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92章 糖丸化雪,心燈初燃
金輦的華光刺破雲溪鎮簡陋的夜色,將每一片瓦、每一根草都鍍上了一層虛幻的威嚴。
鼎沸的人聲像是燒開的熱水,在詔書展開的瞬間,咕嘟著的全是驚疑與揣測。
「國師?陳凡要當國師?」
「瘋了吧!皇城那地方,進去就是九死一生,他一個說書的……」
議論聲如潮水般拍打著陳凡的耳膜,他卻恍若未聞,隻是低頭凝視著掌心那早已化為黏膩糖漬的糖丸。
甜味似乎還殘留在舌根,可前方那道金光閃閃的聖旨,卻預示著一條截然不同的苦澀之路。
就在他出神之際,袖口忽然被極輕微地扯動了一下。
陳凡一怔,順著那細微的力道低頭看去,隻見夜琉璃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側。
她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兩片小小的陰影。
她飛快地將一枚新製的、還帶著體溫的糖丸塞進他手心,動作隱蔽而迅速,彷彿隻是不經意間的觸碰。
「你若非去不可,」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一縷即將散入夜風的青煙,「彆到了皇城,隻顧著給彆人講笑話,忘了自己吃飯。」
語氣是慣常的清冷,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命令口吻,可陳凡卻從那微顫的尾音裡,捕捉到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笨拙擔憂。
他握緊了那顆溫熱的糖丸,彷彿握住了一點塵世間最真實的暖意。
入夜,竹台之上,月光如水。
陳凡正將幾件換洗衣物和那本寫滿了笑話的《百笑集》一同塞進行囊。
他動作不快,像是在借著這慢條斯理的整理,拖延著即將到來的彆離。
眼前,一道隻有他能看見的淡藍色光幕悄然浮現。
【係統提示:檢測到宿主即將進入高密度因果糾纏區域——大乾皇城。
該區域內,天機混沌,殺劫暗藏,建議宿主立即啟用『渡厄替劫』模組,以備不測。】
陳凡的指尖在「啟用」二字上頓了頓,最終還是劃向了右上角的關閉按鈕。
他來此世間,本就是一場意外,若事事都要靠係統模組趨吉避凶,那這趟旅程未免也太無趣了些。
就在他關閉界麵的瞬間,頭頂的竹製屋簷發出一聲極輕的「咯吱」聲。
陳凡抬頭,隻見夜琉璃不知何時已坐在了屋頂的飛簷上,雙腿盤膝,姿態如一尊靜美的玉雕。
她手中捧著的,正是那本被她評價為「愚樂之作」的《百笑集》。
清冷的月光下,她一頁一頁地翻著,神情專注,彷彿不是在看那些無聊的笑話,而是在清點一段她從未擁有過的歲月。
「喂。」她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陳凡抬起頭,迎上她投來的目光。
「你說,皇宮裡……也有人會笑嗎?」她問得認真,眼中沒有嘲諷,隻有純粹的困惑。
對她而言,那個充滿權力、陰謀與死亡的地方,似乎與「笑」這種情緒絕緣。
陳凡看著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燦爛:「有飯吃的地方,就有笑聲。」
夜琉璃微微一怔,咀嚼著這句簡單到近乎粗糙的話,久久沒有言語。
三更時分,萬籟俱寂。
夜琉璃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襟。
又是那個夢。
血色的月亮高懸天際,焦黑的土地上屍橫遍野,那是她記憶中永不褪色的故鄉。
年幼的自己,小小的手緊握著一柄與身高極不相稱的長劍,站在衝天的火光裡,渾身浴血。
而師父厲無咎的聲音,如淬了寒毒的鐵釘,一字一句釘進她的腦海:
「夜琉璃,記住!眼淚,是弱者身上流出的膿血!你的劍,隻為殺戮而生!」
她大口喘著粗氣,心口的九幽心核如往常一樣,在夢魘之後開始暴虐地翻湧,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將她的血液凍結。
就在這時,窗外飄來一陣悠揚婉轉的琴音。
那琴音不似尋常曲調,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之力,如同一張溫柔的細紗網,將整個雲溪鎮籠罩其中,也輕輕拂過她躁動不安的心神。
是墨蟬兒的《破魔音·安眠調》。
她起身,推開房門。
月光下,小鎮的街道靜謐安詳。
不遠處,胖嬸正踮著腳,挨家挨戶地往窗台上放著什麼。
她走近了纔看清,那是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清湯,裡麵飄著幾顆雕成笑臉模樣的菌菇。
「夢裡多笑笑,閻王不收你。」胖嬸一邊放,一邊絮絮叨叨地念著,這是鎮上流傳已久的老話。
看著這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煙火景象,聽著這樸素得近乎迷信的祝禱,夜琉璃感覺心口那塊堅冰般的九幽心核,竟被這股暖流衝刷得有了一絲鬆動。
這種慰藉,比她修煉過的任何一種靜心功法都來得更加真切、有力。
次日清晨,天還未大亮,兩道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陳凡的院落中。
他們身著玄衣,氣息內斂,眼神銳利如鷹,正是皇室派來提前查驗的暗衛。
其中一名麵容冷峻的暗衛上下打量著陳凡,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質疑:「陛下金口玉言,我等自當遵從。但區區一介雜役,既無修為在身,又無經天緯地之才,何德何能,擔此國師重任?」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源自上位者的威壓,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話音未落,一個梳著衝天辮的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正是小阿滿。
她拉住不知何時出現在院門口的夜琉琉的手,仰著小臉,用另一隻手比劃起一套新學的手勢舞,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謠。
那笨拙又可愛的模樣,瞬間引得周圍早起看熱鬨的孩童們鬨堂大笑。
「哈哈哈,阿滿跳得像隻小鴨子!」
「琉璃姐姐,你也跳一個!」
孩童們清脆的笑聲毫無雜質,彷彿能滌蕩世間一切陰霾。
角落裡,一直安靜撫琴的墨蟬兒指尖輕撥,琴音陡然一變,變得輕快活潑,巧妙地融入了那一片歡聲笑語之中。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純粹的笑聲,在琴音的牽引下,竟彙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淡金色的光暈,如同受到吸引的螢火蟲,紛紛揚揚地朝著陳凡的身體彙聚、環繞。
陳凡的係統界麵再次彈出提示:
【檢測到強烈的心燈願力共鳴,宿主臨時稱號生成:【人間喜神】。】
【稱號效果:言笑可安定人心,消解敵意。】
那名冷麵暗衛正待再次發難,卻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暖意湧上心頭。
他看著被金色光暈籠罩的陳凡,看著周圍一張張純真的笑臉,竟發現自己緊繃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向上揚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他猛然一驚,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臉頰瞬間漲紅,羞惱地後退一步,再也說不出一句質疑的話來。
離彆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鎮口的簡陋馬車旁,陳凡從懷裡摸出最後一顆糖丸,遞給了自己腳下那道幾乎與地麵融為一體的影子——渡厄影。
「若她夜裡又做噩夢,」他低聲吩咐,「你就悄悄把這個放在她枕邊。」
渡厄影的輪廓微微波動了一下,彷彿在點頭,隨即無聲無息地隱入虛空。
陳凡深吸一口氣,翻身上了馬車。
不遠處的鎮口老槐樹下,夜琉璃靜靜地站著,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彷彿隻是一個尋常的路人。
她望著那輛開始緩緩啟動的馬車,望著那個即將消失在道路儘頭的身影,直到馬車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風吹過,拂動她額前的碎發。
她忽然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極輕地問了一句:
「要是……我也想去聽聽皇宮裡的笑聲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體內那顆暴虐死寂的九幽心核,毫無征兆地劇烈顫動了一下。
但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反噬與冰封,而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悸動,像是極北之地凍結了千年的冰層之下,終於有了一絲暗流開始洶湧,帶著一絲渴望融化的燥熱。
幾乎在同一時刻,遠在萬裡之外的南荒禁地深處,一個盤坐在白骨王座上的身影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麵前那麵刻滿痛苦麵容的哭魂鼓,「哢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猙獰的縫隙。
厲無咎的眼中迸射出難以置信的寒光,聲音彷彿從九幽地獄中擠出:「她竟敢……嚮往『生』?!」
車輪滾滾,碾過塵土飛揚的官道,雲溪鎮的輪廓在身後逐漸模糊,最終化作天邊一抹淡淡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