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81章 百人共炊那天,我把鍋架在規矩頭上
夜色如一塊正在被黎明緩慢浸潤的墨布,邊緣已透出微光。
十幾個身影在鎮子東頭的廢田裡,像是與黑暗賽跑的鬼魅。
他們的鋤頭每一次砸進龜裂的土地,都發出一聲沉悶的、帶著絕望回響的悶哼。
這片地,被味宗斷言「地脈已死」,種什麼都隻會顆粒無收,連野草都長得有氣無力。
老陶頭喘著粗氣,渾濁的眼睛裡映著陳凡的背影。
那年輕人不緊不慢,手裡托著一個粗陶罐,罐中盛著清亮如水的液體,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蓮香。
這便是陳凡口中的「淨業蓮汁」。
「都聽好,」陳凡的聲音穿透了清晨的寒意,「刨坑三寸,不必太深。」他親自示範,手指撚起一粒被蓮汁浸泡過的穀種,那穀種竟隱隱泛著一層柔和的白光,彷彿一顆微縮的星辰。
他將穀種點入土坑,卻並不急著掩埋,而是轉向眾人,開始講解一種聞所未聞的農法:「此法名為『水旱輪作』,靈稻喜水,但根怕久淹。我們今日點種,三日後引水……」
他的話語簡單直白,卻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讓這些世代與土地打交道的老農聽得如癡如醉。
他們從未想過,種地還有這般精細的道理。
在陳凡的指導下,一粒粒被賦予希望的「三熟靈稻」種子,被小心翼翼地安放進這片死寂的土地。
就在眾人乾得熱火朝天之時,一個夥計打扮的人從田埂另一頭悄悄摸了過來,將一個沉甸甸的麻袋放在老陶頭腳邊,又飛快塞給他一張紙條,便轉身沒入了晨霧之中。
老陶頭將紙條遞給陳凡。
陳凡展開,上麵是孫掌櫃遒勁的字跡:「百斤上等穀種,聊表心意。若成,全鎮供糧由你定價。」
陳凡看罷,臉上浮現出一絲淡然的笑意。
他回到鎮上那間破敗的灶房,隨手將紙條按在了滿是油汙的灶壁上,自語道:「道在鍋中,不在秤上。」
門邊,夜琉璃的身影如一道融入陰影的墨線。
她的目光本該鎖定在陳凡身上,此刻卻被角落裡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了。
小豆花不知從哪找來一個破碗,正有模有樣地拿著一根小木棍,在空碗裡使勁地攪動,嘴裡還念念有詞,學著陳凡煮粥時的模樣。
看著女孩專注而認真的側臉,夜琉璃那萬年冰封的嘴角,竟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快得彷彿隻是一個錯覺。
午時將至,鎮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十二頂由健壯仆役抬著的華麗軟轎,簇擁著一架更為奢靡的八抬大轎,浩浩蕩蕩地駛入鎮中。
轎簾掀開,一個身著白色錦袍、麵容俊美卻帶著一絲病態蒼白的青年走了出來。
他便是味宗宗主最疼愛的嫡孫,白千饈。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身穿統一青色膳師服的男女,個個神情倨傲,目空一切。
白千饈甚至沒有看周圍的百姓一眼,隻是輕輕一揮手。
立刻有仆役抬來一塊巨大的青石碑,當街立起,鐵錘鋼釺的聲音刺耳地響起,一行殺氣騰騰的大字被刻了上去:「私傳仙膳者,斬舌流放」。
八個字,如同八道催命符,讓整個雲溪鎮的空氣都凝固了。
做完這一切,白千饈才緩緩將目光投向鎮中心那口養活了全鎮人的老井,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仙凡有彆,賤民妄圖染指仙家之食,便是自尋死路。」他再次揮手,身後一名膳師立刻上前,從一個黑色的瓷瓶中倒出灰白色的粉末,儘數潑灑進水井之中。
「此乃『濁腥粉』,味宗獨門秘藥,」白千饈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無色無味,但凡用此井之水,配上那不知所謂的野食,三日之內,必將腸穿肚爛,神仙難救!爾等若想活命,便自己掂量!」
恐懼如瘟疫般蔓延開來。
剛剛還對陳凡升起一絲希望的百姓們,此刻臉上隻剩下死灰。
他們驚叫著,推搡著,瘋了似的退散開去,彷彿陳凡和他那口鍋是什麼不祥之物。
人群散去,隻留下一個瘦小的身影。
小豆花死死地抱住陳凡的衣角,小臉嚇得煞白,拚命地搖頭,眼中噙滿了淚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陳凡俯身,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聲音低沉而穩定:「怕嗎?可餓,比毒更久。」
他站直身,迎著白千饈輕蔑的目光,平靜地走到那口被「下毒」的水井邊,親手打起一桶水,拎回灶台,架鍋,生火。
所有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水開了。
他取出一把最普通的麵條,放入鍋中。
就在麵條入鍋的刹那,陳凡體內那僅存的一絲功德之力彷彿受到了某種感召,自動運轉起來,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淡淡金紋,悄然纏繞在翻滾的湯麵之上。
「孫掌櫃,鎮東的王伯,鎮西的李大爺,還有德高望重的周老,」陳凡揚聲道,「可否信我一次,過來同嘗一碗?」
被點到名的孫掌櫃和三位老者對視一眼,從他們布滿皺紋的眼中,能看到掙紮與決絕。
最終,孫掌櫃一咬牙,大步走了過來:「我這條老命本就是撿來的,若是能為鎮子探出一條活路,死又何妨!」
其餘三位老者也顫巍巍地跟了上來。
陳凡為他們一人盛了一碗。
而後,他端起自己的碗,麵向所有或躲在門後、或藏在巷口偷看的百姓,朗聲道:「今日此炊,不為與誰爭勝,隻為向諸位證明一件事——飯,該是暖的。」
話音剛落,他便在白千饈冰冷的注視下,坦然地吃了一大口。
香氣,一股從未有過的,醇厚而溫暖的香氣,從鍋中升騰而起,如霧氣般彌漫開來。
那香味不霸道,卻有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彷彿能直接鑽進人的五臟六腑,勾起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孫掌櫃和三位老者吃下第一口麵,渾身猛地一震。
一股暖流自胃部升起,瞬間貫通四肢百骸,直衝天靈。
常年勞作留下的腰痠背痛,竟在這一刻減輕了許多。
其中一位老者更是雙目圓睜,竟無師自通地按照某種韻律開始呼吸,周圍的空氣都彷彿隨之波動,他竟是頓悟了最粗淺的吐納之法!
「神了!神了!」
一個、兩個、十個……原本退散的百姓,被那香氣和老者們的反應所吸引,又重新圍了上來。
他們臉上帶著遲疑、渴望和豁出去的瘋狂。
終於,一個漢子怒吼一聲:「餓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老子信陳先生!」他第一個衝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破陶碗。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一百個。
百姓們陸續上前,自帶陶碗木筷,排起了一條長龍。
老陶頭排在最前麵,他沒有去接碗,而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陳凡重重磕了一個頭,老淚縱橫:「求您……讓娃們吃飽,讓俺們活命啊!」
「她笑了!我的囡囡笑了!」人群中,一個抱著病懨懨女童的婦人突然泣不成聲,「她病了三年,整整三年沒笑過了!」
就在這時,一聲炸雷般的厲喝從空中響起:「妖術惑眾!」
白千饈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無法理解,也絕不相信這群賤民能從一碗普通的麵條中得到什麼。
在他看來,這必然是某種蠱惑人心的邪術!
他眼中殺機畢露,右手一揮,一道烏光自袖中射出,快如閃電,正是歹毒無比的「斷舌釘」,直取陳凡的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毫無征兆地從陳凡的影子裡躍出,擋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渡厄影!
她以自己的身體為盾,硬生生接下了那枚毒釘。
「噗」的一聲悶響,斷舌釘深深嵌入她的肩胛,可還不等毒性發作,那枚精鐵打造的毒釘竟像是被無形烈焰灼燒,瞬間化作一撮焦灰,從她肩上滑落。
陳凡看都未看身後的渡厄影一眼,彷彿早已料到。
他不退反進,竟端著鍋裡剩下的最後一鍋湯麵,一步步走向麵色鐵青的白千饈。
「你說這是妖術?」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那你親自嘗嘗——看看究竟是我的飯菜有毒,還是你的人心太冷,才覺得世間的善行,都如同劇毒?」
「放肆!」白千饈怒極,下意識便要揮袖將那鍋湯麵打翻。
然而,他身側,一名跟隨他多年、最為忠心耿耿的仆役,雙眼通紅地看著那鍋升騰著熱氣的湯麵,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突然扔掉了手中的佩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顧一切地從陳凡手中搶過一個碗,舀起一碗殘湯,仰頭猛飲而儘!
滾燙的湯汁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嚎啕大哭:「少爺……我錯了!我娘……我娘臨死前,就想吃這麼一頓熱乎乎的軟飯啊!」
這一跪,這一哭,比任何刀劍都來得鋒利,瞬間擊潰了白千饈所有的驕傲和權威。
與此同時,陳凡的腦海中,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如同山崩海嘯般炸響:
「大規模民生改善行為確認!功德值
!」
「檢測到宿主行為已觸及文明基石,解鎖【初級農政科技樹】!」
陳凡沒有理會係統的震動,他的目光越過崩潰的仆役和呆若木雞的白千饈,望向那一張張激動、感恩、重獲新生的麵孔。
他輕聲自語,像是在對這個世界宣告:
「看,他們不是螻蟻……是火種。」
遙遠的味宗總壇,一間終年不見天日的密室裡。
一座巨大的青銅鼎上,古樸的銘文常年沉寂,此刻,鼎身中央卻毫無征兆地浮現出兩個金光流轉的大字——「功德」。
守在鼎旁,已經枯坐了六十年的守鼎老仆猛地睜開眼睛,渾身劇烈顫抖,嘴唇哆嗦著,吐出了一句塵封已久的預言:
「祖師預言……動食之根基者,將……將興新天道!」
雲溪鎮的街頭,喧囂漸漸平息。
白千饈一行人已在萬眾唾棄中狼狽離去。
百姓們捧著空碗,臉上交織著飽足後的幸福和對未來的迷茫。
一頓飯,解決了今日的饑餓,可明天呢?
後天呢?
陳凡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他看到了那個抱著女兒喜極而泣的母親,看到了幾個顫顫巍巍、正回味著那股暖流的孤寡老人,看到了那些在丈夫死後獨自支撐家庭的婦人,她們的眼中,有感激,更有不易察覺的脆弱與無助。
他緩緩收回目光,心中一個念頭,已然生根發芽,清晰無比。
這星星之火,需要一個能為它們遮風擋雨的灶台,一個能讓它們安心燃燒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