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85章 原來最狠的劍,是讓人想活下去
子夜時分,整個斷碑穀彷彿被一隻無形巨手扼住了咽喉,連風都發出了瀕死的嗚咽。
那呼嘯聲不再是單純的氣流穿行,而是裹挾著萬千怨魂的尖嘯,刮在人身上,像是要將骨髓裡的熱氣一並抽乾。
大地在顫抖,不是劇烈的震動,而是一種源自地底深處的、令人牙酸的共鳴。
被封印的「運種」殘核雖一時沉寂,但它的意誌早已滲透了此地的每一寸山石。
環繞著祭壇的千百座石碑,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裂。
它們並非化為齏粉,而是在空中爆開,化作無數大小不一的碎片。
詭異的是,這些碎片並未墜落,反而在陰風的裹挾下急速盤旋、重組,於漆黑的夜幕中,用碑石的殘骸拚湊出同一句閃爍著微光的大字:「吾等願舍。」
那四個字,彷彿是壓抑了千百年的呐喊,帶著決絕與悲壯,回蕩在山穀之中。
陸昭雙膝重重跪在冰冷的祭壇上,那張飽經百年風霜的臉龐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乎解脫的釋然。
他手中的那把斷尺,曾是他身為守碑人權柄與枷鎖的象征,此刻卻成了獻祭的利刃。
他沒有絲毫猶豫,反轉斷尺,用粗糙的斷口狠狠劃過自己的左手手掌。
嗤啦一聲,皮肉綻開,殷紅的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他麵無表情,彷彿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機械地將流淌的鮮血塗抹在身前那七十七枚最核心的碎碑之上。
每一抹鮮紅,都像是在簽訂一份遲到百年的契約。
「爹,娘……」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卻異常清晰,「我守了這裡一百年……我以為守護的就是您們留下的秩序,是凍結一切,讓命運不再失控。」
他抬起頭,血汙的臉龐在碑文微光下顯得格外猙獰,眼中卻是一片清明。
他望向祭壇下唯一的身影——陳凡。
「可我今天才明白,我錯了……錯得離譜。」陸昭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真正的秩序,不是用強權去凍結命運的流轉,而是給這世間每一個不甘的靈魂……一個選擇的機會。」
他的目光變得灼熱,像是燃燒著自己最後的生命:「陳凡,你要《青萍劍法》的全本嗎?我可以為你開啟最後一道碑門。但代價是,從今往後,必須有人繼承『守碑人』的職責,看守這即將失控的運種。」
陳凡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過陸昭,望向那漫天飛舞、不斷重組的「吾等願舍」四個大字。
他能感覺到,每一塊碑石裡,都囚禁著一個因執念而無法安息的靈魂。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向這位新的、或許能理解他們的過客,發出最後的請求。
「我跟你去。」陳凡的聲音沉穩而堅定。
陸昭點了點頭,彷彿早已料到這個答案。
他踉蹌地站起身,引著陳凡走向祭壇後方一處不起眼的石壁。
他將染血的手掌按在石壁之上,隨著一陣令人心悸的機括聲,石壁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通往地底的幽深階梯。
地底密室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與朽骨混合的古怪氣味。
石室的正前方,是一扇由七塊森白人骨拚湊而成的石門,骨骼連線處嚴絲合縫,透著一股邪異的精緻。
門楣之上,刻著三個龍飛鳳鳳舞的大字——斬運台。
「到了。」陸昭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顫抖。
石門並未上鎖,他輕輕一推,那扇由人骨構成的門便無聲地開啟了。
門內的景象讓陳凡瞳孔驟然一縮。
密室中央,並非想象中的石台或棺槨,而是懸著一卷古樸的青銅劍譜。
它被無數道細若遊絲的金色氣流托在半空,緩緩旋轉。
劍譜表麵布滿了青色的銅鏽,卻掩不住其上流轉的淩厲劍意,僅僅是看著,就讓人覺得雙目刺痛。
正是那失傳已久的《青萍劍法》真本。
陸昭癡癡地望著那捲劍譜,伸出手,似乎想去撫摸,卻又在半途停住,指尖微微顫抖。
「世人隻知,《青萍劍法》前半部名為『斬運奪氣』,修之可斬人運道,奪其氣數,霸道絕倫。」
他轉過頭,慘然一笑:「可他們不知道,劍譜的後半部,名為《續命篇》。」
「續命?」陳凡皺起了眉。
「對,續命。」陸昭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與痛苦,「《青萍劍法》真正的劍意,從來不是斬斷人的命數,而是斬斷他人執念中的『死局』,斬斷那份讓他們作繭自縛、求死不得的痛苦,從而讓其重獲生機。」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娘當年……持劍所向,斬的根本不是什麼天命,而是天下萬民心中那份『我們活不下去了』、『我們必死無疑』的絕望啊!」
話音未落,一聲微弱的呻吟打斷了他。
一直被陳凡抱在懷中的小碑靈,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它那由石塊構成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虛化。
「先生……」石童的聲音氣若遊絲,眼中滿是恐懼與不捨,「我的碑……好像要碎了……我……我能再聽您講一次『火候三沸』的故事嗎?」
陳凡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立刻將懷中的小碑靈輕輕放在地上。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地攤開那本早已爛熟於心的《膳道初解》,手指著其中一頁,用最溫和、最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講了起來。
「想要讓最難煮的豆子變得軟糯入味,關鍵在於『三沸』。第一沸,用大火攻之,使其外殼破裂,是為『破執』……」
每當陳凡念出一句,他體內那由無數善行凝聚而成的功德之力,便化作一縷縷肉眼可見的柔和金光,緩緩流入小碑靈那近乎透明的身體裡,暫時延緩了它消散的速度。
就在這時,陳凡腰間掛著的那枚石傀儡·七號殘核,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
一道模糊的光影從殘核中投射而出,在密室的牆壁上形成了一段斷續的影像。
影像中,是一位身穿女史官服飾的女子,麵容清麗卻寫滿了疲憊與決絕。
她懷裡抱著一個氣息奄奄的孩童,眼中滿是慈愛與悲傷。
隻見她從懷中取出一枚散發著微光的玉石——正是「運種」的核心——將其捏碎,把最後一絲力量注入麵前一碗平平無奇的米粥中。
她將粥碗遞到孩童嘴邊,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輕聲道:「吃下去,忘了那些痛苦……你就能好好長大,活下去了。」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但就在它消散的瞬間,整個斷碑穀,所有崩裂的殘碑,無論是天上的還是地下的,同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那些光芒在空中交織,最終彙聚成一句完整的口訣,深深烙印在陳凡的腦海中:
「斬執非斬人,續命先捨身。」
陳凡隻覺腦海中一聲驚雷炸響,所有關於《斬運術》的困惑、所有關於功德與命運的迷思,在這一刻豁然貫通。
他閉上雙眼,感受著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徹悟。
與此同時,他的係統界麵金光大盛。
【檢測到宿主完成因果法則深度解析,《斬運術》本質確認為『心靈解脫之劍』。】
【是否消耗點功德,兌換特殊技能:【因果推演·進階】?】
五萬功德!
這幾乎是他目前功德儲備的一半!
但陳凡沒有絲毫猶豫,這技能的描述,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力量。
他正欲在心中確認兌換,密室之外,卻陡然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
緊接著,是陸昭那帶著解脫與決絕的狂吼:「我代曆代守碑人,向被囚禁於此的萬千英魂贖罪!陳凡,快走!運種要醒了!」
陳凡猛地回頭,隻見陸昭竟以那把斷尺,狠狠刺入了自已的心口!
鮮血並非滴落,而是如同噴泉般,儘數灑在了那扇由七塊人骨拚成的石門上!
「我以我身,祭此碑門!我以我魂,換你一程!」
隨著他最後的嘶吼,那扇緊閉的石門沐浴在鮮血之中,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聲,緩緩開啟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刺目的白光從門縫中透出,那是運種核心即將徹底爆發的前兆!
沒有時間思考!
陳凡一把抓起懸浮在空中的青銅劍譜,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碑靈,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道門縫衝了出去。
在他躍出石門的刹那,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密室中,陸昭的身體已經完全石化,化作了一尊灰白的石像。
他保持著自戮的姿態,臉上卻帶著一絲微笑,手中還死死攥著那本早已被燒焦了邊角的家書。
石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
而陳凡懷裡的小碑靈,身體已經徹底化作了無數飛舞的光點。
它最後的聲音,如同一縷輕煙,在陳凡耳邊消散。
「先生……我……好想嘗嘗……您親手做的飯……」
光點散儘,懷中隻餘一片冰涼。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東方的天際,斷碑穀的喧囂與狂暴終於徹底平息。
陳凡立於穀口,回頭望去,身後已是一片廢墟。
曾經碑石林立的山穀,此刻儘數倒塌,化為滿地碎石。
然而,就在這片象征著死亡與終結的廢墟之中,卻有點點新綠破土而出。
那是一株株挺拔的嫩綠稻苗,在晨光下舒展著葉片,散發著蓬勃的生機。
它們,竟是昨夜陳凡灑落的那些靈米飯粒,在這片被「解放」的土地上生根發芽了。
渡厄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默默地從廢墟中拾起一塊相對完整的碎碑。
他並指如刀,金色的紋路在指尖流轉,在那粗糙的石麵上刻下了七個字。
「開蒙先生授業處」。
他將石碑穩穩地立在了那片新生的稻田邊。
也就在此時,陳凡的係統界麵,再次彈出了全新的提示。
【檢測到大規模心靈解放事件,亡魂執念得以超脫。】
【解鎖隱藏世界觀模組:【地府重建·初步構想】——亡魂執念,亦可被『善劍』斬斷,重入輪回。】
陳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因修煉《斬運術》而變得半滯的心跳,此刻竟隨著晨光,重新恢複了強勁有力的搏動。
他望著那片生機盎然的稻田,喃喃自語。
「原來,這世上最狠的劍,從來不是為了殺人……」
「而是為了讓人想活下去。」
他收回目光,胸中激蕩的情緒緩緩平複。
斷碑穀的因果已了,但他的路才剛剛開始。
他懷揣著那捲沉重的《青萍劍法》,感受著體內奔流不息的功德與煥然一新的心跳,望向了太陽升起的方向。
那裡,有他來時的路,有他最初的錨點。
也是時候,回去了。
而在千裡之外的雲溪鎮,雞鳴犬吠,炊煙嫋嫋。
老陶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把剛剛從試驗田裡收下的稻穗,金黃的穀粒飽滿得彷彿要掙脫出來。
他迎著東方那輪初升的朝陽,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虔誠與喜悅,深深地,深深地鞠下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