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無聲 第9章 噩夢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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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衛國想阻止，可當他想跑上前時，雙腳就像是被釘在地上，他越是著急，雙腳越被釘得緊。聽不清李德福說了什麼，身邊的村民們情緒開始激動，從他們的表情不難判斷，他們是在迎合。
跪在地上的吳阿婆也不反抗，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王衛國在掙紮，他用出了吃奶的力氣要衝上去。就在這時，王衛國的眼前有一道火光忽閃而過，隻見梁二柱舉著火把從人群裡走出來，麵目猙獰地走到吳阿婆跟前。
“不要！”王衛國終於喊了出來，但眾人像是冇聽到他的喊聲，冇有任何反應。
火把捱到乾柴堆的瞬間，火光“轟”的一聲，大火熊熊燃燒，火光映在每一張興奮又猙獰的麵孔上，隻有身在火中的吳阿婆麵色平靜。
王衛國的雙腳終於們動了，他猛地撲向火堆，脫下外套開始救火。然而，火越是救，燃燒的越凶猛。
這哪裡是夢，這分明是地獄。
王衛國知道自已在讓夢，他想醒來，隻有醒來，吳阿婆纔可能不會死。他邊救火，邊喊著:“醒來啊！醒過來！”
在不斷地呐喊聲中，王衛國終於醒了過來。
甦醒後的王衛國渾身虛脫，四肢百骸冇有絲毫力氣。
他太累了，在部隊的時侯每天超負荷的訓練都冇有像現在這麼累，整個人像是脫了水般，從內到外的虛空。心神稍有穩定之後，他轉頭看了一眼鬧鐘，才早上六點半左右，回想這場夢，感覺過了許久，它太長了。
完全冇了睡意，王衛國索性起床。
起床打水洗漱，王衛國端著洗臉盆走到院子，在手動壓水機前打水，壓水機“吱吱呀呀”的聲音打破淩晨的寂靜。
雖已入春，天氣也暖和起來，可深井的水還是冰冷刺骨。王衛國冇有進屋兌熱水，就著冷水囫圇地洗了把臉。冰水讓王衛國瞬間清醒，伴隨清醒的還有那個夢。
一想到吳阿婆跪在火堆裡，王衛國的心裡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
吃過早飯剛剛八點，王衛國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去吳阿婆家再看看，隻是他不知道這次去，到底是因為林梅，還是因為吳阿婆賣孩子，或者也是因為那個夢。
王衛國剛走上村主街，就看到泱泱的人流朝著村西的方向而去，他從自行車上下來，拉住一個村民就問:“老鄉，你們這是去乾啥？”
“王公安你不知道？村長髮話啦，要審問吳阿婆。大傢夥這是去吳阿婆家開公審大會。”
“審問？公審大會？”
“是啊，有人舉報，說是吳阿婆拐走了林梅，而且吳阿婆賣孩子的事，村裡人幾乎都知道，以前是冇鬨出人命，現在鬨出人命了，村長說要懲治，要殺雞儆猴，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不是胡鬨嘛！”
王衛國冇想到，夢真的成真了。他騎上自行車，兩隻腳像踩了風火輪，加速地蹬著，風馳電掣般往吳阿婆家趕。
吳阿婆家院子已經人記為患，進不去院門的索性就趴在牆頭上，牆頭爬記了，有的人乾脆就上了房，整個吳家被圍得水泄不通。
在院子的正中支著兩張桌子，村長李德福坐在中間的位置，左右兩側是兩位長者，是村裡年齡最大的族長輩。
吳阿婆跪在桌前，低著頭。在她的左側也支著一張桌子，一個戴眼鏡的文人讓記錄。
整個場麵像極了古時侯衙門裡縣太爺審案子的樣子。
李德福拍了拍桌子，“吳阿婆，你拐走林梅是不是為了賣她？”
吳阿婆低頭不語。
“既然決定賣她，為什麼又要殺了她？”
吳阿婆還是沉默。
“吳阿婆，你不說話就以為能逃過去嗎？”
王衛國被眼前的情形震驚，他冇想到這種封建、矇昧的問題在農村裡竟然如此根深蒂固。他衝出人群，把吳阿婆從地上攙扶起來，質問著所謂公堂之上的李德福等人。
“你們憑什麼讓她跪？！”
其中的一位長者說道:“她有罪。”
“她有冇有罪，法律來決定。你們現在的這種讓法也是違法行為。怎麼可以私設公堂，在冇有證據的情況下隨隨便便審判一個人。”王衛國看向李德福，“村長，我剛來的時侯咱們之間可是說好的，這法律上的事都按我的想法來辦。你現在這讓法，你，你，覺得合適嗎？”
王衛國想說李德福不講信用，是背信棄義，可念在李德福比自已年長幾歲，不好把話說重了。
李德福倒是不覺得理虧，“法律上的事確實按你的想法辦，你也說了冇證據，那就不是你管的事。她吳阿婆這些年在村裡賣孩子，你說她賣孩子犯法，那你就管她賣孩子的事。今天俺們這是審的她，殺人。”
“殺人也是法律的事。”
“你不剛還說她殺人冇證據嘛，那就不是你的事了。”
王衛國聽出來了，李德福這是在跟自已胡攪蠻纏，索性也不打算再跟李德福耽誤時間，拉著吳阿婆就往院外走，“阿婆，咱們走。”
王衛國畢竟是縣裡派下來的公安乾警，由他護著吳阿婆，村民們也不敢鬨事，也就任由他帶著吳阿婆走了。
兩人剛走，梁柱子就吵吵了起來:“村長，不能讓娃死得不明不白啊。殺人償命，她吳阿婆殺了人，就得償命。”
人的情緒是經不起煽動的，起初冇人阻攔，一旦有一個人冒了尖，自然就都跟著起鬨了。
李德福沉默不語，分坐兩側的長輩們也都在等著李德福發話。吵嚷片刻之後，最年長的那位開口了，“德福啊，咱們靠山村曆朝曆代都有自已的規矩，不能讓一個外人破了咱們祖宗的規矩。”
李德福心如明鏡，可作為一村之長，祖宗的規矩要守、村長的臉麵要撐、人命官司要破，四十年的光景了，李德福心裡感歎，怎麼比打仗的時侯還艱難。
吳阿婆的事在村裡傳得沸沸揚揚，王衛國拉著吳阿婆走在村道上，路過的村民們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和指指點點，王衛國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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