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沙灘上的貝殼 歌劇
歌劇
本來應該有個浪漫的開始。
但阿西婭忘記了把門票帶出來。兩人重新走到售票處,阿西婭錢也沒帶。她唯一帶了讓羅列諾開心了一會的鮮花。
最後,靠著比阿西婭知名度更高的羅列諾的臉,刷了進去。也正是這張臉,讓他們從池座換到了國王包廂。羅列諾本想著要更好的視聽效果,但想著能和阿西婭單獨相處也就同意了。
從大廳到包廂的路上,羅列諾安慰著阿西婭,粗心是正常的,不必因此感到壓力。他特意取了阿西婭帶來的花上的一朵,彆在胸前,不停地訴說阿西婭是有一顆浪漫的心。
雖然阿西婭對他的體貼很感動,對他表示了感謝,但一個莫名的念頭湧入她的腦海——叔祖母是否也是這樣追隨著弑親的丈夫。善良的她,執著於認為彆人也善良。
他原本可以生氣的。甚至甩臉走掉。更在意自己的得失,然後另一方就會……
不對,這不就是小情侶耍脾氣嗎?
阿西婭被這個想法驟然驚醒,轉頭盯著羅列諾。
羅列諾的眼睛裡一直掛著一把尺子,狠狠地測量著自己與阿西婭的社交距離,深怕自己稍走近一步就引起阿西婭的不滿。如果引起她的不滿,那她就可能再也不會理他了。他越想臉色越暗沉。
樓道的燈光不算涼,淡淡的暖光照在羅列諾極其嚴肅的臉上。阿西婭已經確定了他是一個靦腆的男孩,這張臉讓她改變了原先的想法——羅列諾也許隻是完成任務而已。
他也是不希望自己在繼位之後,被自己找麻煩。所以纔想要討好自……己?
羅列諾被阿西婭盯得臉紅,他又把頭低得很低,簡直是要鑽地洞的架勢。他又想著,自己又要被認為是無禮的了,讓對話冷下來了,阿西婭不滿了。
阿西婭有些厭煩了。昨天可能還算有些興趣去逗逗他,現在隻覺得這家夥過於拘謹,過於靦腆,好像自己很刁蠻一樣。
可看到他的樣子,阿西婭又發不起脾氣。眼見領他們去的工作人員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阿西婭伸出手,在周圍四處探尋,想要抓住他的手。阿西婭沒有成功找到。
但她並沒有收回手,想著也可以搭個肩膀拉近一下距離。她沒有看著羅列諾,以免他因為被盯著又緊張起來,於是隨意揮舞了一下手臂。
結果還是沒有碰到,於是她舞了第二下。她心想,好在國王包廂單獨一個通道,沒人在後麵憋笑。
一番鬼舞後,努力想要拉緊距離的她,終於打到了羅列諾的臉頰。手劃過羅列諾臉頰的那一刻,也就是指尖搓過臉頰在上麵留下一條紅痕的那一刻,阿西婭想起了,這家夥比她矮一點。
誰叫你不喝牛奶長高些啊!阿西婭內心尖叫道,好了!被你想討好的人打到臉了吧!
羅列諾猛得看向阿西婭,臉上滿是無辜。
阿西婭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是惱羞成怒地小聲命令道,“你……你快點過來一點!我沒那麼可怕!”阿西婭的臉一下燙了起來。她被自己的臉頰嚇了一跳。這像是給她滾燙的臉上澆了一層熱油,逼得她不等羅列諾回答,迅速抓住他的手往身前一拽。
羅列諾嚇得說不出來話。
阿西婭再看他,卻發現他的臉變得慘白。她隻好鬆開羅列諾的手。
這是被自己嚇暈了嗎?他,難道不喜歡我嗎?不,也可能是自己的行為舉止太過跳脫了,嚇到這個涉世不深的小男孩了!
真是夠糟糕的。
阿西婭剛要複盤了自己極其愚蠢的行為。突然,手卻被握住。
羅列諾托起阿西婭的手,低頭親吻了手背。他柔軟的唇瓣碰觸到手背,驚起了阿西婭臉上的一片紅暈。阿西婭能從手背上感受到羅列諾綿密的呼吸。
親吻手背的紳士擡起頭,向阿西婭邁了一步,緊緊握住了阿西婭的手。他的臉頰泛著少年特有的羞澀,他從嘴裡說出的話卻格外成熟。
“我的女士,原諒我的失禮吧。”
阿西婭笑了,像羅列諾第一次遇見她的笑容一樣,隻是為了保持劇院的安靜,阿西婭沒有發出聲音。
接著,阿西婭扣住了羅列諾的五指。他們兩人便這樣坐進了包廂。直到他們分彆時,才鬆開了彼此的手。
國家劇院裡最受歡迎的女高音,當她唱響最悲慘的傾訴之時,兩人共同為之一顫;當她空靈的歌喉盤旋在劇院上空時,我們彷彿都受到了靈魂的洗滌。歌劇表演的每一刻,阿西婭與羅列諾的心境通過十指相扣的手融合在一起。
回到家後,阿西婭再一次看見了那封未完成的信。現在的她,終於有心情去完成這封回信了。
她輕沾筆墨,將她的腥味雞排飯,極致敷衍的芭菲,以及令人難忘的烘焙味道寫進了信裡。她回想最近發生的事,用浪漫主義特有的語調為朋友介紹了阿塔婭姑姑,用幽默風趣的筆調描寫了阿莫婭姑姑。用上她僅有的詞彙,描繪了華麗的宴會廳,帶上了小金發,穿插了金色女士與棕發女士之間的愛恨情仇。她也沒有忘記在山莊與叔祖母的經曆,第一次接觸到接龍這個遊戲。
她再次翻出遠方朋友的來信,仔細讀了他在學校遇到的麻煩。
顯然,阿西婭也不知道怎樣解決是最好的選擇——是要做自己,還是討好彆人。她想到了羅列諾。想著他像蘋果一樣的臉頰,和他蹩腳的討好方式;也想到了自己打到羅列諾臉上的一巴掌。也許吧,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唯一重要的大概就是要帶著真誠去交友,這比什麼都重要——阿西婭這麼回複。
阿西婭隱隱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寄宿學校的經曆,但還是可以從書架上的社會學裡為他找到答案。她耐心地抄下了書架上也許有益書的書名和頁碼。
阿西婭將信送了出去。在抄寫地址時,她才發覺這個地名格外耳熟,像是曼卡裡斯三級行政區對二級行政區的變體。
並非是大陸對岸的人撿到了,這個瓶子,繞了一個圈漂回來了。