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太下午茶推理時間[民國] 第55章 冤獄 在先生懷中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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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獄
在先生懷中哭成淚人。
火災當日,
被困在舞廳內共百餘人。其中一部分在二、三樓的客人翻窗逃生,一部分熬到打開一樓逃往二樓的階梯通道後逃了出來,剩下共有四十七人死在火場內。
死者中包含歌女、舞女十人、樂隊六人,
服務生、廚師及其他舞廳員工十六人,
以及賓客十五人。有兩名舞女和一名服務生逃出,目前因傷勢過重尚在治療。當日有一名舞女因病請假,逃過一劫,
再加上葉家父母,整個仙樂斯舞廳所有員工僅六人生還。
既為栽贓,後續調查之中,不利於葉家父母的證據自然越查越多。
先是周峰帶人在火場廢墟搜查之時,從葉母平日裡專用給舞女、歌女化妝的櫃匣之中,翻找出幾日前客人遺失的名貴鑽表,
表演後台,
樂隊表演者休息區域內找到火柴、火機以及多個燒至融化的空油桶。
主動向警察提供線索,
指認葉父的目擊者稱,火災發生之時,
他路過仙樂斯門口,
看到一個戴著口罩看不清麵容的男人從舞廳外用粗大的鎖鏈將門鎖住。經他指認,認出那個鎖門的男人穿的衣服就是仙樂斯樂隊演奏表演服,與葉父身上衣服完全一致。
葉父葉母作為火災疑犯,理應在身體恢複之後回到看守所,
顧均勝派人以“觀察治療”為由繼續讓他們留在工部局警察醫院。從葉父的衣服上提取到大量油漬,
與火災現場所燃是同一種汽油。
接著,
李正帶人從葉家三興弄的房子裡找出大量購買汽油、火柴的單據,以及葉父濫賭欠下钜額賭債的字據,最後在夫妻二人房中發現大量被偷來的名貴首飾、錢財。這一切都彷彿在按著眾人的頭,
要向他們展示一個事實:葉父濫賭欠下賭債,二人在仙樂斯多次偷盜客人物品,企圖以資抵債。不料在最近一次葉母偷盜客人手錶被抓後,二人惱羞成怒,購油縱火,釀下大禍。
“簡直是胡說八道!”
宋芳笙“啪”地一聲將卷宗拍在桌上,氣得鼻孔瞪大,“從未聽說葉伯父濫賭!再者,栽贓者冇腦子,那些受害者家屬也冇腦子嗎?就算葉家有債務,放著把自家女兒寵上天的女婿不問,放火殺人?殺人又不能解決欠錢還債問題。如果這些事都是段家二少爺派人所為,簡直喪心病狂,令人髮指!”
沈麗曼表情嚴肅道,“不用懷疑,一定是他們做的。”
“是嗎,難道他們又做了什麼?”
“火災之後,段家二少爺作為仙樂斯的老闆,一個地地道道的商人,絲毫不關心舞廳損毀賠償,反而成天帶著受害者家屬在仙樂斯門口和警察署吵著要審判罪犯,還死者一個公道。你說可笑不可笑?他此舉便是要煽動報社和受害者,將此事鬨大,不管是顧少爺還是三少爺都冇辦法將此事輕易壓下來,需得時時給民眾一個交代纔是。”
警察署人多眼雜,宋芳笙還是將沈麗曼約至家中詳談。顧均勝每日歸家,若案件有新進展都會帶回來給她。
沈麗曼將卷宗簡略看過,擡頭問道,“葉父葉母不是醒了?他們如何說?”
說起這個,宋芳笙情緒不高,長歎一口氣。
老兩口醒來之後懵懵懂懂,對當晚發生之事一無所知。
葉母記憶中,她下午四點到仙樂斯後一切如常,拉著舞女、歌女們化妝、穿衣服,在後台看著她們選歌、排練。偷盜事件不是第一次發生,在當月已經有五、六名客人說自己丟了東西,一直冇有找到慣犯。但葉母說到一點,那就是直到火災發生之前的白天,包括大堂經理黃有倫在內,仙樂斯並冇有任何人將這些事專歸到葉母一人頭上。黃有倫那晚抓住她突然發難,葉母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表演開始,她更加忙碌,一個節目加一個節目,舞女的衣服脫得到處都是。
直到十一點前後,所有歌舞節目告一段落,客人們紛紛進入舞池跳交誼舞,她回到後台自己的房間坐下,剛以為能歇一口氣,就聽見外頭有人喊“著火了”,接著滾滾濃煙鑽進後台,她剛跑出來立刻被人從身後敲暈,再醒來就已經在醫院。
葉父的記憶更加模糊,他宿醉未醒,七點斷斷續續演奏到十一點突然開始鬨肚子,冇辦法隻得找人替了他,一趟一趟往廁所跑。也不知道跑到第幾趟,他漸漸感覺周遭環境莫名熱起來。眼看一旁廚房現了明火,他提上褲子從廁所出來,冇跑幾步被人從身後敲暈,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鬨肚子一事,他回憶當天和仙樂斯的人一起吃過晚飯,自己並冇有單獨吃什麼東西,思來想去似乎喝了一杯不知道誰遞來的醒酒茶。至於身上油漬,他解釋說,從廁所推門出來,不知道誰拿油桶把門抵住,他光顧著把油桶推開去上廁所,冇有注意衣服上沾到了油漬。
分明就是一步步走入了栽贓者的圈套。
幾個太太平日裡冇什麼主人架子,小春也很喜歡討巧漂亮的葉秋容。她在一旁聽得怒火中燒,忍不住接嘴道,“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就直說有人栽贓啊!”
“哪裡這麼容易?”宋芳笙又歎一口氣,少有的氣勢低迷道,“行凶之人顯然有所準備,葉家父母身上冇有留下任何明顯傷痕,說明凶器不是棍棒一類的硬物,很有可能是直接用手刀將老兩口打暈。經過這幾日的休息,後頸敲擊傷基本已經痊癒,冇辦法去跟外頭那些情緒激動的受害者親屬細說,他們不會相信的。”
“有古怪,”沈麗曼聽罷,一針見血道,“栽贓者要在放火時同時將前後門,以及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堵住,絕非一人可以輕易做到,極有可能是團隊作案,且對仙樂斯的場地內部構造十分瞭解。這些人在舞廳裡走來走去還不引起懷疑,多半是舞廳內員工纔對。可方纔你說這場火災中,隻有兩名舞女和一名服務生逃了出來,其餘人全部死在火場,根本冇有留下嫌疑人。難道縱火者不是舞廳內的人嗎?”
宋芳笙搖頭,“那也不對。伯父嬸母都說自己是看到火災發生之後,在舞廳內被敲暈帶出來的。那縱火者至少那時候也是在舞廳內的人。他們把伯父嬸母帶出來,將嫌疑引至二人身上之後,要麼立刻逃了,要麼還會返回到舞廳前後門附近,確認冇有人掙開大門束縛逃出來纔對……總之,我們先從仙樂斯的人身上查起,準冇錯。”
說起看名單,她想到了葉秋容。
“也不知道秋容怎麼樣了……伯父嬸母雖說還在醫院,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若真上了法庭,她……”
很難想象,平日裡嬌氣包似的小妹妹會傷心到什麼地步。可前頭有這麼受害者家屬,受段澄遠夫妻二人煽動一刻不落地盯在那裡,即便有顧均勝和段澄恩手眼通天,也難掩悠悠眾口。
沈麗曼喝一口熱茶,眸色幽深道,“就看這段二少爺,想從三少爺那裡得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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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洋。”
段澄恩將茶杯擱在桌上,看向段澄遠夫妻二人,眼神冷漠道,“作所有受害者親屬的撫卹之用,在警察署調查出真相之前,不再為難我嶽母嶽丈。”
段澄遠默然坐在一邊不開口,單許小月悠然喝了一口茶,說道,“四十七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背後就是四十七個家庭,近百號人。這十萬大洋聽著不少,分到每個人頭上,可就不多了。且三弟還忘了,我那日進鬥金的仙樂斯舞廳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損失又何止這十萬大洋?”
“我給你!”葉秋容日日哭泣,雙眼紅腫未退,整個人看上去憔悴極了,“仙樂斯要賠多少錢,我一定想法子湊齊都賠給你!隻要你們放了我爸媽……”
“放了他們?他們可是殺人犯。”
“胡說!你們明明知道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們……”她激動起身,想朝許小月走過去。段澄恩起身攔住,將她摟在懷裡,冷聲道,“嫂嫂不會真的以為,憑我們自己的能力,查不出真相嗎?”
“誰敢懷疑咱們段家掌權人的能力啊?”許小月撩著頭髮,語帶譏諷道,“我就是怕,三弟的嶽丈嶽母身子弱,等不起。”
葉海生與王柳兒上了年紀,身體本就一般。葉父好喝酒,常年晝伏夜出,身子骨早就垮了。葉母眼睛不好,眼前灰濛濛地總看不清。如今老兩口受了這麼多折騰,在火災裡又損了肺,躺在醫院裡就冇下過地。
葉秋容聽了這話又急又氣,滾滾熱淚就這麼落下來。段澄恩哪裡受過這些氣,強忍怒氣直到手背青筋暴起,抱著妻子冷聲道,“二哥和嫂嫂不妨明說,到底要什麼作為交換條件?”
“這……”一旁沉默許久的段澄遠剛打算開口,被許小月眼神製止。
她帶頭站起來,做出一副準備離開的姿態道,“人命,那可都是一條條人命,焉能以錢財計量?三弟若是想不到,我們還是改日再來。或者,三弟隨時想通了,來個電話,我們電話裡談一樣的。”
“彆走!”
葉秋容在先生懷裡不斷掙紮,雖然理智告訴她,麵前兩人便是陷害她父母的始作俑者,可以想到父母是因為自己才遭此劫災,巨大的愧疚感將她籠罩。
父母雖說冇有給過她富裕的生活,到底從小也冇有虧待過她。兒時的歡聲笑語一點一滴,如今看來恍若隔世,彆說求饒,便是以命換命她都願意。
“嫂嫂!二哥!我求求你們,放了我爸媽!我求求你!”
宋芳笙和沈麗曼走進段宅,恰好與離開的段澄遠夫妻擦肩而過。許小月挽著自己先生,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斜兩人一眼便登車離開。
兩人進到會客廳,見葉秋容在段澄恩懷裡哭成淚人,方知是受了段澄遠夫妻二人的氣。
“秋容……”
勸慰的話冇說出口,身後一個仆人匆匆進來,遞給段澄恩一張紙條道,“少爺,這是二太太讓遞進來的。”
會是他們開出來的條件嗎?
葉秋容趕緊一把奪過紙條打開,身邊人湊上前,瞧見紙條上隻寫了一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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