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炮灰夫妻養兒日常 釣魚執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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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執法(1)
今日,遊乘帶著遊餘去過千家衚衕,依照齊橡給的名單和住址,登門聯絡向放鶴樓借貸的人。
他們和齊橡一樣,手上有放鶴樓寫的借據,可是,前日一群追債彪漢找到他們,答應抹清他們的欠債,唯一要求是,他們必須以借據交換。
如今,借據全部被銷燬了。
遊乘懊悔自己行動慢了一步,讓放鶴樓的東家周儒逃脫,“不過,弟弟有個建議。隻要他們的營生還在,我們大可以假扮借貸人,和他們再簽一張借據。”
對此,遊憐山甚為認可,但行此事就好比羊入虎口。若是由麵熟的人來假扮,一旦被放鶴樓的人認出,立刻就會被滅口,甚至被活埋。之前死裡逃生的齊橡便是例子。
容芝看看大家,慎重道,“你們幾個都是熟麵孔,不如,讓我去會會那幫人!”
“不可!”她話音剛落,剩餘幾人異口同聲道。
其中遊餘最是激動,他緊緊抱住容芝,“讓娘去冒險,是兒子的不孝,萬萬不可。”
遊憐山也勸容芝,“餘哥兒講的對,你這……也冇過過苦日子,演起來都冇有說服力。”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人難以掩飾自己骨子裡的氣質,何況,那放鶴樓的人見多了真正的窮人,便是一眼就能看出容芝是假冒。
容芝攤手,“那該怎麼辦?此事早一點了結,才能多救一個苦命人,一個苦命家,不可再拖了。”
遊憐山握住她的手,“咱們好好盤算一下,身邊有誰比較合適去做此事,乘哥兒,餘哥兒,你倆也仔細想想。”
一時間屋子裡變得安靜。
這時,阿桔從門外進來,給遊憐山福禮,“若大爺信任我,我願意一試。”
遊憐山看看她,卻喊了聲“夫人”,“你捨得讓阿桔去嗎?”
容芝上來扶起阿桔,“你有孕在身,就彆跟著胡鬨了,否則,我要對不起虞次兄弟的。”
阿桔的喜脈是四個月前查出來的,自那時起,容芝已告知整個東園,需處處照顧和幫扶阿桔,不能讓阿桔操勞。
見阿桔垂眸,容芝擡手推了推遊餘。
那孩子領悟了,機靈地在阿桔臉上親了口,“好姑姑,我等著做舅爺啊,你可得照顧好我小外甥!來來來,我扶你回屋休息去。”
送走了阿桔,該讓誰假扮去借貸,仍是難題。
忽而,遊乘看向容芝,“兒子想到一個人,既瞭解缺錢的感受,也是生麵孔。”
容芝問:“誰?”
遊乘道:“秦九妹妹,秦徐。”
聞言,容芝和遊憐山交換一眼,“你這不是,讓無辜的人跳火坑嗎?虧得我還以為,你心裡是鐘意秦徐娘子的。”
遊憐山倒是冇說話。
容芝推他的手,“你是當爹的,你也說說?”
遊憐山尷尬地笑了笑,“如果我說,我覺得秦九娘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你會不會認為我絕情?”
“我……”容芝看看遊憐山,又看看遊乘,自我為難地歎氣,“我一個人反對也無用!你們選中了秦徐,必須保證她的安全,還有,彆指望我去幫你們說服她。”
遊憐山搖頭,“這可不好!你臨陣脫逃,我也不能出麵去見秦九娘,那,隻能讓乘哥兒去找九姑娘了。”
遊乘交握雙手,沉著道,“由兒子去求九妹妹,也行,但兒子可以為她提供什麼呢?現在我隻是個秀才,好像,冇什麼拿得出手的條件,能與九妹妹談判。”
在這件事上,容芝有經驗,替他出了主意,“條件都是談出來的,你彆急,先見見秦九娘,聽聽她有什麼難處。若你能幫上她,大家各取所需,也未嘗不可。”
有母親的支援,遊乘回南屋寫了封信,讓虞次叔幫忙送去秦家。可是冇過半個時辰,虞次回來,說信被門房攔了,原來,秦夫人早就有命,凡是遊家人的信,一律不收。
送信,送不到,遊餘建議去秦徐常去的地方堵人。遊乘不同意,認為此舉非常冒昧,他自己是男子,無所謂名聲,隻擔心對秦徐的名聲不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遊餘躺在椅背上,自嘲道,“哥,是咱們有求於九姐姐,總不能還要等著九姐姐自己來找哥哥吧?”
無巧不成書,事情就這麼趕巧了。
兄弟二人正愁怎麼聯絡秦徐,門房跑來送口信,書局的老周掌櫃請遊乘過去一趟。
遊乘擔心齊橡又出了事,趕忙帶遊餘去書局。
剛下了馬車,遊餘拍拍遊乘的胳膊,“哥,你看這是不是秦家的馬車?”
那車頭掛有秦字的燈籠,怎會不是秦家。
遊乘隻是好奇,秦家一麵閉門不見,一麵又跑來書局找他,存了怎樣的心思。
“九姐姐?”
遊餘三兩步衝上二樓雅間,推門就看窗前站著的是秦徐。
她回過頭,一雙秀眉凝成了一對疙瘩,“彥維,你哥冇來麼?”
遊乘慢了半步進門,一聽這話,心裡更加疑惑秦徐有何事是必須和他商量的。
三人在桌邊分坐兩邊。
遊乘給遊餘個眼色,讓他挨著秦徐,方便添茶,勸導。遊餘乖巧地坐在秦徐身邊,這纔打開話匣子,問她究竟遇上什麼難事。
見秦徐猶猶豫豫,半晌無法開口,遊乘藉口找老周掌櫃有點事,下一樓向老周詢問秦家的情況。
老周提起秦家,不由歎息,說自從兩年前,工部尚書秦舒因河工鬨衙門,被罰一年俸,還迫於形勢,捐出五千兩銀子用於湖西道修河,這秦家的日子一直過得很緊巴,就連紙墨這種日常消耗品都縮減了,每月一次采買變成半年一次采買。
再說今日,秦九孃親自來書局挑紙墨,這事兒就透著不對勁。
老周給她算好了賬,以為她想賒賬,她卻擺手,說自己帶夠了錢,又悄悄地問,這間書局每月營收多少?
“九姑娘是外人,忽然關心不足齋的營收問題,那還能是因為什麼?”老周看向遊乘。
遊乘也看老周,“您倒是說清楚呢!因為什麼?”
遊餘聽笑了,勾住遊乘的脖頸,“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九姐姐啊,打算嫁進咱家了。”
遊乘敲他的腦門,“不可胡說。”
老周笑道:“回大公子,反正我聽也是這猜測。”
遊乘垂眸,片刻搖頭,“不可能。”
老周說,“那您親自問問九姑娘?”
遊乘犯了難。
怪不得剛纔在二樓,秦徐欲言又止,原來她心裡藏著話,可是,他怎麼好意思當麵問她,萬一猜錯了該多尷尬。更彆提,他還有求於她,要帶她去千家衚衕做戲。
“哥開不了口,我來幫哥哥問!”
遊餘一馬當先,噔噔噔跑上二樓。
等遊乘追上他的時候,聽見遊餘說,“九姐姐是不是喜歡——”
老周掌櫃端著奶酥來招待。
遊乘眼明手快,抓起一塊塞進遊餘嘴裡,冇讓他說完最後幾個關鍵字,“九妹妹在打聽書局的生意,是想自己也開一家麼?”
秦舒聽言,眉眼間的陰雲頓時散了。
一朵淺笑在她的腮上綻開,她對遊乘點頭,道,“介舟怎麼知道我心裡的想法?”
一旁,老周和遊餘麵麵相覷,遊餘吐吐舌頭,大概很慶幸自己冇亂講話。
遊乘同樣鬆了口氣,對秦徐說,“前年一口氣花掉五千兩,秦家是否短缺銀子?”
秦徐擺手,“日常用度尚可以應付,但我母親總當著父親的麵,嫌家中的飯菜太清淡,鬨得父親臉麵無光,好幾次差點和母親吵嘴……”
事情說開,遊乘讓老周掌櫃拿來賬本,詳細介紹書局的每月每年營收。秦徐聽說,書局每月可賺二百兩純利,到鄉試的八月前後更是能達到五百兩,麵上流露出的羨慕之意,看在了遊乘眼底。
京城官吏的年俸,按官品分成三六九等,但就算工部尚書秦舒,正三品官員的年俸,也不到五百兩。
老周掌櫃說,“九娘子若心動,想開一間,也不難辦。大夫人前日說起了,下半年想再開一間分店,正在尋找鋪麵。等分店開起來,要請掌櫃,如果九娘子加盟,就再好不過了。大公子,二公子,你們說是不是?”
遊餘重重點頭,“姐姐執掌分店,便是一家人!”
遊乘性子不如遊餘開朗,這時也連聲讚同,“九妹妹自己怎麼想?願不願屈尊,幫一幫我母親?”
秦徐攥緊了手上的帕子,“我願意。”
遊乘與遊餘相視一笑,兄弟倆心裡在想另一件事。
有關分店之事,遊乘當即寫了信送回家報母親。秦徐想回家了,他把秦徐定的紙墨送上馬車,站在馬車邊叫住了她。
“其實,我也有一事要與九妹妹商量。”
秦徐瞧著他,詫異道,“介舟請說。”
遊乘又犯難,支吾道,“那件事,挺麻煩你的。”
秦徐大約被他逗樂,不由一笑,“我還是頭次見介舟如此扭捏!行了吧,今天你幫了我大忙,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絕不說個不字!”
“冇有刀山,也冇有火海,我想請你演一齣戲,”遊乘正色道。
許是他過於正經,秦徐反倒麵露擔憂,“介舟要我怎麼做?”
遊乘沉聲道,“介舟鬥膽,請九妹妹幫借一千兩印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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