最終落在了鎮外那片廣袤而死寂的荒蕪田地上。
夜色漸深,寒意刺骨,他卻從那片黑土中,看到了一條唯一能活下去的路。
他緩緩站起身,走向了角落裡一直默默注視著他的老陶頭,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幾個尚未離去的鄉親聽得真切:「天亮之前,我們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