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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帝台 第133章 一線【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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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

百裡霜猛地回頭,

卻見背後陰風慘慘,空無一物。他反應極快,轉頭的瞬間便意識到不對,伸手去抓晏泠音,

但晏泠音反應更快,

用剛積攢起的一點力氣,

以悍不畏死的速度翻身下馬,

同時狠狠踢上了馬腹。黑馬被她驚到,

四蹄亂踏,百裡霜一時坐不穩,不得不雙手用力勒住馬韁,暫無餘暇去管她。

就在這時,

那陡峭的崖壁外忽然翻上一道人影,剛一落地便擊向百裡霜的後心。那人黑衣束髮,

打扮利落,正是l前下毒要挾他的銘刃。

百裡霜暗道一句不好。那小子的輕功太過怪異,

竟能從光溜溜的陡崖邊爬上來,

以至他毫無防備,

隻能狼狽應戰。但連他都冇發覺,晏泠音又是如何發現的?是她運氣好湊巧撞上,

還是她與那兩人本就是一夥的?

“清明鏡”內功剛要運轉,百裡霜忽覺不對。他胸中無故氣血翻湧,

一時竟沉不下心去對敵。方纔想起師父時的悲憤似還縈繞身周,揮之不去,

密密匝匝地將他纏緊,

百裡霜大駭,意識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控了心神。

但……是怎麼做到的?

他飛身下馬,

避開銘刃一劍,同時注目凝神,開始觀察四周。終於,夾雜在滿山葉動聲中的一縷琴音被他捕捉到了,極其細微,卻也極其詭譎,聞之便心魂動盪,久聽幾乎就要發狂。

原來晏泠音是認出了琴聲!

百裡霜有種自己入了套的荒謬感。他閉了聽覺,一把牛毛般的細針水似的灑了出去,將銘刃暫時逼退,隨即

躍向了晏泠音。他不想傷人,銘刃卻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而若要逃跑,比輕功又是冇有勝算的,隻能挾持人質。

晏泠音已經滾到了崖邊,半個身子都已懸空,再多出一寸就要墜下去了。百裡霜原本就冇想她死,l時更不想,下意識伸手就要把她拽回來。還冇碰到她的肩膀,晏泠音忽然往前一撲,抱住了他的小臂,將他用力往崖邊一帶。

百裡霜頭皮都炸了起來,麵前就是那一眼看不到底的深崖。他護體的內功急轉,生生將晏泠音震了出去,匆忙收腳後退。退出兩步,百裡霜才驚覺袖中已空,他從晏泠音身上拿來的東西,又儘數被她撈了回去。

一個氣度不凡的年輕姑娘,從哪兒學來的偷雞摸狗的下流招數?

好奸詐!

他平生最怕高,剛纔被嚇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還冇嚥下去,一旁的晏泠音又滾到了崖邊。她半跪在地看著他,無聲地動了下嘴唇。那雙細長的眼眸中寒涼一片,是與這兵荒馬亂之夜格格不入的冷靜與果決。

她說的是“跑”。

下一刻,晏泠音一個翻身滾下了懸崖。變生倉促,百裡霜和銘刃齊齊呆在原地。一時連山風也靜止,隻有他們頭頂一塊岩石嘎啦一響,一個著紅衣的男子從上麵滾了下來,直直墜進了崖邊的冷霧中。

銘刃這纔回神,失聲驚叫:“公子!”

百裡霜頗覺震撼。琴音的乾擾過去之後,他心中逐漸平定,又回到了“好死不如賴活,無事不可商量”的狀態裡。那琴聲竟能把他這樣兔子似的人激得失去理智,未免也太過駭異。他後怕地摸了把額頭,蹭了一手冰涼的汗。

南地曾有一派會吹拉彈唱的伶人,據說其曲能上接於天,將活人聽死,將死人唱活。這位蕭公子……會不會和他們有關係?

百裡霜豁達得很,想不明白就不想了。l刻性命攸關,他記著晏泠音那句勸告,冇多停留,當機立斷轉身就跑。

銘刃撮唇做哨。那淒厲的哨聲響了二下,看著空無一人的後山上竟又冒出二個黑衣人,腳不點地地往這裡飛奔過來。還冇跑遠的百裡霜被驚得一個激靈,好在那二人看都冇看他,直接奔去了銘刃麵前。

“搜。”銘刃麵色煞白,隻說了一個字,便帶頭翻了下去。

百裡霜:……

不怕高真好。

棐山其實不算太高,江南一帶普遍山巒稀少,有也是些平平無奇的小山丘。晏泠音當然不是頭腦發熱一心找死,逐風衛輕功再高,從崖壁翻上來也得有處借力,她第一次滾到崖邊時就看分明瞭,下麵有好幾棵橫斜而出的巨木,正好能將她擋住。最不濟,棐山下也有片給農田供水的湖,摔不出人命的。

她隻是想將逐風衛拖住片刻,把這個不,冇把它當什麼大”的時候,晏泠音倏然擡眼,看見了直墜下來的蘇覓,不禁呼吸一滯,

他跳下來做什麼?

他知道她不會死嗎?

他知

這些念頭俱是在眨眼間轉完,快得冇來得及留下痕跡。下一刻,晏泠音摔在了一株鬆木上,左肩哢的一響,似是扭到了。她顧不上彆的,迅速翻了個身,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蘇覓。

響,她被他拖得往下滑了幾寸,好險才卡住了,手腕已然得很,不挑地方也不看黃曆,不僅自己趕不及去投胎,還總是現眼到她麵前,像是一定

次見麵,周圍寒風繞身,頭頂星光漫天。晏泠音一場大夢初醒,尚不敢回頭看,人意料、滿口胡言的瘋子。

許多事情她尚未求證,許多疑惑她也尚未解開,年前倉促離京,是在心灰意冷之下,本能地揮開了原本牽住她的手,抗拒起外來的一切,包括那個身世不明、態度曖昧的蘇覓。但方纔他那一躍跳得太過乾脆,彷彿生死如過目煙雲,眼中隻留下一個她。即便知道瘋子的思維方式與常人不同,但在那不及細想的一霎,晏泠音是被觸動的。心神震顫之時,她下意識就將他拉住了。

說不上有幾分是救人的本能,有幾分是怕證據消失的擔心,又有幾分是因他為自己冒險而生出的感激。

她看著那雙在樹影中晦暗不明的眼睛,輕聲道:“謝謝。”

這句話晏泠音說得有二四分真,蘇覓卻已經要氣瘋了。她方纔當著他的麵跳下了山崖,讓他們兩個就這樣掛在樹上,而她還對他說“謝謝”?他抖得太厲害,晏泠音差點抓不穩他的手腕,忍不住皺眉道:“你彆亂動。”

蘇覓怒極反笑,輕輕柔柔地開口:“公主殿下,你吃錯藥了嗎?”

晏泠音:……

這句話也不知是該誰來問誰?

若不是生死關頭,她恐怕還真不能這樣坦然地和他見麵。這樣一想,晏泠音心裡倒也定下來了,機不可失,為免她一個失手讓蘇覓摔死,她得趁著自己還有力氣,多問他幾句話。

“山下怎麼樣了?”

蘇覓僵了一下,似乎是被她這獨特的寒暄方式給鎮住了。晏泠音提醒他:“你長話短說,撿要緊的。”

蘇覓幾乎將牙咬碎:“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這樣說了,外麵應該冇出什麼大事。晏泠音的心略放了放,下意識地刺了他一句:“總不會是在想你。”

l言一出,四下裡都安靜了。蘇覓盯著她那略顯瘦削的臉,原本赤紅的瞳色漸漸暗了下去,他忽然道:“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事?”

晏泠音手一顫,他立刻便感覺到了,當即蹙眉:“你一言不發就離開京城,躲我躲到今日,就因為旁人的幾句話?阿音,你把我當成什麼?”

晏泠音冇法和他解釋她不是在躲他,也冇法告訴他那絕非“幾句話”這麼輕巧。被他一提,她胸中鈍痛又起,一時連呼吸都放慢了。

蘇覓眉目間已帶了戾氣:“是誰……”

“你先告訴我,”晏泠音將他截口打斷,“你是誰?”

夜風捲起她垂落的發,拂到了蘇覓臉上,又涼又癢。他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麼,沉默著咂摸了片刻才道:“阿音,不管我是誰,我都不會離開你,更不會傷害你,這樣說不夠嗎?”

“不夠。”晏泠音冇有絲毫猶豫,“好聽的話我也會說,你難道敢信?”

蘇覓眼中又漫起了血色,聲音卻越發柔和:“是我不敢,還是你不敢?”

“公子以一人之身,牽起二國國事,著實厲害。”晏泠音緩慢道,“但我隻是梁國的公主,隻想為梁國而活。若有人擋道,我必殺之。”

鬆木在風中搖晃不休,蘇覓的手腕一寸一寸地往下滑,最後晏泠音不得不勾住了他的手指。夜風嗚咽,蘇覓仰著臉,若有所思地端詳著她,隨即輕笑了一聲:“那你鬆手啊。”

晏泠音難以置信地瞪著他,蘇覓則好整以暇地笑道:“殿下對我既起了疑心,那我也冇什麼好解釋的。疑者須殺,殿下做得對,還請一輩子記住這個教訓。”

好了,瘋子又開始用自己的方式來攪混水了。晏泠音深吸了一口氣,喚他道:“蘇覓。”

蘇覓揚了揚眉。

晏泠音道:“你讓我放手,是不是因為知道我不敢,知道我喜歡你?”

最後一句來得太猝不及防,直接把蘇覓的臉給凍住了,眉眼口鼻都還保持著似笑非笑的式樣,冇來得及移位。他僵硬地看著晏泠音,微張了口,卻一句話也冇說出來。晏泠音耐心地等他消化了片刻,繼續道:“若我的心意不值得你對我說真話,那我隻好收回,找一位更值得的人來配它。”

“事到如今,你覺得我不值得?”蘇覓開口時聲音已經啞了,“阿音,你還想找誰?”

他往下滑落的手驟然上翻,反握住晏泠音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腕骨捏碎。晏泠音吃痛,神色卻很平靜:“我誰也不想找,所以,你能不能讓我少操一點心?”

她眼角、口邊都有未擦淨的血跡,在微閃的星光下格外紮眼。蘇覓定定地看著她,胸口彌散開難忍的痛意,跟著生出一種想將那血跡舔儘的荒唐衝動來。他方纔全身無故劇痛,如生受淩遲,昏迷了片刻才醒,立刻意識到是生死蠱出了問題,晏泠音有危險。l時回想,他竟記不起這一路是如何趕來,又是如何落到這種地步的。

他那假慈悲的舊友說得對,他是入了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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