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光廣播劇 3
3
想到這裡,紀聲聲趕緊掏出手機,給許餘發了一條微信。
收到訊息時,許餘已經到了聚會的餐廳。
這是一場三年聚會,現場環境佈置算是比較體麵得當。
“……美術學院那邊很多人在看你。”周子辰小聲地。
許餘停住腳步,回看過去,那些目光已經迅速收回,許餘掏出手機檢視訊息。
是紀聲聲。
發來訊息的目的是詢問衣服是否落在他車上,並表示幾分鐘後就可以來拿。
等他坐到聯誼餐廳的沙發上時,邵芸則自然地坐在他旁邊。
“好久不見,大忙人。”邵芸同他打招呼。
許餘點頭,隨後將目光投向大門的位置。沒過幾分鐘,他就看見紀聲聲推開門並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很快,紀聲聲就轉身要退出去。
“紀聲聲?”他站起身,態度隨意地阻止,“不是找我麼?”
留學三年,她得到了很深刻的成長,麵對許餘本身,紀聲聲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看見坐在許餘旁邊的邵芸,紀聲聲做不到十分淡定。
但是許餘當著這麼多人開口,她也隻能大方地進去。
“好久不見。”她一一和現場的舊識們打招呼,到邵芸時,她也大方地招手。
邵芸是個體麵人,衝她溫和地笑著:“聲聲已經從小美女出落成大美女了。”
“我記得聲聲還喜歡過許大神呢,幸好沒追到,不然出國三年,分隔兩地得多折磨人。”
開玩笑的人紀聲聲有一些印象,在她記憶中,這個人總是在不同場合說一些讓大家為難的話而不自知。
正在她開口準備說些什麼時,許餘已經放下手機,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她追到了。”
不止追到,還輕而易舉地得到了。
所以不珍惜。
說完,又看向開玩笑的人:“至於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會說話。”
現場氣氛降至冰點,源頭是許餘說話時不善的語氣。意識到自己失言,對方很快滑跪道歉,其他人也跟著活躍氣氛,這一段尷尬纔算徹底平複。
回到自己學校的大廳,紀聲聲鬆了一口氣。室友蔣晨晨奇怪她怎麼去了那麼久,紀聲聲則擺擺手:“去他們那邊,註定是一場惡戰。”
衣服確實落在他車上了。聚會結束以後,許餘會在停車場等她去拿。
老同學相聚,免不了要聊天。菜遲遲不上,紀聲聲餓得頭昏腦熱。實在忍不住才從包裡掏出一個麵包。
“你等一下。”蔣晨晨瞄了一眼保質期,“過期三天了。”
紀聲聲點點頭,麵包仍然往嘴裡送著。
“……你在外麵是不是受苦了?”看著她狼吞虎嚥得樣子,蔣晨晨忍不住。
“也沒有。”紀聲聲搖搖頭,“我吃過過期五天的也沒事。”
“你們留子真是……吃苦耐勞啊。”
“那是。”
聚餐結束以後,紀聲聲確認邢星已經快到達,纔去停車場找許餘拿衣服。
遠遠的,她就看見坐在後排的邵芸。
“非常感謝……”接過衣服袋子,紀聲聲和邵芸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去和邢星彙合。
“你有人接嗎?我們順路帶你一程?”邵芸好心地邀請。
“有的,謝謝你。”紀聲聲擺擺手,認真地回應。
“……冒昧問一句,”邵芸溫柔地,“是男朋友嗎?”
感受到許餘投來的目光,紀聲聲隨即點頭:“是的。”
今時今日,此情此景,竟然莫名讓她產生了許餘送邵芸回宿舍那晚一樣的心情。
“……還是那個邢星嗎?十幾年了吧,你們感情真好啊。”邵芸羨慕地。
紀聲聲點點頭,就準備走人:“也祝福你們。”
是許餘越過車窗,捉住了她的手腕。
“在一起十幾年?”
紀聲聲沒說話。
“祝福我們?”許餘不放手,繼續追問。
“發自真心地祝福。”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紀聲聲口比腦快,“怎麼?”
許餘鬆開她,麵色如常,“明天下午四點來麵試,地址發你手機。”
紀聲聲坐上邢星的車子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她的表現比想象中的好太多。這樣發展下去,即便交集不可避免,她也完全可以和許餘正常相處。
至少表麵上是。
把她送到樓下,邢星看了眼日程:“明天去看畫展?”
“你要鴿我?”紀聲聲警覺地。
“可以說是,但不完全是。”邢星在紀聲聲麵前訂好鬨鐘,以示自己的靠譜,“我明天順路,可以帶你過去
,但是畫展你自己去看啊,我有約會。”
“ok,你走吧。”
邢星剛離開,紀聲聲還沒上樓,許餘已經到她家樓下。
這是今天,她第一次仔細觀察許餘。和三年前比,許餘肩膀寬了一些,比起之前的瘦削顯得更加挺拔。
五官……倒是沒怎麼變,仍然是在人群中一眼就會看到的那個人。
“……你找我有事麼?”紀聲聲不明白,“這麼晚了。”
許餘隻是站在她對麵看著她,表情分辨不出是什麼情緒。
紀聲聲不知道他到底想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下午見。”說完,紀聲聲擺擺手,就打算麻利地轉身上樓。
許餘捉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你祝福我?”
紀聲聲:“……”
“我祝福你們,幸福美滿、天長地久……”紀聲聲看著許餘鬆開了她的手腕,“我可以走了嗎?”
“走吧。”
……
第二天一大早,紀聲聲收拾好準備出門時,樓下已經沒有許餘的身影,她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離開。
邢星難得準時準點來接她。坐上車以後,紀聲聲單手係好安全帶,隨後專心地開始吃早餐。
“昨天沒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邢星看著導航,“那個聚會。”
“還好,沒什麼事情。”說完,紀聲聲突然想起什麼,“你在你們學校的時候,也拿我當過擋箭牌嗎?”
“沒有啊。”邢星摸了摸鼻子,“你不是威脅我上大學以後老實點兒嗎,所以我都是孤身上陣的,從沒連帶上你。”
“噢噢。”紀聲聲思考一番,“那我昨天可能犯錯誤了。”
“?”邢星不解。
“昨天有人調侃我追許餘那事兒,再加上許餘當時旁邊坐著邵芸,後來被問誰來接我,……我就順手拿你當擋箭牌來的。”
“嗨,我以為你乾嘛了呢。”說著,邢星比了個赴湯蹈火的動作,“為兄弟兩肋插刀。”
紀聲聲:“……你人真好。”
“你人也挺客氣。”邢星一秒正經,“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麼表述的,咱們串一下口供。”
紀聲聲簡單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又還原了一番當時的對話。邢星聽了以後,琢磨琢磨感覺有些不對勁。
“所以,在許餘的視角,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追了他?”
紀聲聲仔細理順邏輯:“也不能這麼說吧,也完全有可能我們中間‘分手’了,我去追他,他沒同意,我們又‘和好’了,對吧?”
而且,許餘在接受她靠近的同時,還和邵芸糾纏不清呢。
“……這麼說起來怎麼好像你玩弄了許餘似的?”快到展廳大門,邢星總結發言。
“那怎麼可能呢。”她哪有那種本事。
……
紀聲聲上樓以後,許餘在樓下站了一個多小時。
是十一月的晚風吹得他清醒了許多。
“你怎麼突然想到回家?”成玉奇怪。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許餘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再沒回過家了。
“回來拿些東西。”
成玉跟在許餘身後上三樓,經過二樓的時候看見許餘的繼母。
顯然,知道許餘回家,她是最激動的。對她來說,這彷彿意味著一些恩怨的化解。
成玉和許餘是高中同學,對於許餘家裡的事情他從來不提,但也知道一些。
許餘的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實業家。準確來說是靠許餘母親這邊的資源發家,加上個人也很有能力,這個家庭組合無論財力還是知名度都可以說是促成1
1>2的效果的。
說來也不少見,在功成名就以後,許餘父親的花邊新聞也日漸多了起來。
許餘高三時,父母婚姻破裂。母親出國,繼母以第三者的身份帶著三個月的肚子進門。
長輩們之間的感情很難評價,僅有的幾次接觸,成玉看得出來許餘繼母一直很想努力和他搞好關係,尤其是在流產再不能生育以後。
等許餘拿完東西,繼母已經做好一桌飯菜,熱情地招呼他吃過飯再走。
許餘未置一詞便朝著門口走去,成玉幫忙說了幾句場麵話,緊跟上了許餘的步伐,沒想到繼母會攔在門口。
“許餘,我想跟你談幾句,就這一次。”
成玉默默開門走出去,給許餘留出決定的空間。
許餘並未回答,繼母則小心地開口。
“你高中的時候我就見過你,那個時候你比較小,阿姨有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尋求你的理解。”
“現在你也長大了很多,感情這種事可能你也經曆過一些。所以阿姨一直想著表達些什麼來得到你的諒解……”
“我喜歡你父親是一見鐘情,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有家庭和孩子。……感情這個事情真的很沒有道理,後來我知道了,也很難受、很痛苦,幾度想要抽離。”
許餘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我沒辦法讓自己主觀上不去愛他。在遇到你父親之前我也是一個道德感很高的人,我對於第三者也是嫉惡如仇的心情,可是真碰見心愛的人,我控製不了自己,我隻能認了。”
“說完了?”
不想再聽下去,許餘推門走了出去。
車裡的沉默像鈍刀子割肉一樣折磨著成玉。
他是不願深入瞭解許餘父母這邊的家務事的,畢竟那些屬於過去。
作為朋友,非要操心,他也隻想操心許餘和紀聲聲的感情問題。
“我聽說某人回來了?”
道路有些擁堵,成玉隨意地刷著朋友圈,一眼看見了紀聲聲出現在其他同學的合照裡。
他以為,許餘不至於小氣到因為紀聲聲出國留學就要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
“嗯。”前方車子開始湧動,許餘麵無表情地啟動車子。
“她走了以後,你也一直單身,現在人回來了,你沒有繼續聯係的打算?”
成玉苦口婆心地:“我是感覺聲聲這個女孩子不錯,她那時候喜歡你,滿心滿眼都是你,對你多好啊,而且你確實也沒怎麼回應,人家傷心了、出國了,這些行為都可以理解。”
“而且換位思考,你現在去追她也完全沒有問題。”
說著說著,成玉瞥了一眼時間,突然反應過來,纔想起問:“不是著急去談周邊開發的事情嗎?都快九點了。”
“你也知道什麼是正事。”
成玉聽出來,這意思是讓他少多管閒事。
“好好好,我不說了。好像我願意管你似的。”成玉抱著手臂,“要是讓我遇見紀聲聲那麼真誠的小姑娘,我早抓牢了。”
“下午四點,她來公司麵試,你去麵。”許餘平穩地停在紅燈前,“給你機會抓。”
成玉抓狂:“……我的意思是要是有個人像她對你那樣對我,我肯定抓。這情況我抓什麼抓,我倆又沒有感情基礎。”
他說完以後,許餘一直沉默。
等車子停在地入車庫,成玉才聽見許餘平淡地開口。
“她有男朋友。”
成玉習慣型反駁:“那怎麼了?”
“我不會當第三者。”
成玉閉上嘴。
第三者破壞了許餘的家庭,他自然對第三者這樣一個身份恨之入骨。
“你從家裡拿的那個東西,不會是要給紀聲聲的吧?”成玉看著許餘手裡的盒子,轉移話題。
“嗯。”
準確地說,是“還”。
裡麵裝著紀聲聲去偏遠貧困地區支教時給他寫過的所有信件,一共12封。紀聲聲出國以後,他把這些東西“丟”在了以為永遠不會再去的家裡。
如今是物歸原主。
然後。然後就不要再有更多聯係。
“你想清楚了。”看到許餘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成玉好心地提醒,“你要是把紀聲聲好多年前給你的東西還給她,可真算你主動‘恩斷義絕’了。她心裡要是還有你,肯定會很傷心。”
……傷心?
那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