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98章 你點的燈,照到了地獄
晨霧如紗,籠罩著雲溪鎮的斷壁殘垣。
青雲宗的飛劍如一柄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森然懸停在小鎮上空,劍柄處的掌門令符閃爍著不容置喙的金色光芒,無聲地宣告著仙門的威嚴與隔絕。
廢墟之中,陳凡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他手腕上那枚掃帚印記正以一種焦灼的頻率隱隱發燙。
一道隻有他能看見的猩紅光幕在眼前頻閃,冰冷的字型敲擊著他的神經:藏經閣封印鬆動倒計時:六日。
歸宗之心迫在眉睫,可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一聲痛苦的嗚咽讓他腳步頓止。
不遠處,胖嬸緊緊抱著小豆花,那平日裡活潑如兔的孩子此刻正劇烈抽搐,小臉憋得青紫。
更讓他瞳孔猛縮的是,小豆花裸露的肌膚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詭異黑紋——這正是那傳說中無藥可解的「蝕骨瘟」的初兆!
幾乎是同一時間,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炸響:「檢測到親密關聯者生命垂危,善緣等級:深。若目標於七日內死亡,宿主將承受其三成病業反噬,神魂受損。」
陳凡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他終於明白了係統善緣繫結的真正含義,這並非單純的功德記錄,而是一張因果之網。
善緣越深,牽連越重。
以往的小恩小惠,他可以隨手為之,然後抽身而退,但這一次,他與小豆花的性命,已經被無形地捆綁在了一起。
躲不過了。
午時,烈日高懸,卻驅不散籠罩在中州上空的陰霾。
南方三州八百裡加急的快報如同雪片般飛入各大仙門與朝廷中樞,上麵的文字觸目驚心——「赤水、蒼梧、臨陽三州大疫,死者枕藉,十室九空,城郭為墟。」朝廷的第一反應是嚴密封鎖訊息,以防民心動蕩。
而高高在上的仙門則發布了語焉不詳的公告,聲稱:「此乃天地清濁輪轉之劫,非人力可逆。」言下之意,便是放棄。
可陳凡看到的,遠比文字更殘酷。
他開啟係統界麵,那張巨大的功德地圖上,原本代表生機與繁榮的南方三州,此刻已化作三個巨大的血色漩渦,緩慢而堅定地旋轉著,吞噬著一切。
無數微弱如星塵的光點在漩渦中掙紮、熄滅。
他的神識探入其中,瞬間便被億萬生靈臨死前的哀鳴所淹沒,那尖銳的痛苦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腦海。
墨蟬兒素手輕撫琴絃,一曲《探幽》悄然奏響。
無形的音波如水紋般擴散,深入那片死寂之地。
片刻後,她臉色蒼白地睜開眼,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聽到了……無數的魂魄蜷縮在無邊的黑暗深淵裡,他們沒有怨恨,沒有詛咒,隻是在低聲呢喃……『想活』……『還想笑……』」
夜琉璃倚在斷牆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聲音清冷如冰:「仙門與朝廷都已放棄,你若執意要去,便是螳臂當車,逆天而行。」
陳凡沒有回答她。
他隻是低頭,望向躺在簡陋木板上,呼吸已然微弱,身上黑紋愈發密集的小豆花。
他想起了不久前,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孩還坐在他身邊,歪著頭問他為什麼總做好事,然後用稚嫩的聲音說出那句「好人早死」的童言。
他的喉頭有些發乾,輕聲回應著夜琉璃,也像是在對自己說:「那天你說『好人早死』……可我想讓他們……多活一天,是一天。」
入夜,寒風呼嘯。
陳凡點燃了鎮裡僅存的幾盞油燈,將自己關在一間還算完整的屋子裡。
他攤開《百笑集》的摹本,試圖調動那股因萬民歡笑而生的「笑願之力」,將其注入小豆花體內。
金色的暖流確實起到了作用,女孩痛苦抽搐的身體漸漸平複,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彷彿做了一個甜美的夢。
然而,陳凡的神色卻愈發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笑願之力隻能安撫神智,舒緩痛苦,對於那些盤踞在她經脈深處、腐蝕生機的黑紋,卻毫無根除之力,如同隔靴搔癢。
「讓我來!」渡厄影從陳凡的影子裡浮現,金色的輪廓比以往黯淡了許多。
作為承載善念、渡化厄難的特殊存在,它理論上可以代承一切苦厄。
它伸出虛幻的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到小豆花的麵板。
「滋——」一聲彷彿烙鐵入水的慘鳴,渡厄影猛地彈開,金色的身軀上竟崩裂開數道寸許長的裂痕,黑氣從中絲絲縷-出。
「不行!」它的聲音裡充滿了驚恐,「此非尋常病痛……非善念可替……這是……這是因果業障!」
因果業障!
這四個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凡心頭。
他猛然間憶起了墨老臨終前,拉著他的手,用儘最後力氣在他耳邊低語的那句話:「凡兒,醫之一道,不在藥石,不在功法……在人心……人心暖,則百脈通……」
他心頭一動,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卷破舊的殘卷。
這是他當初離開藏經閣時,順手帶出的《黃庭外篇·醫隱錄》,一本幾乎被修仙界遺忘的古籍。
他顫抖著手翻開書頁,在某一頁的頁首處,一行熟悉的批註赫然映入眼簾,正是墨老的筆跡:「燈燃三更,可見往聖。」
子時三刻,天地間陰氣最盛之時。
陳凡來到了鎮口那棵被雷劈掉一半、卻依舊頑強存活的老槐樹下。
他依循《醫隱錄》上模糊的記載,設下一座簡陋的祭壇。
沒有天材地寶,沒有奇珍異獸,祭壇中央,隻有一盞古樸的青銅油燈。
他咬破指尖,將自己的精血滴入燈油之中,隨即,又將那十萬份《萬民書》的殘頁灰燼緩緩撒入。
「以我之血為引,以萬民之願為薪……」他低聲祝禱,用火摺子點燃了燈芯。
一豆火苗,幽幽亮起,在夜風中搖曳,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異樣的夜風穿林而來。
遠處,黑暗的街道上,亮起了一點、兩點、十點、百點光芒。
是鎮上的百姓!
他們不知何時自發地走了出來,每個人手裡都提著一盞燈籠,有的是紙糊的,有的是木製的,甚至有的隻是用碗裝著的油燈。
他們默默地彙聚到老槐樹下,將陳凡的祭壇圍在中央,一言不發,隻是用那充滿希望與祈求的目光,注視著那盞青銅燈。
百盞,千盞……燈火彙聚,宛如星河倒灌,將這片絕望的廢墟照得亮如白晝。
墨蟬兒不知何時也已來到場中,她盤膝坐下,古琴橫於膝上,錚然一聲,奏響了《破魔音》的變調——《安魂調》。
激昂的殺伐之音變得慈悲而莊嚴,音波不再是利刃,而是化作了溫柔的光暈,與千百盞燈火的光芒融合在一起,儘數湧向祭壇中央的那盞青銅油燈。
嗡!
燈焰驟然暴漲三尺,火光衝天!
刹那間,一道白袍虛影在燈芯之上緩緩凝聚、浮現。
那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麵容枯槁,雙目卻如同包含著整片星空,充滿了無儘的慈悲與智慧。
「吾乃孫真陽,」老者虛影開口,聲音彷彿來自千年之前,「守此一縷殘識於醫隱錄中,已逾千年,隻為等一個不為成醫,而心懷醫心之人。」
看到這傳說中的上古醫聖,周圍的百姓頓時嘩然,隨即紛紛跪倒在地。
陳凡心神劇震,也立刻俯身,重重叩首:「晚輩陳凡,請醫聖賜予活路!」
孫真陽的目光穿透虛空,落在陳凡身上,他輕輕一歎:「活路,不在我,而在汝。汝當自問三事——何為病?何為藥?何為醫?」
話音剛落,燈焰瞬間收縮,白袍虛影也隨之消散,彷彿從未出現過。
千百盞燈火恢複了原樣,唯有祭壇上空,由光芒組成了三個大字,緩緩旋轉,久久不散:心火未燃。
黎明將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陳凡在老槐樹下盤坐了一夜,一動未動。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在他臉上時,他緊閉的雙眼中,已有淚光悄然滑落。
他忽然站起身,沒有絲毫猶豫,撕下自己身上還算乾淨的衣袍一角,跑到不遠處的水井邊浸濕,然後快步回到小豆花身邊。
在所有百姓驚愕的目光中,他蹲下身,開始用那塊濕布,一點一點、輕柔無比地為小豆花清洗手臂上那些已經開始潰爛流膿的黑色紋路。
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彷彿在擦拭一件絕世珍寶。
「娃兒!你……你這是做啥呀!」老吳嬸顫抖著聲音,滿臉驚恐地問,「你瘋了?你不怕染上這瘟病?」
陳凡沒有抬頭,隻是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怕。但我更怕她醒來之後,再也記不起,也再也跳不了那支她最喜歡的手勢舞了。」
就在他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就在他那純粹得不含一絲雜唸的動作落在小豆花肌膚上的瞬間——
陳凡的識海轟然震動,那沉寂已久的係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一行從未見過的提示,以一種君臨天下的姿態,浮現在他腦海中央:
「檢測到純粹濟世意誌,滿足隱藏啟用條件,是否啟用特殊職業——【濟世影】?」
與此同時,遠在萬裡之外的南荒絕地,一座由無數屍骸堆積而成的焚屍台上,一個身著華服、麵容俊美的青年正百無聊賴地站著。
他叫藥無慈,手中正把玩著一本散發著濃鬱死氣的黑色書冊,封麵上寫著三個大字——「亡魂哀譜」。
突然,那本「亡魂哀譜」無火自燃,頃刻間化為灰燼。
藥無慈微微一愣,隨即眯起狹長的雙眼,望向遙遠的中州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竟有人,敢用『心』來治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