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009

    骨癌，他該有多痛啊……

可他就這樣默默忍受了三年。

依依沒說話，我也沒說話，誰都沒有結束通話電話。

我就這樣靜靜地趴在玻璃窗上，用手指在滿是霧氣的玻璃窗劃開一道痕跡，靜靜地看著……

我忽然就想起高中陸亦修惹我生氣，也是下雨天，他騎著那輛摩托車淋著暴雨來追我的公交車。

那時我也這樣輕輕劃開一道痕跡，這樣看著他的。

可霧劃開了，怎麼沒看到他呢。

“到了。”

編輯喊我下車。

我藉口不舒服還是沒去參加晚宴，坐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去我的城市。

我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回到了住處。

正要摁開指紋鎖，身後卻忽然響起依依的聲音。

“曼曼……”

她就站在不足我三步遠的地方，那樣急切又心疼地看著我。

我茫然地看著她，睜了睜乾澀的眸子。

她說：“曼曼，我知道你難受，你難受就哭出來好不好？”

“我陪著你的……”

林依依看著我的眸子，是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那樣絕望那樣死寂。

可我什麼都沒說，甚至眼淚都沒有。

我開啟門，平靜得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餓了吧，我給你煮麵。”

我走進廚房，從櫃子裡拿出一袋速食麵。

腦海裡響起陸亦修的聲音。

他好像就站在廚房門口，指揮我。

“曼曼，等水冒小泡泡的時候，就立刻放麵進去，不能煮太久，這樣麵才勁道。”

我開啟包裝袋，等水開得冒咕嚕，就把麵餅放進去。

等煮麵的功夫，開啟煎蛋機，煎個雞蛋。

“曼曼，你彆這樣啊，你和我說說話啊……”

依依看著我，眼眶都紅腫了。

我看著那鍋煮好的麵，忽然想起陸亦修教我煮麵時。

我蹭在他懷裡撒嬌，我說：“陸亦修，我纔不學呢，我有你呀，我要你給我煮一輩子的麵。”

可他不耐其煩地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教我。

是不是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生病了……

我忽然開口說：“依依，他不是因公殉職，也不是見義勇為，而是被疾病生生折磨死的。”

依依頓住了。

她快步走過來，緊緊地抱住我。

她見我我崩潰大哭的樣子，也見過我絕望的樣子。

此刻卻害怕完全平靜的我。

她哽咽著說：“曼曼，陸亦修之所以瞞著你，就是希望你能忘了他，開始新生活。”

“你難受就哭出來，發泄出來，然後我們再繼續往前走。”

熱油濺出來，一顆一顆砸在我的手臂上。

可我絲毫沒有知覺，我隻是喃喃地重複著他教我的方法。

“盛出來時放調料包，然後再把煎蛋蓋在上麵……”

手一抖，調料包灑了滿地……

我無措地看著滿地的調料包，轉過身來掃帚收拾殘局。

陸亦修，你看啊，這麼簡單的煮麵我都做不好……

陸亦修，答應要給我煮一輩子麵的，你這個騙子。

我把麵盛了出來，另外放了調料。

我把麵端到餐桌上，依依不忍將目光繼續落在我身上，隻是用筷子扒拉著麵。

她說：“曼曼，我知道你難過，但你彆怪陸亦修。”

“他爸癌症走的，他媽承受不住，跟著自殺了。”

“他是害怕你難過，才瞞著你的。”

“他寧願你恨他，也希望你好好活著，你彆辜負他的心意。”

我沒說話，等她吃完，安安靜靜地收拾好了廚房。

她看著我，想說些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她說：“曼曼，你要是心裡難過，彆一個人憋著，你給我打電話，我立馬過來。”

她知道我的性格，難過的時候要一個人待著。

她擔憂又心疼的眸光越落在我身上，直到片刻後才終於移開視線。

等到門被重重地關上。

我才關了燈，一個人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

以前陸亦修加班，我總喜歡睡在出租屋的客廳裡。

等他回來時他會小心翼翼地將我抱回房間，我裝作睡著貪戀地摟著他的脖子不肯鬆。

我忽然聲音沙啞起來。

“陸亦修，你怎麼能這樣自私？”

“自私地奪走我能陪在你身邊的三年時間。”

“你要我怎麼能原諒你？”

玻璃倒影中。

我好像看見陸亦修就站在那。

他很臭屁地說：“蘇曼殊，你要不原諒我，我就會一直纏著你的！你最怕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